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著甲板上的血痕。韓三強攥著那枚青銅鑰匙，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鑰匙表麵的紋路像蛛網般蔓延，在閃電照耀下忽明忽暗。
    程肅的指甲突然刮過鑰匙側麵："看這個凹槽...是拚圖鎖！"
    燕十三從血泊中撿起小七的半截衣帶，上麵墨跡暈染成怪異的花紋。當布料覆上鑰匙時，那些花紋竟與凹槽完美契合。
    "這不是文字..."柳青煙的聲音微微發顫，"是海圖！"
    一道閃電劈在海麵，照亮遠處嶙峋的礁石群——正是布料上紋路勾勒的形狀。
    黑鷹戰船的輪廓在雨幕中若隱若現。韓三強突然調轉船頭，朝著與礁群相反的方向駛去。
    "你瘋了？"燕十三按住舵輪，"那邊是漩渦區！"
    "就是要他們追來。"韓三強取下掛在頸間的玉墜，"我父親說過，東海鮫人塚的入口..."
    玉墜墜入海水的刹那，一道綠火從海底竄起，瞬間延伸成蜿蜒的火線。黑鷹戰船上的追擊者顯然也看見了異象，三道火箭齊齊射向綠火源頭。
    海麵突然隆起，一艘沉船殘骸破水而出！腐朽的桅杆上，十幾具掛著海藻的屍骨隨船搖晃，空洞的眼窩齊齊轉向追兵。
    "幽靈船..."程肅的嘴唇發抖，"是三十年前失蹤的遠征軍補給艦！"
    屍骨們的指骨突然齊刷刷指向東南方——正是星圖標注的方位。
    借著幽靈船製造的混亂，四人乘坐舢板潛入礁群。水下能見度極低，韓三強突然抓住程肅的肩膀，兩根銀針從他的耳畔擦過。
    前方的珊瑚叢中閃過黑影。燕十三的鏽劍刺穿一叢海葵，帶出的不是血，而是一截斷繩——繩上係著七枚銅鈴。
    "黑鷹的機關。"柳青煙撚起一枚銅鈴，"銅舌裏藏毒。"
    程肅忽然撲向韓三強，用身體擋下一支從沙底射出的弩箭。箭頭卡在他肋骨間，發出詭異的哢噠聲。
    "別拔！"他冷汗涔涔，"是連環機簧..."
    韓三強刀光閃過，齊根削斷了箭杆。斷口處滲出黑色的油脂，遇水即凝成蛛網狀薄膜。
    "鮫人脂..."程肅瞳孔驟縮，"果然在鎮壓著什麽..."
    珊瑚礁底部嵌著一扇青銅巨門，中央鎖孔正是鑰匙形狀。但當韓三強插入鑰匙時，門紋絲不動。
    "看這些凹槽。"柳青煙摸著門上的紋路，"像不像人體經脈？"
    燕十三突然割破手掌，將血抹在紋路上。血絲詭異地順著凹槽流動，但到三分之二處便停滯不前。
    "需要特定血脈..."程肅望向韓三強，"韓家..."
    刀鋒劃破掌心。當韓三強的血融入燕十三的血脈時，那些紋路突然亮起暗紅的光。青銅門發出沉悶的轟鳴，露出條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
    門內傳出悠長的歎息，仿佛有什麽沉睡千年的東西被驚醒。
    岩洞內壁鑲嵌著無數發光的水晶，照出中央的矩形水池。池水清澈見底，底部沉著七具身披鎧甲的屍體。
    程肅突然跪倒在地："這是...始皇帝的親衛葬式！"
    屍體胸甲上都刻著相同的篆文。韓三強辨認許久，突然刀尖指向其中一個"死"字："筆畫不對——是多出來的！"
    刀鋒撬開胸甲，露出下麵的玉匣。開啟瞬間，洞內所有水晶同時熄滅。黑暗中隻聽見機括轉動的聲響，以及池水急速退去的嘩啦聲。
    當光線恢複時，池底露出具青銅棺槨。棺蓋上的浮雕赫然是兩條糾纏的龍——一爪抓日，一爪握月。
    "雙龍奪珠..."柳青煙按住準備開棺的燕十三，"這是警示！"
    青銅棺突然劇烈震動，縫隙中滲出黑色液體。程肅掏出土布包的骨粉撒去，液體遇到骨粉發出刺耳的尖嘯。
    "不是屍液..."韓三強盯著逐漸溶解的骨粉，"是活物！"
    棺蓋轟然炸裂。黑色液體在空中凝結成蛇形，卻被燕十三的鏽劍當頭劈散。飛濺的液滴在石壁上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棺內靜靜地躺著一具身著玄色龍袍的骸骨，雙手交疊處捧著塊龜甲。韓三強剛要取甲，骸骨指節突然彈動，整具骨架如提線木偶般坐起！
    "屍解仙..."程肅聲音變了調，"徐福真的找到了..."
    骸骨的下頜骨張合，發出金石相擊般的聲響："驗...印..."
    韓三強突然解下腰間玉佩按在屍骨額間。玉佩上的螭龍紋與屍骨頭冠的凹槽嚴絲合縫，骸骨瞬間散架，唯獨那顆頭顱懸浮半空。
    "韓非子...後裔..."頭顱的眼窩燃起幽藍磷火，"取...爾..."
    龜甲飄到韓三強手中時，池底突然坍塌，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垂直通道。水流形成漩渦，開始將所有人拉扯向洞口。
    在墜入深淵的瞬間，韓三強抓住了凸起的石筍。他看見燕十三的鏽劍釘在岩壁上，柳青煙正用銀鞭纏住程肅的腰。
    那顆懸浮的頭顱突然炸裂，七枚玉片如利箭射向四方。其中一枚擦過韓三強臉頰時，他看清上麵刻著《山海經》的片段。
    "不是長生..."他猛地領悟，"是鎮壓！"
    漩渦突然停止。從深淵中升起的氣泡裏，浮現出無數殘缺的兵器——全是遠征軍製式。一具掛著鎖鏈的鐵棺在氣泡中若隱若現，棺身上布滿爪痕。
    程肅突然慘叫。他的右臂以詭異的角度扭曲，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拉扯。韓三強揮刀斬斷連接他手臂的血線，海水中頓時彌漫開血腥味。
    龜甲在這時發出高熱，燙得韓三強不得不鬆手。落向深淵的龜甲照亮了鐵棺上的銘文——赫然是顏鐵山臨死前比劃的手勢。
    當四人狼狽爬回岩洞時，青銅門正在自行閉合。韓三強最後瞥見鐵棺上的鎖鏈一根根崩斷，棺蓋掀開的縫隙中，探出三根帶著鱗片的手指。
    "立刻離開！"柳青煙銀鞭卷住所有人的腰，"海水要倒灌了！"
    他們順著暗流衝出礁群時，身後的海域突然隆起巨大水包。黑鷹戰船被無形的力量扯入海底，夜叉王的怒吼響徹海天："你們竟敢釋放——"
    話語戛然而止。暴雨停了，海麵平滑如鏡，倒映著血月。
    渾身濕透的韓三強躺在一塊浮木上，手裏緊握著那枚沾血的青銅鑰匙。鑰匙不知何時已彎成鉤狀，尖端掛著塊細小的骨片——上麵密密麻麻刻著遠征軍所有失蹤者的名字。
    第一行赫然是：韓天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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