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而下。
    雨滴打在青銅化的青雲弟子身上，發出金屬碰撞般的脆響。
    林軒橫劍擋下三把同時刺來的長劍，劍刃相擊迸發的火星在雨幕中格外刺目。
    "左邊！"蘇婉兒虛弱地提醒。
    林軒側身閃避，一柄淬毒短劍擦著脖頸劃過。
    他反手挑飛偷襲者的武器，天機劍順勢刺入對方胸口——
    沒有鮮血。
    隻有青銅碎片四濺。
    "他們已經不是活人了。"林軒沉聲道。
    幼龍在他懷中蠕動，發出痛苦的嗚咽。
    它額頭"劫"字忽明忽暗，金鱗縫隙滲出黑色霧氣。
    每次霧氣升騰，那些鏡化弟子就會動作遲緩幾分。
    蘇婉兒背靠斷壁，左眼勉強維持著微弱金光。
    "阿軒...他們在怕小家夥..."
    她說得沒錯。
    每當幼龍抽搐著釋放黑霧，包圍圈就會下意識擴大。
    最前排的弟子甚至開始顫抖，青銅眼珠裏浮現出本不該存在的恐懼。
    執法長老突然吹響骨笛。
    刺耳的笛聲讓雨滴在半空凝滯，形成無數細小的鏡麵。
    每個鏡麵中都浮現出淩虛子的臉，同時開口：
    "交出...天劫..."
    林軒瞳孔驟縮。
    丹田內的黑丹劇烈震顫，表麵的"劫"字亮如烙鐵。
    黑色鱗片趁機向上蔓延，已經覆蓋到鎖骨位置。
    "休想！"
    天機劍怒斬。
    劍氣撕裂雨幕，將懸浮的鏡麵盡數擊碎。
    碎片落地後竟化作青銅小蛇，嘶嘶叫著鑽入泥土。
    幼龍突然掙脫懷抱。
    它跌跌撞撞地撲向最近一名弟子，小巧的身軀在空中膨脹。
    金鱗炸開，露出底下漆黑的龍皮，額間"劫"字完全轉為血色。
    "吼——！"
    龍嘯震碎雨幕。
    那名弟子被正麵擊中，青銅身軀如陶器般龜裂。
    裂縫中湧出粘稠黑血，被幼龍貪婪地吸食。
    每吸一口，它就長大一分。
    執法長老終於慌了。
    "結陣！快結..."
    他的命令戛然而止。
    因為幼龍已經撲到他麵前，前爪輕易撕開咽喉。
    沒有鮮血噴濺——執法長老的傷口處湧出的是細小的鏡麵碎片，全部被幼龍吞入腹中。
    恐怖的寂靜籠罩戰場。
    剩餘弟子僵在原地，青銅眼珠瘋狂轉動。
    幼龍舔著爪子轉身，體型已如獵豹大小，漆黑龍皮上浮現暗金紋路。
    最驚人的變化在脊背。
    七根晶刺重新長出，但形態更加猙獰。
    每根刺頂端都生出一隻微小的眼睛，瞳孔與林軒一模一樣——右金左黑。
    "它進化了..."蘇婉兒喃喃道。
    林軒卻感到不安。
    通過精神連接，他能感受到幼龍意識中的暴虐。
    那些被吞噬的鏡奴殘片正在影響它，就像黑丹在影響自己。
    "回來。"他嚐試呼喚。
    幼龍轉頭看他，七隻小眼睛同時眨動。
    有那麽一瞬間，林軒在它眼中看到了白衣人的影子。
    暴雨突然加劇。
    一道閃電劈中遠處的藏書閣，火光衝天而起。
    借著刹那光明，林軒看到閣樓頂層窗口站著個人影。
    鬥笠，蓑衣。
    腰間懸著七把袖珍小劍。
    "是他..."
    鏡獄第二層見過的守門人！
    幼龍也發現了目標。
    它發出興奮的低吼，四爪抓地就要衝出去。
    林軒一個箭步按住它脖頸，黑色鱗片傳來刺痛觸感。
    "別急。"
    他低聲道。
    "先救弟子。"
    蘇婉兒突然咳嗽起來。
    她左眼金光徹底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細小的青銅斑點。
    右手不受控製地痙攣，指尖開始鏡化。
    "婉兒！"
    林軒一把抓住她手腕。
    天機劍鞘的七道流光自動流轉，通過相觸的皮膚傳入她體內。
    青銅化暫時停止，但蘇婉兒臉色更加蒼白。
    "我撐不久了..."
    她苦笑。
    "那家夥在通過雨聲傳播鏡化..."
