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縫裏的寒氣滲進骨髓，林軒把呼吸壓得比蛛絲還輕。三丈外的斷崖邊，淩虛子的紫金冠映著月光，每道紋路都像在淌血。
    "護山大陣的陣眼變動規律。"
    黑袍人拋過一塊血晶，聲音像是用鈍刀刮出來的："我要剩下的。"
    晶石在半空劃出一道猩紅弧線。林軒瞳孔驟縮——那分明是凝固的心頭血。
    淩虛子袖中飛出一卷玉簡，卻在交接瞬間突然撤回。
    "三十具童屍煉的血晶..."他拇指摩挲著玉簡邊緣，"不夠換《青雲劍訣》總綱。"
    枯葉從林軒頭頂飄落。他盯著那片葉子，突然發現葉脈裏爬著細小的青銅色顆粒。
    "再加這個。"
    黑袍人掀開左袖。皮膚下凸起的機械結構正在重組，最終凝成微型星圖。林軒的胃部猛地抽搐——那圖案和地宮青銅門上的完全一致。
    淩虛子的冠冕微微晃動。
    "天機閣的星軌儀？"他聲音裏帶著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難怪能避開我的神識探查。"
    "現在是交易時間。"
    黑袍人的指關節彈出三寸鋼刺，輕輕劃過自己小臂。暗金色液體滲出，落地竟長出青銅蛛網。
    林軒的右手無意識掐進岩壁。碎石簌簌滾落時，黑袍人突然轉頭。
    "有老鼠。"
    鋼刺暴長三尺，直指林軒藏身處！
    "啪！"
    蘇婉兒擲出的藥囊在半空炸開，紫色粉末形成霧牆。林軒趁機翻滾，原先趴伏的岩石被鋼刺貫穿，孔洞邊緣瞬間爬滿銅鏽。
    "追！"
    淩虛子的劍光劈開毒霧，卻見一道白影掠過樹梢。他冷笑："雪貂？"
    黑袍人機械眼轉動："不對——"
    "轟！"
    偽裝成雪貂的符紙突然自燃，火中飛出九隻青銅蜘蛛。淩虛子揮劍斬碎三隻，剩餘蜘蛛卻借爆炸氣浪撲向黑袍人。
    "雕蟲小技。"
    黑袍人胸口裂開，露出齒輪咬合的星圖。蜘蛛剛觸及皮膚就被吸入，在機械體內發出令人牙酸的碾碎聲。
    三百步外的溪流邊，林軒拽著蘇婉兒撲進淺灘。冰水浸透衣袍時，他感覺到她後背繃緊的肌肉。
    "那是刑罰長老的聲音。"蘇婉兒指尖凝出藥霜，抹在林軒被銅鏽灼傷的右臂，"但胸腔裏有金屬共鳴。"
    林軒甩去發梢的水珠。月光下，那些水珠落地竟變成滾動的沙粒。
    "不止是改造。"他盯著掌心自動重組為微型羅盤的沙粒，"那具身體在模仿天機閣的..."
    溪水突然映出赤紅倒影。
    兩人同時撲向兩側。原先站立處的卵石被火劍熔成琉璃，林浩的身影在烈焰中緩緩清晰。
    "祠堂的機關是你觸發的。"他劍尖挑著塊染血的牌位，"偷看家族秘典，該當何罪？"
    林軒的沙粒在腳下形成逆陣。
    "你懷裏揣著什麽？"蘇婉兒突然開口，"右襟第三枚紐扣。"
    林浩臉色微變。瞬息破綻間，林軒的沙暴已撲向他麵門。牌位在火光中翻轉，露出背麵刻著的"葉清璃"三字。
    "還給我！"
    沙粒凝成巨掌抓向牌位，林浩卻獰笑著捏碎腰間玉佩。血霧爆開時，林軒看清了——他懷裏藏著半塊青銅蜘蛛殘骸。
    "母親的東西..."林軒的瞳孔泛起金沙色澤，"你也配碰？"
    溪水炸起十丈高牆。在水幕落下的慢鏡頭裏，林浩的劍穿透沙牆，卻在觸及林軒心口前突然僵住。
    他的影子被釘在了地上。
    "影縛術？"林浩驚怒交加，"你什麽時候——"
    蘇婉兒從陰影中浮現，掌心貼著地麵繪完最後半道符文。她發間的銀簪正在融化，滴落的金屬滲入泥土形成鎖鏈。
    "藥毒雙修。"她咳嗽著抹去唇邊血絲，"想不到吧，天才？"
    林浩的劍柄突然裂開，鑽出青銅蜘蛛的前肢。就在利爪要刺入蘇婉兒咽喉的刹那，林軒的沙粒凝成母親常用的那式劍招。
    "叮！"
    蜘蛛肢節斷落，切口光滑如鏡。
    林浩趁機掙脫影縛退後十步，卻踩中了不知何時布下的藥囊。粉色煙霧中，他驚駭地發現自己的佩劍正在長出銅鏽。
    "你以為我在溪邊隻是躲藏？"蘇婉兒指尖勾著幾乎不可見的銀絲，"從你出現那刻起，呼吸就在幫我下毒。"
    林軒的沙盤突然劇烈震顫。他猛地拽過蘇婉兒滾進溪流，原先站立處被從天而降的鋼刺轟出三丈深坑。
    黑袍人站在坑邊，機械眼鎖定水中的兩人。
    "優秀的獵物。"他胸腔裏傳出齒輪轉動的笑聲，"正好測試新容器。"
    深坑突然滲出暗金色液體，眨眼間形成青銅囚籠。林軒的沙粒撞上柵欄立刻灰化，蘇婉兒藥囊裏的所有粉末同時自燃。
    "別掙紮了。"林浩站在黑袍人身後，右眼已經變成齒輪結構，"這可是用你母親的..."
    一支羽箭貫穿他的肩膀。
    箭尾纏著的符紙燃燒，露出老乞丐歪歪扭扭的字跡：【看腳下】。
    "轟隆——"
    整條溪流突然塌陷！水流裹著眾人墜入地下暗河，林軒在墜落中死死抓住蘇婉兒的腕帶。
    黑暗裏亮起微光。
    他們正跌向一座巨大的青銅蜘蛛雕像，雕像複眼由無數碧色晶體拚成。林軒的沙粒突然全部飛向其中一塊晶體，在表麵映出模糊的畫麵——
    二十年前的葉清璃，抱著嬰兒站在相同的位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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