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沙從蘇婉兒指縫漏盡的刹那，九具棺材同時發出吞咽聲。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進食。
    小狐狸炸著毛退到她腳邊，前爪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愈合，卻長出了細密的青銅鱗片。
    "它們餓了。"
    頭骨滾到最近的一具棺材旁，下頜骨開合間發出牙齒打顫的聲響。
    "三百年來第一次進食。"
    蘇婉兒彎腰撿起半截紫藤簪。
    斷口處滲出紫金色的汁液，滴在棺蓋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棺材裏的吞咽聲突然停止。
    緊接著，中央那具棺材劇烈震動起來，棺蓋被頂起一條縫，露出半張人臉——
    是林軒的臉。
    但右眼已經變成青銅色，瞳孔裏閃爍著星圖。
    "蘇……"
    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嘴唇幹裂得厲害，嘴角還掛著暗紅色的血漬。
    "你該走了。"
    話音剛落，他的左眼突然暴凸，眼白迅速被青銅色侵蝕。
    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內啃食。
    蘇婉兒箭步上前，紫藤簪直刺棺縫！
    簪尖觸及林軒眼球的瞬間，棺材裏傳來"哢嚓"一聲脆響——
    像是咬斷了骨頭。
    林軒的臉突然扭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個絕對不是人類能做出的笑容。
    "真甜。"
    他的聲音變成了男女混響，和青銅樹下的鎖鏈男子如出一轍。
    蘇婉兒手腕翻轉，斷簪狠狠紮進他眼球！
    "噗嗤——"
    青銅色的液體噴濺而出，在空中凝成無數細小的果實，每個果實裏都蜷縮著一個嬰兒。
    嬰兒們同時睜開眼睛。
    瞳孔全是星雲狀烙印。
    小狐狸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拍地。
    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九具棺材同時下沉。
    林軒的臉在徹底消失前，突然恢複清明，用原本的聲音嘶吼：
    "別碰果實！"
    已經晚了。
    最近的果實裂開，裏麵的嬰兒爬出，瞬間長成成年男子模樣——
    青雲門掌門李玄霄。
    但比現在的掌門年輕許多，眼角還沒有那道疤。
    "師妹？"
    他困惑地看向蘇婉兒，伸手想摸她的臉。
    "你怎麽老了？"
    蘇婉兒倒退半步。
    這個稱呼……是三百年前青雲門覆滅前的舊稱。
    沒等她回應，"李玄霄"的腹部突然隆起，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餓……"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表情逐漸猙獰。
    "好餓……"
    "刺啦——"
    他的雙手突然插入自己腹部，撕開皮肉，從裏麵掏出一把青銅劍。
    劍柄鑲嵌著星形寶石——正是現任掌門從不離身的本命劍。
    但此刻，劍身爬滿血管般的紋路，隨著呼吸起伏。
    "師妹。"
    "李玄霄"舉劍刺來，招式卻是最基礎的青雲劍法第一式。
    "讓我嚐嚐你的……"
    "時間。"
    蘇婉兒側身閃避，斷簪格擋。
    金屬碰撞的刹那，她看到劍身映出的自己——
    滿頭白發，麵容枯槁。
    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百年壽元。
    "它在吃你的時間！"
    頭骨尖叫著撞向"李玄霄"膝蓋。
    對方踉蹌了一下，劍鋒偏轉，劃過蘇婉兒左臂。
    沒有傷口。
    但袖口突然腐朽，手臂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幹枯。
    小狐狸猛撲上來，一口咬住"李玄霄"手腕。
    青銅鱗片從它口中蔓延，瞬間覆蓋對方全身。
    被鱗片覆蓋的部位開始崩潰，"李玄霄"發出不似人類的嚎叫，腹部再次撕裂，又一把劍破體而出——
    這次是林軒的斷劍。
    劍尖還挑著一顆跳動的心髒。
    心髒表麵刻著三個字：
    【飼劍者】
    "原來如此。"
    蘇婉兒突然笑了。
    她主動迎向劍鋒，在即將被刺中的瞬間，用紫藤簪劃破自己掌心。
    紫金色的血滴在斷劍上。
    劍身突然劇烈震顫，心髒表麵的字跡變化，成了：
    【被飼者】
    "李玄霄"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像蠟一樣融化，最終化作一灘青銅液體，被地麵吸收。
    其他果實接連爆裂。
    每個裏麵走出的"人"都帶著不同時期的記憶，卻同樣饑餓難耐。
    有她童年時的奶娘，有少年時的大師兄，甚至還有……
    "林軒？"
    最新裂開的果實裏，走出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
    十五六歲的模樣，正是她初遇時的樣子。
    少年林軒茫然四顧，目光最終落在她身上。
    "婉兒姐？"
    他露出熟悉的笑容，朝她伸出手。
    "我練成青雲劍法第九式了！"
    蘇婉兒沒有動。
    她看著少年掌心逐漸浮現的青銅色，輕聲問：
    "你餓嗎？"
    少年表情僵住。
    他的腹部傳來清晰的腸鳴，嘴角不受控製地流下口水。
    "餓。"
    他誠實地說，眼睛卻一直盯著她的心口。
    "這裏。"
    "有好吃的東西。"
    小狐狸突然發出預警的低吼。
    蘇婉兒低頭看去——
    自己心口的【飼劍者】印記正在發光，門形紋路緩緩打開，露出裏麵跳動的……
    青銅色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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