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枯的種子在掌心碎裂。
    紫金色的粉末從指縫漏下，落地時竟發出金屬碰撞的脆響。
    蘇婉兒低頭看去——
    每一粒粉末都變成了微縮的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現在，而是支離破碎的過去。
    最清晰的那塊碎片裏，五歲的林軒被鐵鏈鎖在石台上，身旁站著個穿星紋長袍的男人。
    男人手裏拿著鑿子，正一點點在林軒脊背上刻著星圖。
    "忍著點。"
    男人的聲音溫柔得令人發寒。
    "刻完這些星星，你就能見到娘親了。"
    小林軒咬破嘴唇忍著痛，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他的右手緊攥著一截紫藤枝——正是後來做成發簪的那段。
    "這是......"
    蘇婉兒想去觸碰鏡麵，指尖卻被突然竄出的青銅火焰灼傷。
    火焰中浮現一行小字：
    記憶售價：三百年壽元
    所有碎片突然飛起，在她頭頂組成巨大的交易天平。
    一端放著林軒的童年記憶。
    另一端是九個空托盤，標注著不同價格：
    第一次弑師：五十年
    第二次弑妻：一百年
    ......
    第九次自絕：三百年
    "原來如此......"
    頭骨不知何時滾到她腳邊，下頜骨開合發出冷笑：
    "他的過去......"
    "是明碼標價的商品。"
    地麵突然裂開，伸出九隻青銅手掌。
    每隻手掌都捧著一份契約，羊皮紙上用血寫著條款：
    自願典當記憶
    換取力量
    最後一行小字格外刺眼：
    立約人：林軒七歲）
    蘇婉兒彎腰拾起契約。
    指尖碰到羊皮紙的刹那，耳邊響起孩童稚嫩的哭聲：
    "爹爹......"
    "我疼......"
    契約背麵，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滿"娘親"二字，有些地方被水漬暈開，像是眼淚。
    "哢嚓！"
    最近的青銅鏡突然碎裂。
    碎片劃破她的臉頰，帶出的不是血，而是紫金色的光點——
    每個光點裏都包裹著一段記憶。
    她看到了更多細節：
    七歲的林軒被關在暗室，麵前擺著九把匕首。
    每把匕首代表一種"交易"。
    最鋒利的那把上刻著紫藤花紋——正是弑妻之選。
    小林軒卻抓起旁邊最鈍的那把，毫不猶豫刺入自己心口！
    "我選......"
    "這個......"
    他疼得小臉煞白，卻露出勝利般的笑容。
    "自絕......"
    "就不用......"
    "傷害別人......"
    畫麵突然切換。
    暗室變成金碧輝煌的大殿，星紋長袍的男人正在接待客人——
    青雲掌門、林家老祖、星宮長老......
    他們輪流用各種法器測試小林軒的根骨，像在挑選牲口。
    "星魂劍體，萬年難遇。"
    "可惜心太軟。"
    "不妨事，多輪回幾次就磨硬了。"
    男人笑著遞出契約：
    "諸位想要哪段記憶？"
    "弑師？弑親？"
    "最新上架的"弑妻"套餐很受歡迎......"
    蘇婉兒突然暴起，紫藤枝條從心口迸發，將滿室記憶碎片盡數刺穿！
    "嘩啦——"
    所有鏡麵同時炸裂，飛濺的青銅渣滓在空中重組，凝成一扇門。
    門板上刻著熟悉的星圖，中央缺失的一塊正是她心口的形狀。
    "你要看真相......"
    頭骨突然飄起，懸浮在門前：
    "就付代價。"
    蘇婉兒沒有猶豫。
    她抬手刺入自己心口，硬生生將門形印記挖出！
    鮮血噴湧的刹那，缺失的星圖補全了。
    門緩緩開啟——
    裏麵不是房間，而是一片無垠星空。
    星空下坐著個男孩，正用樹枝在地上畫畫。
    他畫得很認真，沒注意到身後逐漸逼近的陰影。
    那是三百個"林軒"的融合體，手持各種凶器，正朝幼年的自己走去。
    男孩似有所覺，突然回頭。
    看到這麽多"自己"，他非但不怕，反而露出天真笑容：
    "你們......"
    "也是來買記憶的嗎？"
    融合體們同時舉起凶器。
    最前麵那個冷冷道：
    "不......"
    "是來銷毀......"
    "瑕疵品的。"
    蘇婉兒衝進門內，紫藤枝條化作長鞭橫掃！
    鞭風卷起男孩畫的塗鴉——
    紙上全是紫藤花，花蕊裏坐著個小女孩。
    眉眼像極了幼年的她。
    "啪！"
    長鞭擊碎第一把凶器。
    男孩卻突然尖叫：
    "不要！"
    "那是......"
    "我給婉兒姐......"
    "做的禮物......"
    融合體們趁機一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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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鈞一發之際，地上的塗鴉突然發光。
    稚嫩的筆跡一個個浮空，組成簡易陣法——
    竟是青雲劍法的起手式！
    "錚！"
    劍氣縱橫，逼退融合體。
    男孩趁機跑到蘇婉兒身邊，小手緊緊抓住她的衣角。
    "姐姐......"
    他仰起髒兮兮的小臉，右眼已經開始青銅化：
    "我好像......"
    "把你忘記了......"
    "很多次......"
    蘇婉兒單膝跪地，與他平視。
    她指向心口血淋淋的窟窿：
    "沒關係......"
    "我把它們......"
    "都存起來了......"
    融合體們發出震天怒吼，再次撲來！
    這次他們不再保留，三百種致命招式同時施展——
    劍光、咒術、毒霧......
    星空開始崩塌。
    男孩突然掙脫蘇婉兒的手，衝向最密集的敵群。
    他的身體發出刺目金光，背後浮現出殘缺的星圖。
    "這次......"
    小小的身影在攻擊中逐漸透明：
    "換我......"
    "保護你......"
    爆炸的強光吞沒了一切。
    等蘇婉兒恢複視力時，星空已經消失。
    她站在青雲門後山的紫藤花林裏，手中多了一本破舊的日記。
    封麵用稚嫩筆跡寫著：
    林軒的寶貝
    翻開第一頁，是幅簡陋的塗鴉：
    兩個小人手拉手站在樹下。
    高個的紮著辮子，矮個的舉著木劍。
    畫旁歪歪扭扭寫著：
    【今天救了婉兒姐，她送我花花】
    【爹爹說不能要】
    【我偷偷藏起來了】
    【藏在......】
    後麵的字被血跡模糊。
    蘇婉兒撫過那團汙漬，指尖突然刺痛。
    日記本夾層裏，掉出一截幹枯的紫藤枝。
    上麵染著早已發黑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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