第140章 張鐵鍋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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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跳踩著青石板路往前挪了兩步,突然停住腳,用鞋尖踢了踢腳邊的碎磚。
碎磚下爬出隻巴掌大的黑甲蟲,觸須抖得跟她今早被茶樓掌櫃罵時的手似的。
"不對勁。"她扯了扯霍無賴的衣袖——當然,鬼魂的衣袖摸了個空,倒驚得那虛影晃了晃,差點飄到房簷上去。
"祖宗你站穩點成嗎?"林小跳仰頭瞪他,"這地兒的風都帶著股子黴味,比王屠戶家醃臭魚的壇子還衝。"
霍無賴扶了扶不存在的帽子,慢悠悠飄下來:"小跳啊,你這鼻子比我當年在義莊蹲夜時還靈。
秦太師舊部的宅子早該塌成土堆了,偏生牆根兒下還壓著怨氣——"他忽然眯起眼,"味兒裏混著點狐臊,跟崔大娘說的"子時白狐"對上了。"
陸九霄握著劍柄的指節發白。
他本就不愛笑,此刻眉峰壓得更低,活像塊凍硬的薑:"我前日查過縣誌,這宅子三十年前著過一場大火,燒得隻剩半麵照壁。
可今早我派衙役來探,說照壁上的磚紋......"他頓了頓,"在自己動。"
"動磚紋?"蘇媚娘嗑著瓜子從後麵擠過來,靛青裙角掃過牆根,"我上個月在揚州見過會動的皮影戲,那是有人躲在布後麵扯線。
這磚紋要會動......"她忽然眯起眼,"莫不是線在磚裏?"
話音未落,林小跳腰間的銅鈴"叮"地炸響。
這鈴鐺是她從老茶樓梁上摘的,本是驅麻雀用的,自打跟霍無賴組隊後倒成了探邪的寶貝——此刻鈴聲急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震得她耳朵發麻。
"來活了!"霍無賴打了個響指,虛影瞬間凝實幾分,指尖竄起幽藍鬼火,"小跳躲我後邊,重孫兒護好蘇娘子,張鐵......"他猛地轉頭——張鐵鍋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林小跳身前,手裏攥著衙役腰牌,腰牌上"永寧縣衙"四個字被磨得發亮。
"姑娘,我這身板硬實。"張鐵鍋甕聲甕氣,額角還帶著前日護白狐時留下的疤,"您說書時總說"俠士擋刀",今兒換我當當俠士。"
林小跳鼻子一酸,差點沒忍住罵他傻。
可不等她開口,牆根的青藤突然"唰"地繃直,無數泛著綠光的眼睛從牆縫、瓦當、地縫裏鑽出來——是妖邪,多得像暴雨前的螞蟻,尖嘯著撲過來!
"奶奶的,這波我虧了!"林小跳抄起鈴鐺狠命搖晃,銅鈴震得嗡嗡作響,最近的幾隻小妖被聲波掀得撞在牆上,癱成團黑霧。
霍無賴的鬼火成了燎原之勢,燒得妖邪吱哇亂叫:"重孫兒!
用你師父教的"淨妖訣"!
蘇娘子!
往它們眼睛上撒你那醉仙露!"
陸九霄應了聲,道袍翻卷如鶴,劍指劃出銀白符文:"淨妖!"符文所過之處,妖邪的綠眼瞬間黯淡幾分。
蘇媚娘笑得像隻偷到腥的貓,指尖彈出三枚銀針——針上沾的哪裏是醉仙露,分明是她偷來的酒糟泡的,上次試過能讓野狗醉得追著尾巴轉圈。
果然,中針的妖邪晃了晃,抱著腦袋喊:"好香的酒!
我要喝!"
可到底是寡不敵眾。
林小跳的鈴鐺搖得手酸,突然感覺後頸一涼——回頭正撞進一雙血盆大口!
那妖邪渾身裹著焦黑的皮肉,分明是火場裏沒燒透的冤魂,獠牙上還滴著墨綠色的毒涎!
"姑娘!"
張鐵鍋的吼聲像炸雷。
林小跳被他一把推開,眼前一花,就見那衙役腰牌"當"地撞在妖邪獠牙上。
腰牌是張鐵鍋他爹傳的,據說是用衙門門口的石獅子腳腕上的石頭磨的,此刻被撞出個豁口,卻到底擋下了致命一擊。
妖邪吃痛,尾巴一掃將張鐵鍋掀飛。
林小跳撲過去接住他,這才發現他胸口洇開大片血漬——剛才那一下,妖邪的爪子還是劃開了他的皮肉。
"鐵子!"林小跳抖著手去捂他的傷口,"你傻啊!
你借魂的身子還沒養好......"
