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的人類生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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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說人類可以退休。”
    冷質現代風裝潢的辦公室中突兀出現了華麗的歐式地毯,順著這一角看過去,是有別於另一邊簡潔風格的複古靡麗。
    酒紅色皮沙發上臥著一個長發女人,深邃的五官使得她抬起眼就自帶一股子致命的吸引力。
    鬆柏、皮革、玫瑰和杜鬆子酒的香氣,馥鬱又危險的女人味。
    莉莉絲意有所指,同樣做了酒紅色指甲的手指不耐煩的在冷酒的杯壁上輕叩,襯出幾撇讓人目眩神迷的白。
    如今她也算是人間的陸地神仙,特管局管不了,撒旦也管不著。
    路西法叫了幾次但她聽召不聽宣,於是也隨她去了——總歸也不過是在人間和她的小男朋友廝混。
    別說人類現在上頭有神罩著,就是沒有,現在滬上的那位局長大人也夠莉莉絲喝一壺的。
    聽聞她已經徹底掌控了自己身體裏的殘缺神格,隻是誤了當年自造神國的時機,但她本人亦沒什麽野心,心思都用在管理神眷者上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莉莉絲也沒什麽鬧事的興致,她隻關注於靳焱最近未免有點太忙了。
    臨近四十愈加穩重的男人比她杯中的冷酒更沉鬱幾分,本就風流的桃花眼眼瞼多了些色素沉澱,看上去像是玫瑰揉爛了的汁水濺了上去。
    偏偏他又愛穿些正裝,寬肩筆挺,腰帶勒出薄薄一截纖細的腰,像是輕易能被她摧折似的。
    尤其是跪著的時候,被飽滿鼓脹了西裝褲的臀胯一襯,看著尤其誘惑。
    莉莉絲有些煩躁。
    按約定,她不可以經常出現在普通幹員的視線當中,但是靳焱未免有些太招人了。
    從前是家族底蘊身後的貴公子哥,如今是官場政績斐然的新秀,在這些人類眼裏,他站在那裏就代表著資源與財富。
    因著他處理事情進退有度,慣是有幾分手段,那位背景駭人的局長如今走到哪也愛帶著這位下屬。
    更別提還長了這麽一副勾人模樣。
    “……”莉莉絲把杯中的威士忌當shot直接一飲而盡了。
    最後一個文件簽完,鉑金鋼筆輕叩進筆蓋裏,靳部長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生氣,一雙眼眯起來笑成狐狸樣。
    “嗯,是啊,可以退休,但我現在正在事業上升期。”
    莉莉絲冷冷的看著他:“路西法很需要你這種人才,你去了地獄能比現在升的更快。”
    靳焱:“……”這是什麽一吃醋就要送伴侶下地獄的魔女嗎。
    但是好像也很合理。
    他歎了口氣,稍稍扯鬆自己的領口,走出了半包圍的辦公桌。
    這位上位已久的靳部長輕輕跪在了她麵前的地毯上,將臉擱在魔女的手上,薄唇親吻著她的掌心。
    魔女最愛的那雙含情瀲灩的眸子正從下仰望著她,眼前這年輕的人類高官聲音喑啞:“要打我嗎?主人。”
    莉莉絲罕見的失語了。
    ……
    特管局高層正在就新部長選舉進行表決。
    坐在首位的年輕局長麵色冷淡,辨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對幾位被提名的態度,一時間,許多自認為善於揣測領導心思的投機之徒心底惴惴。
    行動部部長,如今四總局以h市局為首,隱約有合並趨勢,這部長雖然在h市辦公,負責的卻是全體行動隊幹員,相當於軍部司令的地位。
    有些想著爆冷門的,連錢來也那邊都有人鑽營。
    應驕看著下麵形色各異的人臉,有些煩悶。
    從前他們那時候,這可不是什麽好職位,前三隊隊長推來阻去的,最後還是落在了陸況這個冤大頭腦袋上。
    如今和平年代了,倒是覺得是個香餑餑了。
    什麽人都想分一杯羹,那些個從來連戰場都沒上過的把計劃書倒是寫的振振有詞,真打起來狗屁不是。
    她知道這些人是覺得陸況從前也是輔助類神眷,所以對他這個“行動部”就有了錯誤認知。
    人類往往是有外患才會團結,如今外麵平靜了,內裏就要鬧起來了。
    她抬起手撐著下巴,聽那些競選者慷慨激昂的發表言論,再看看代表政黨參會的那幾個老人,有點想打哈欠。
    這也是她重用靳焱的原因啊……有錢有權有背景有手段,還有個絕對強力的愛人,多好的一個靶子。
    那小子現在也不是隻知道哭了,應付起這種事來靈透著呢。
    然而今天,大概是發現了領導興致缺缺,這位年輕部長看起來也有些懨懨的。
    應驕視線往下掃,看見他大夏天的穿了個高領襯衫,看起來克製禁欲的,金邊眼鏡框是六位數的定製款。
    領口下將將被最高一顆紐扣遮住的殷紅繩痕赫然展現在局長的眼中。
    “……”應驕別開了視線。
    小兩口玩得真花。
    靳焱扶了扶眼鏡,對她笑笑。
    另一邊的洛圖南注意到愛人的視線,故意輕咳了一聲。
    正在高談闊論的那位不知發生了什麽,還以為自己說的有問題,半句話卡在喉嚨裏,半天才給自己圓回來。
    政治的猴戲。
    這一切都盡收眼底,應驕有點想笑,她做不來政客,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軍人,莽夫,戰士。
    於是隻能從這些勾心鬥角裏拚湊出一個個乏味的靈魂。
    座位第四席,一個一身黑色製服的男人端坐在那裏,與應驕有六分相似的臉上散布著兩處不太清晰的疤痕。
    一處在眉梢,一處在下頜,都是足以要命的傷勢,在如今特管局的醫療力量下卻還是留下了疤痕。
    四隊長,癲狂的怪物之父,李耀輝。
    他們就李耀輝的競選資格進行辯論,本人卻似乎並不在意他們的討論內容,隻沉默又直勾勾的看著坐在高位的女人——他的親姐姐。
    應驕沒在看他,似乎也不在意這場競選最後花落誰家。
    這位向來被傳脾氣古怪的四隊長收回了視線。
    然而,下一秒,異變突生。
    碩大的會議室內突兀的出現了一根金絲,來源無法分辨,另一頭卻沒入了長桌盡頭那位局長的身體中。
    李耀輝和祝平安猛地拍桌站起,兩個人眼底凶光畢露,警惕的看向金線指向的方向。
    應驕半天沒動作。
    她的耳畔,是兩個女人苦惱的小聲絮語。
    ——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怎麽這個點還在開會啊,以前食堂都要開飯了,阿驕也太拚了。
    ——那要不等一會兒吧,反正人找到了……
    會議室裏的所有人隻見那位年輕的局長猛地站起身,緊接著一陣電光閃過,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場中一時間鴉雀無聲。
    位列次席的陽妹立刻白貓兒似的跳起來,從桌子上抄走自己的三分糖蜜桃烏龍,對著一眾迷茫的參會人員揮揮手,兩步過去就隻剩下了背影。
    “散會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