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
    陸明遠？
    曾是郡中有名的能吏？
    因得罪權貴而被罷官？
    如今隱居在城外某處？
    才幹非凡，但性情古怪？
    韓莫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就像是黑夜裏看到了指路的明燈！
    這不就是他要找的人嗎？！
    有能力！有經驗！
    雖然現在落魄了，性情古怪了點。
    但那都不是事兒！
    性情古怪，說明有個性！
    有才華的人，有點脾氣，不是很正常嘛！
    關鍵是，他現在是“自由身”啊！
    沒有依附任何勢力！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韓莫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激動。
    假裝隨意地在書鋪門口翻看了一下那些落滿灰塵的舊書。
    耳朵，卻把那兩個書生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記在了心裏。
    城外……破莊子……
    很好！
    目標鎖定！
    韓莫放下手裏的書，轉身離開。
    佝僂的背影，似乎都挺直了幾分。
    臉上的“老年斑”，都仿佛在閃閃發光！
    三顧茅廬？
    不！
    隻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倒！
    這位陸先生，他要定了！
    目標：城外，破莊子，陸明遠！
    雖然那倆書生沒說具體位置，但這難不倒他韓老司機！
    他溜溜達達地出了清河郡城。
    城外的景象，比城裏更加荒涼。
    大片的土地拋荒，野草叢生。
    偶爾能看到幾個在田埂上忙碌的農人，也是麵有菜色，愁眉苦臉。
    韓莫找了個看起來還算麵善的老農，上前搭話。
    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行將就木的老爺爺模樣。
    “老鄉，打聽個事兒……”
    “城外是不是有位姓陸的先生，住在一個……呃，不太景氣的莊子裏？”
    那老農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確實不像什麽歹人，才猶豫著點了點頭。
    “你說的是……陸先生？”
    老農的語氣裏，帶著一絲複雜，有同情，也有點敬畏。
    “是啊，以前的大官呢！可惜了……”
    “他那莊子啊，就在前麵不遠，沿著這條路再走個三五裏，看到一片歪脖子柳樹林，就差不多到了。”
    “不過啊，老丈，我勸你還是別去了。”
    老農好心提醒道。
    “陸先生現在脾氣怪得很，誰也不見！前幾天還有縣裏的差役想去拜訪，都被他給罵出來了！”
    “哦？是嗎？”
    韓莫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芒。
    脾氣怪？好啊！
    越怪，說明越有性格！
    這種刺頭，一旦收服了，那忠誠度絕對杠杠的！
    “多謝老鄉指點！”
    韓莫道了聲謝，佝僂著身子，繼續往前走。
    果然，走了約莫三五裏路，前方出現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柳樹林。
    林子後麵，隱約能看到一片占地不小的莊園輪廓。
    隻是……那莊園，也太特麽破敗了！
    圍牆坍塌了好幾處，露出裏麵荒草叢生的院子。
    大門倒是還立著，但油漆剝落，木質腐朽，其中一扇還歪歪斜斜地敞開著，仿佛隨時都會倒塌。
    門口更是連個看門的都沒有。
    整個莊園，都籠罩在一股濃濃的衰敗和死寂之中。
    跟鬧鬼了似的。
    “這……真是曾經的‘能吏’住的地方？”
    韓莫咂咂嘴。
    這位陸先生，混得有點慘啊。
    不過，這也側麵說明，他確實是個不肯同流合汙的硬骨頭！
    是個好同誌！值得拯救！
    韓莫整理了一下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邁步走進了那敞開的破敗大門。
    院子裏，雜草長得比人都高。
    幾間廂房的屋頂都塌了，露出黑洞洞的房梁。
    隻有正對著大門的一間主屋，看起來還算勉強完整，但也僅僅是完整而已。
    韓莫走到主屋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咚咚咚。”
    等了半晌，裏麵毫無動靜。
    “有人嗎？陸先生在家嗎？”
    韓莫提高了點聲音。
    又等了一會兒，裏麵才傳來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耐煩。
    “誰啊？說了不見客！滾！”
    嘿！這暴脾氣！
    韓莫不僅沒生氣，反而眼睛更亮了。
    “老朽自遠方而來，聽聞陸先生學識淵博，特來拜訪請教！”
    他擺出最誠懇的姿態，朗聲說道。
    裏麵沉默了一下。
    隨即，傳來一陣腳步聲。
    “吱呀——”
    那扇看起來飽經風霜的木門，被從裏麵拉開了一條縫。
    一隻眼睛，從門縫裏露了出來，警惕地打量著門外的韓莫。
    那是一隻……怎樣銳利的眼睛！
    盡管眼眶深陷，帶著濃濃的疲憊和血絲。
    但眼神深處，卻透著一股洞察世事的犀利和……深深的厭倦。
    仿佛這世間的一切，在他眼中，都隻是一場早已看透的、無聊透頂的鬧劇。
    韓莫心中暗讚。
    果然是個人物！
    光這眼神，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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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被徹底拉開。
    一個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長衫，身形清瘦的中年文士，出現在門口。
    他大概四十餘歲年紀，麵容清臒，下巴上留著幾縷稀疏的胡須。
    頭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在腦後，略顯淩亂。
    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落魄和不修邊幅。
    但偏偏，他站在那裏，脊梁挺得筆直，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度！
    仿佛就算穿著龍袍，也還是那個落魄書生。
    就算穿著粗布衣，也難掩那一身傲骨！
    這就是陸明遠？
    韓莫在心裏默默評估。
    跟他想象中的樣子，十不離九！
    陸明遠用那雙銳利而疲憊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韓莫。
    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分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頭子，到底是什麽來路。
    “遠方而來？請教？”
    陸明遠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看破紅塵的冷漠。
    “這世道，還有什麽值得請教的？”
    “無非是些蠅營狗苟，爭權奪利之事罷了。”
    “老先生，你找錯人了。”
    韓莫微微一笑，剛想開口。
    陸明遠卻已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行了。”
    “老夫這裏，隻有故紙堆，沒有黃金屋，也沒有顏如玉。”
    “更沒有什麽能讓你飛黃騰達的門路。”
    他後退一步，作勢就要關門。
    “老夫早已心如死灰，不願再理會任何俗務。”
    “老先生，請回吧。”
    毫不客氣！
    直接下了逐客令！
    連讓韓莫多說一句話的機會都不給！
    這剛一見麵，連自我介紹都沒來得及說呢，就被懟回來了？
    韓莫：“……”
    得！
    這“三顧茅廬”的難度，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大啊！
    這位陸先生的“憤世嫉俗”和“擺爛”程度，有點超標了！
    不過……
    越是這樣，韓莫心裏那股“挖牆腳”的欲望，就越發強烈了！
    這麽好的人才，放著發黴，太可惜了！
    必須拿下！
    他看著那扇即將關閉的木門，腦子開始飛速運轉。
    該用什麽辦法，才能打動這位心如死灰的前任能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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