"不傻。"張鐵鍋咧嘴笑,血沫子沾在嘴角,"您救過我命,我娘說......說欠人恩情要拿命還。"他伸手摸了摸林小跳發間的木簪——那是他上個月在廟會給她買的,"姑娘,您說書時總說"俠士不死"......我、我算不算俠士?"
林小跳喉嚨發緊,拚命點頭:"算!
你是大英雄!
比話本裏的大俠還厲害!"
張鐵鍋的笑容慢慢淡了。
他的手垂下來,腰牌"啪"地掉在地上,在青石板上砸出個小坑。
林小跳這才注意到,他的指甲縫裏還沾著今早她塞給他的糖霜花生碎——他總說這糖霜甜得像他娘熬的粥。
"陰蝕要醒,淨妖將起......"
醉醺醺的嘟囔聲突然從牆根傳來。
林小跳抬頭,就見崔大娘歪在半截照壁下,酒葫蘆在腳邊滾來滾去,花白的頭發上沾著片槐樹葉。
她懷裏抱著個泥人,泥人穿的竟是霍無賴年輕時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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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塊玉,半塊碑,秦府井裏藏狐淚......"崔大娘打了個酒嗝,泥人被她晃得直掉渣,"小霍子啊,你當年偷我桂花釀時,可沒說要留這麽個爛攤子......"
霍無賴猛地飄過去,虛影都在發抖:"崔嬸?
您、您怎麽知道我小名?"
崔大娘眯起眼,突然一把抓住霍無賴的手腕——鬼魂的手腕!
她渾濁的眼睛裏閃過清明:"小霍子,你記不記得?
那年你偷喝我的酒,說要去闖什麽捉妖大道,我拿擀麵杖追了你三條街......"她指腹摩挲著霍無賴的手背,"你手上這道疤,是替我擋瘋狗抓的......"
林小跳猛地反應過來。
崔大娘是土地公分身,可土地公管一方水土,哪會記得千年前景?
除非......
"信物在井裏!"崔大娘突然拔高聲音,又踉蹌著栽進酒壇堆裏,"井裏有塊斷碑,碑上刻著......刻著......"她的話音漸弱,隻剩酒壇碰撞的脆響。
"崔大娘!"林小跳撲過去要扶,可身後突然傳來妖邪的尖嘯——那隻焦黑妖邪不知何時爬了起來,身後還跟著更多妖邪,綠眼睛連成一片,像極了鬼市上的燈籠海。
霍無賴的鬼火開始閃爍,顯然消耗過大。
陸九霄的劍刃缺口累累,額角掛著血珠。
蘇媚娘的銀針已經撒完了,此刻正抄起酒壇往妖邪頭上砸:"臭東西!
比我家後院的老母豬還醜!"
林小跳咬著牙抱起張鐵鍋,他的身子已經涼了。
她摸了摸他懷裏的腰牌,突然想起他說過:"這腰牌跟著我爹抓過三十七個賊,我總嫌它沉......"
"都靠過來!"陸九霄吼道,背抵著照壁,劍指天,"我護左邊,蘇娘子右邊,霍前輩護小跳,快!"
霍無賴的虛影覆在林小跳背上,鬼火重新騰起。
蘇媚娘把最後一壇酒砸向妖邪,酒液濺在它們身上,騰起陣陣白煙——原來這酒裏泡了她私藏的雄黃酒。
林小跳攥緊鈴鐺,銅鈴上的紅繩勒得手腕生疼。
月光突然被陰雲遮住。
四周的妖邪如潮水般湧來,照壁上的磚紋還在緩緩遊動,像在畫什麽符咒。
林小跳望著張鐵鍋的臉,突然想起他總說要等案子結了,回鄉下娶隔壁村的王二丫。
可現在,王二丫的繡花鞋還在他包袱裏塞著,沾著沒擦幹淨的糖霜。
"這波......"林小跳吸了吸鼻子,把張鐵鍋的腰牌掛在自己腰間,"這波咱們必須贏。"
霍無賴的鬼火更亮了些,照得眾人的影子在牆上晃成一片。
陸九霄的劍發出清鳴,蘇媚娘摸出袖中最後一枚銀針——這次,針上沾的是她眼淚泡的。
妖邪的尖嘯近在咫尺。
林小跳望著眼前的黑暗,突然聽見霍無賴在她耳邊說:"小跳啊,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麽當叛逆嗎?"
"為什麽?"
"因為......"霍無賴的虛影裹住她的肩膀,"總得有人把道袍扯了,去護想護的人。"
牆外人聲突然嘈雜起來?
不,是妖邪的嘶嚎更近了。
林小跳握緊腰間的鈴鐺,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手背上——是她自己的眼淚。
他們背靠背站成一圈,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月光重新漏下來時,照見照壁磚紋終於拚成了完整的圖案:是隻白狐,正仰著頭,嘴裏銜著半塊玉。
而在他們腳下,張鐵鍋的腰牌閃著微光,像顆不會熄滅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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