    又是一道閃電。
    藏書閣的火勢更猛了。
    奇怪的是，火焰呈現詭異的青藍色，燒過的木材化為灰燼卻不散落，而是懸浮在空中組成某種圖案。
    幼龍突然安靜下來。
    它七隻小眼睛緊盯灰燼圖案，發出急切的嗚咽。
    林軒順著看去，發現那竟是一幅地圖——青雲山脈地底縱橫交錯的隧道網。
    最深處標著紅點：
    【焚心塔遺址】
    鬥笠人抬手輕揮。
    灰燼地圖突然分解，化作無數火星飛向四麵八方。
    其中幾點落在鏡化弟子身上，立刻引燃青銅身軀。
    慘叫聲中，林軒看清了真相。
    那些根本不是火焰，而是極細小的劍芒。
    每個被"點燃"的弟子體內都飛出一縷青銅霧氣，被鬥笠人腰間的劍鞘吸收。
    "他在回收鏡種..."
    林軒恍然大悟。
    "這些弟子隻是容器！"
    幼龍脊背上的七隻眼睛同時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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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睜開時，瞳孔全部變成豎瞳。
    它猛地躥出，速度快到拉出殘影，直撲藏書閣方向。
    "等等！"
    林軒抱起蘇婉兒急追。
    所過之處，燃燒的弟子紛紛讓路。
    他們青銅化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正常的人類肌膚，然後一個接一個倒下。
    鬥笠人轉身欲走。
    幼龍淩空噴出一口黑霧，霧中夾雜著剛吞噬的鏡片碎片。
    這些碎片在空中重組，竟形成小型鏡獄，暫時困住目標。
    "幹得好！"
    林軒縱身躍上藏書閣。
    瓦片在腳下碎裂，火舌舔舐衣角。
    鬥笠人靜靜站在火焰中央，七把小劍自動出鞘，在周身形成劍陣。
    近距離看，林軒才發現異常。
    鬥笠下根本沒有臉。
    隻有一團旋轉的青銅霧氣，隱約構成五官輪廓。
    更詭異的是，這霧氣與林軒丹田內的黑丹產生共鳴，黑色鱗片再次活躍起來。
    "你究竟..."
    七把小劍突然齊射。
    天機劍自動格擋，但隻攔下六把。
    第七把刺入林軒右肩，卻沒有造成傷口——劍身直接融化，滲入黑色鱗片。
    劇痛伴隨著陌生記憶湧入。
    他看見焚心塔倒塌的場景，看見老乞丐帶著滿身血跡在塔底刻陣，看見一個白衣少年將半顆逆天珠放入陣眼...
    "這是...你的記憶？"
    鬥笠人無聲點頭。
    剩餘六把小劍飛回劍鞘，其中一把已經空了。
    幼龍趁機撲上來，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摔在燃燒的梁柱上。
    蘇婉兒突然掙脫林軒懷抱。
    她踉蹌著向前幾步，鏡化的右手直指鬥笠人胸口。
    這個簡單的動作似乎耗盡全力，她吐出一口鮮血，血中帶著金沙。
    "你...不是敵人..."
    金沙落在鬥笠上。
    青銅霧氣突然凝固，露出底下真實的一角——
    那是張年輕的臉，眉宇間與老乞丐有七分相似。
    隻維持了一瞬。
    鬥笠人猛地後退，身形開始淡化。
    幼龍掙紮著爬起，朝他發出不甘的嘶吼。
    火焰中的灰燼地圖再次凝聚，這次多了條發光的路徑。
    從青雲門到焚心塔。
    路徑上標注著時間：
    【三日之內】
    鬥笠人完全消失了。
    隨著他的離去，暴雨驟停。燃燒的藏書閣轟然倒塌，灰燼地圖隨風飄散。
    僥幸存活的弟子們昏迷在地，身上的青銅化正在消退。
    幼龍縮回小貓大小。
    它虛弱地爬回林軒腳邊，七隻眼睛閉了六隻。
    蘇婉兒癱坐在地，鏡化的右手開始恢複血色。
    "他幫了我們..."
    她喘息道，"那些灰燼..."
    林軒望向焚心塔方向。
    夜色中，那裏本該是一片黑暗。
    但現在，隱約能看到微弱的紅光，像地底深處的餘燼。
    天機劍突然震顫。
    劍鞘上的第八道黑紋亮起，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白衣人站在焚心塔底，麵前懸浮著半顆漆黑逆天珠。
    影像最後定格在一行字上：
    【劫主歸位】
    幼龍突然豎起耳朵。
    它僅剩的那隻眼睛瞪大，看向林軒身後。
    蘇婉兒也察覺到異常，掙紮著想要起身。
    "阿軒...後麵..."
    林軒轉身。
    三步外的空地上，靜靜躺著一本燒焦的書。
    封麵依稀可辨：
    《天機閣秘錄·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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