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裏的空氣突然凝固。
    林軒的指尖還滴著血，在青石地板上敲出細碎的回音。他盯著對岸那些纏著白綾的身影，喉嚨發緊。
    "三十七個。"蘇婉兒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全是金丹期。"
    黑袍人站在機關獸頭頂，機械眼轉動時發出齒輪咬合的哢噠聲。他抬手打了個響指，最前排的五個"青雲子"同時解開白綾——
    空洞的眼窩裏跳動著青銅鬼火。
    "跑！"
    林軒拽住蘇婉兒衝向甬道深處。身後傳來整齊劃一的劍鳴，三十七道劍氣撕裂空氣，在岩壁上刮出深可見骨的傷痕。
    碎石如雨落下。
    蘇婉兒甩出三張符紙，黃紙在空中自燃成火鳥撞向追兵。最前麵的複製體被烈焰吞噬，卻在下一秒踏火而出，燒焦的皮膚下露出齒輪轉動的金屬骨骼。
    "沒用！"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畫符，"這些是..."
    林軒突然把她推到一旁。一道劍氣擦著發梢掠過，削斷她幾縷青絲。斷發還未落地就被劍氣攪碎，化作青煙消散。
    "左邊！"
    甬道突然分岔。林軒毫不猶豫選擇向上的狹窄縫隙，岩壁幾乎要擦破肩膀。縫隙盡頭透出微光，卻在兩人即將衝出的瞬間——
    黑袍人從天而降。
    他像片枯葉般輕飄飄落在前方，機械手掌按在岩壁上。整條縫隙開始坍縮，碎石如活物般蠕動，封死退路。
    "遊戲結束。"
    鋼刺從指節彈出，直取林軒咽喉。
    "當！"
    沙粒凝成的短劍堪堪架住鋼刺，卻在接觸瞬間崩散。林軒側頭避開致命一擊，鋼刺仍在他頸側劃出血線。
    血珠飛濺到岩壁上，竟被石頭吸收。
    整條甬道突然震顫。
    黑袍人猛地後退，機械眼瘋狂閃爍："你幹了什麽？"
    岩壁上的血痕如蛛網蔓延，所過之處石塊剝落，露出底下青銅色的古老紋路。林軒突然明白過來——這不是普通山洞。
    這是天機閣的血管。
    "婉兒！"他大吼。
    蘇婉兒會意，將剩餘所有符紙拋向空中。火焰炸開的刹那，林軒拽著她衝向正在龜裂的岩壁——
    "跳！"
    他們撞進突然出現的裂縫。失重感席卷全身的瞬間，林軒看到黑袍人撕裂了自己的機械臂，暗金色液體在空中凝成鎖鏈追來。
    鎖鏈纏住他的腳踝。
    下墜驟然停止。林軒整個人懸在裂縫邊緣，腳下是看不見底的深淵。蘇婉兒死死抓著他的手腕，指甲陷進肉裏。
    "放手..."黑袍人站在裂縫另一端，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讓我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鎖鏈開始收縮。林軒能聽見自己踝骨發出的悲鳴，溫熱的血順著鋼鏈滴落深淵。
    蘇婉兒突然鬆開一隻手。
    "你幹什麽！"林軒瞳孔驟縮。
    她沒回答，用騰出的手扯下發帶咬住。左手繼續抓著林軒，右手從腰間抽出一柄薄如蟬翼的小刀——
    寒光閃過。
    鎖鏈應聲而斷。
    兩人墜入黑暗的瞬間，林軒看見黑袍人愣在原地。他的機械臂斷麵滋啦冒著火花，似乎沒想到會被凡鐵所傷。
    "玄鐵..."黑袍人喃喃，"你居然有..."
    風聲吞沒了後半句。
    下墜仿佛永無止境。林軒的沙粒在周身形成緩衝，卻仍被急速掠過的岩壁刮得遍體鱗傷。蘇婉兒緊緊環住他的腰，發帶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下麵！"她突然喊道。
    深淵底部浮現微光。隨著距離拉近，林軒看清那是一片地下湖，湖心矗立著半截青銅巨樹。
    樹冠離水麵至少三十丈。
    "會遊泳嗎？"他在呼嘯的風聲中問。
    蘇婉兒冷笑："比你強。"
    他們在觸及水麵的前一秒調整姿勢。入水的衝擊力讓林軒眼前發黑，冰涼的湖水從口鼻灌入。他拚命蹬腿向上浮，肩膀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破水而出的瞬間，他聽見金屬扭曲的巨響。
    青銅樹正在倒塌。
    巨大的枝幹砸向湖麵，激起滔天浪花。林軒拽著蘇婉兒遊向最近的樹幹，剛爬上去就聽見頭頂傳來碎裂聲。
    樹頂站著個人影。
    黑袍在氣流中翻飛，機械臂已經完全展開，變成某種巨型弩箭的結構。黑洞洞的箭槽對準了他們。
    "真是頑強。"黑袍人的聲音經過機械擴音，帶著金屬質感，"可惜..."
    弩箭發射的轟鳴震得水麵沸騰。
    林軒的沙粒自動凝聚成盾，卻在接觸箭矢的瞬間灰飛煙滅。千鈞一發之際，蘇婉兒把他推下樹幹——
    箭矢穿透她的左肩。
    鮮血噴濺在青銅樹幹上，迅速被金屬吸收。整棵樹突然活了過來，枝條如巨蟒絞向黑袍人。
    "走！"蘇婉兒咳著血指向湖底，"樹根...下麵..."
    林軒抱起她跳入水中。下潛時他回頭看了一眼，黑袍人正在斬斷纏住他的枝條，機械眼鎖定他們的方向。
    湖底比想象中淺。
    青銅樹的根係盤結成巨大的球形，中央有道狹窄的縫隙。林軒擠進去的瞬間，水流突然改變方向——
    他們被吸入一條暗河。
    黑暗。窒息。翻滾。
    林軒死死摟住蘇婉兒，在湍急的水流中勉強護住她的傷口。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微光。
    "嘩啦！"
    他們被衝進一處地下洞穴。林軒踉蹌著爬上岸，立刻檢查蘇婉兒的傷勢。箭矢還卡在肩胛骨裏，周圍皮膚已經泛起詭異的青銅色。
    "別動。"他按住她想拔箭的手，"會大出血。"
    蘇婉兒臉色慘白，卻還扯出個笑："...這下你欠我..."
    話音戛然而止。
    她的瞳孔突然收縮，盯著林軒身後。林軒緩緩回頭，呼吸停滯——
    洞穴深處坐著個人。
    白發如雪，衣衫襤褸。枯瘦的手腕上纏著斷裂的鎖鏈，腳邊散落著幾十個空酒壺。
    老乞丐抬起頭，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金光。
    "小子。"他沙啞道，"你娘沒教過你..."
    "...別隨便往別人家裏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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