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如瀑布般傾瀉而下，仿佛是斷了線的佛珠，密集地砸在錫蘭港的木質碼頭上，碼頭在洶湧的浪濤中發出痛苦的呻吟。韓三強站在鐵甲艦“破浪號”的船首像上，迎麵而來的鹹澀海風夾雜著腐臭的氣息，令人窒息。他下意識地按住左腹——那裏有一處可怕的裂傷，正在被納米修複液緩慢而持續地修補，藍色的熒光透過他的軍裝，隱隱約約地滲透出來。
    “輻射值已經突破了警戒線！”王小姐的聲音尖銳地穿透了雨幕，她的白綾在空中織成了一張光網，全息投影中，那顆傳說中的佛牙正在扭曲變形，她緊張地報告，“黑化進度已經達到了87...而且還在不斷攀升！”
    韓三強用舌頭輕輕頂了頂臼齒裏的蓋革計數器，金屬的冰涼觸感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那個愚蠢的船長在哪裏？”他詢問道。
    “他還在禮拜堂。”張麗華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他身側，她墨家機關臂上的銅齒輪滴著水珠，她帶著一絲無奈和諷刺的語氣說道，“他說...這是佛祖給予的考驗。”
    記憶中閃回兩周前的那個黃昏時刻，錫蘭船長駕駛著柚木小舟緩緩靠近艦隊。他的嘴唇因長期曝曬在海風中而顯得皸裂，嘴唇的開合間，他不斷重複著：“高僧的預言...佛牙能夠平息大海的憤怒...”在那雙渾濁的眼睛裏，我們無法分辨出他所表達的究竟是虔誠的信仰還是某種癲狂的執著。
    “三強！”張麗華突然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機關臂傳來細微的震動，她急切地說道：“探測器顯示——”
    緊接著，江麵突然炸開，水花四濺。
    十二尊巨大的青銅巨鯨從水中破水而出，它們嶙峋的背脊上刻滿了古老的篆文，鯨須舒展開來，仿佛是漂浮在空中的卦象。暴雨在距離鯨身三寸的地方詭異地懸浮著，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所控製，最終凝結成《易經》中爻辭的水珠陣列，形成了一幅奇異的景象。
    韓三強的唐刀已經出鞘三寸，他目光銳利地觀察著最近的巨鯨。在那巨鯨的眼眶深處，他驚訝地發現了一道與佛牙散發出的幽光相同的光芒。
    “嬴政的童子軍？”韓三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中帶著不屑，“兩千年前的亡靈還敢在現世中出現？”
    隻見三百名秦弩手從那巨大的青銅鯨的鰓部整齊劃一地列隊走出，他們的眼窩空洞無神，卻閃爍著奇異的數據流光芒。當第一排的弩箭離弦而出的那一刻，韓三強終於看清了那箭矢的真麵目——那並非普通的箭簇，而是旋轉著的瑪雅曆法齒輪，它們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神秘的軌跡。
    “2012年12月21日...”王小姐手中的白綾如同靈蛇般舞動，輕而易舉地絞碎了三支飛來的箭矢，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卻帶著一絲堅定，“這正是末日預言中提到的時間錨點！”
    隨著齒輪狀的箭矢擦過韓三強的臉頰，它深深地紮進了柚木製成的桅杆之中。在箭矢的尾部，倒計時的數字開始閃爍：10、9、8...它們像是在宣告著時間的緊迫和命運的不可逆轉。
    唐刀的寒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隨著一聲“斬！”的命令，桅杆的斷麵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無數由瑪雅數字組成的矩陣在斷麵上顯現出來。韓三強的思緒突然被拉回了遠征前的那個夢境——在夢中，長安城在洶湧的數據洪流中崩塌，他的老部下們在數字的海洋中化作0和1，逐漸消散在虛無之中。
    張麗華的機關鎖鏈緊緊纏繞著巨鯨的卦象，鎖鏈上的墨家銘文在光線的照射下忽明忽暗，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秘密。她突然驚呼：“卦象正在解析我們的...啊！”話音未落，鎖鏈突然發生了量子化的現象，她的右臂頓時鮮血淋漓，疼痛難忍。
    韓三強凝視著自己掌心滲出的修複液，這種依靠先進係統維持的生命狀態，還能稱之為真正的活著嗎？他不禁陷入了沉思。如果程咬金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那個曾經的勇士會作何感想呢？
    “是否考慮過使用羅馬的太陽來淨化一切？”張麗華輕巧地旋轉著手中的克拉蘇紅寶石，那顆寶石中佛牙的黑色光澤在透明的晶體內部折射出斑斕的色彩，她繼續說道，“據說當年克拉蘇就是用這個寶石焚燒了迦太基的艦隊。”
    王小姐突然間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她脖頸處的縫合線突然崩裂開來，露出了皮下那閃爍著光芒的芯片。她艱難地開口：“墨家的路線...我...”隨著她的話語，破碎的二進製代碼從她的嘴角溢出，仿佛是她最後的遺言。
    就在韓三強一把奪過紅寶石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張麗華眼中那轉瞬即逝的恐懼神情——她害怕自己會成為被拋棄的棋子。這種眼神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就像在長安那場大火的夜晚，那個渾身是血的少女緊緊抓住他，絕望地哭泣：“你說過要帶我們活著回去修機關的！”
    紅寶石沾上了水，從他的指間滑落，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接好！"他抓住張麗華的鎖鏈猛力一甩。青銅卦象刺入她後背時，整個江麵亮起刺目藍光。王小姐的尖叫聲混著電子雜音，她的白綾正在解析溢出的人腦數據。
    【係統警告：神經損耗32】
    巨鯨發出悠長的哀鳴，左眼突然炸裂，猩紅的"1492"數字懸浮在空中。海風突然帶上大西洋的鹹腥，幽靈般的三桅帆船從雨幕中顯現。
    "他娘的買一送一？！"韓三強一腳踢飛紮在甲板上的齒輪箭。箭杆旋轉著插入哥倫布雕像的眼窩——那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縮在卦象殘片裏的張麗華突然笑了，淚水衝開臉上的血汙："恭喜指揮官，解鎖大航海時代dc..."
    王小姐的白綾突然纏住韓三強手腕，投影出莫斯科紅場的實時畫麵——同樣的青銅鯨群正在克裏姆林宮上空遊弋。
    【檢測到同級文明火種波動】
    唐刀"鏘"地回鞘。韓三強望著海平線上浮現的幽靈艦隊，突然明白了什麽。這場遠征從來不是棋局，而是黑暗森林裏獵人們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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