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白蓮教現,錦衣夜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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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鎮撫司的梆子敲過三更時,陸炳正在值房裏用鹿皮擦拭繡春刀。
    刀刃映著跳動的燭火,將他的眉眼割裂成明暗交錯的碎片,桌上攤開的密信突然無風自動,他頭也不抬地反手擲出匕首。
    "叮"的一聲,窗欞外傳來悶哼,陸炳像獵豹般竄出窗戶,踩著院牆青磚幾個起落,在巷口截住個蒙麵人。
    那人袖中寒光乍現,三枚十字鏢呈品字形襲來。
    陸炳竟不躲閃,刀鋒貼著最下方那枚鏢的邊緣切入,"錚"地挑飛暗器。
    另外兩枚擦著他飛魚服射空時,繡春刀已經抵在刺客喉頭:“東瀛的鏢法。”刀尖緩緩下壓,“但你的靴子是南京雲錦坊的貨。”
    “沒想到,錦衣衛的一個區區百戶,竟然有地玄高手的實力……”
    說話間,刺客突然渾身抽搐。
    陸炳閃電般捏住他下巴,卻見黑血從齒縫滲出。“又是死士……”
    他甩掉手上血漬,忽然發現刺客耳後有青色刺青——一朵半開的蓮花。
    晨光微熹時,這個發現被寫成密奏呈在朱厚熜案頭。皇帝用指甲刮著宣紙上的“白蓮”二字,突然將茶盞砸得粉碎:“查!給朕刨根掘底地查!”
    ......
    逸雲伯府的西跨院裏,趙生正對著《論語》皺眉。幾個月前那個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小乞丐,如今已能臨摹王羲之的《蘭亭序》。但今日趙謙布置的策論題目卻讓他犯了難——“論錦衣衛緝事之權”。
    “寫不出來?”趙謙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趙生慌忙要起身行禮,卻被按住了肩膀。
    趙謙的手指在“詔獄”二字上點了點:“去北鎮撫司住三日,回來再寫。”見少年臉色發白,又補了句,“去找陸炳,他會照看你。”
    當夜趙生抱著鋪蓋站在詔獄門口時,正撞見錦衣衛押送犯人。
    那是個穿著五品白鷳補子的文官,官靴都跑丟了一隻。
    陸炳親自提著盞青皮燈籠過來,火光從下往上照著他棱角分明的臉:“趙公子要看刑訊?”
    刑房裏彌漫著血腥與草藥混合的怪味。
    陸炳用鐵鉗夾起塊燒紅的烙鐵,突然轉頭問:“知道為何要燙鎖骨?”不等回答便按了下去,滋啦聲中慢條斯理道,“這地方疼卻不致命,烙三次就會說實話。”
    趙生死死抓著衣角。
    當第三個烙印落下時,那文官果然嘶喊著招供。
    他聽見"寧波市舶司"、"倭銅"幾個詞,突然發現陸炳審訊時從不記錄——這個錦衣衛百戶竟有過耳不忘之能……
    後半夜趙生蜷在值房矮榻上,聽見隔壁傳來剁肉般的悶響。
    天蒙蒙亮時,陸炳帶著身血氣推門而入,丟來本冊子:“看完燒掉。”那是昨夜文官的全套口供,最後頁按著血手印。
    三日期滿回府時,李初玄和趙謙在書房煮茶相候。趙生遞上策論,開篇便是:“錦衣衛乃天子劍,當以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趙謙笑著將茶推過來:“陸炳教你的?”
    趙生點了點頭。
    ......
    此時,通惠河碼頭的晨霧裏,陸炳正在查驗漕船,他指尖抹過麻袋縫隙,舔了舔泛鹹的粉末。
    “青州鹽……”
    突然拔刀劈開糧袋,雪白的私鹽瀑布般傾瀉而下。
    “大人饒命!”漕工跪倒一片。
    陸炳卻盯著個穿短打的精瘦漢子,“你虎口繭子是練倭刀磨的。”
    話音未落,那人袖中甩出鏈子鏢,卻被雁翎刀絞住鐵鏈,陸炳借力騰空,膝蓋重重頂在對方心窩。
    慘叫聲驚飛岸邊水鳥時,趙謙的馬車正沿河堤駛來。
    他掀開車簾,剛好看見陸炳踩著俘虜後背審問,十指關節已插滿竹簽。
    趙生跟在義父身後,突然指著漕船吃水線:“還有夾層!”
    果然在底艙搜出二十具倭鎧。
    陸炳用刀尖挑起片甲葉,對著陽光眯起眼:“近畿作坊的淬火工藝。”轉身時撞上趙生探究的目光,竟難得解釋,“大明軍匠會在甲片刻暗記。”
    趙謙轉頭,突然問義子:"看出什麽了?"
    趙生猶豫道:“私鹽販子不該用得起倭國精甲...…”
    話未說完,街邊酒樓二層突然射來弩箭!
    陸炳的反應快得驚人。
    他旋身甩出飛魚服大氅裹住箭矢,同時擲出繡春刀。
    二樓傳來重物倒地聲,等眾人衝上去,隻看見喉間插著刀的刺客,和窗台上半濕的鞋印——剛下過雨的天氣,唯有官靴才配防滑的桐油底。
    “這些人是要翻天啊……”趙謙冷哼一聲。
    錦衣衛頓時一擁而上,衝入酒樓。
    陸炳踹開酒樓後門的一處密室時,牆上的《普門品》壁畫突然脫落,露出背後血繪的白蓮圖案。他用手帕沾了點朱砂聞嗅:“人血調的。”
    “百戶大人!”校尉從地窖押出個披頭散發的女子。
    陸炳用刀鞘挑起她下巴,露出頸側蓮花刺青:“白蓮教的人?”
    那女子突然咧嘴一笑,嘴角溢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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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謙帶著趙生過來時,正看見陸炳在驗屍。
    陸炳用銀刀劃開女子小腹,從腸胃裏夾出顆蠟丸。
    “下次別盯著看。”他突然對門口的少年道,“這種蠱毒見光會爆。”
    趙生強忍著幹嘔的衝動。
    ……
    雨停時分,順天府尹趕到。
    黎瞻看到解剖到一半的屍體就扶牆幹嘔,陸炳卻麵不改色匯報:“蠟丸裏是南京兵部勘合。”說著瞥了眼黎瞻,“白蓮教在應天府的香主,是大人您的小舅子。”
    黎瞻當場癱軟,對於一個錦衣衛百戶,他平時並不放在眼裏,但陸炳可不是普通的百戶,他是皇帝的發小,這等身份之人說出來的話,足以令黎瞻膽寒。
    趙謙示意校尉拖走人犯,轉頭對陸炳意味深長道:“先別動南京。”
    陸炳一怔,雖然他不明白,可他還是點頭道:“是。”
    等眾人退下,趙謙看了陸炳一眼,又低聲補了句,“鎮北侯在那邊有布局……”
    陸炳恍然。
    ......
    北鎮撫司的刑房裏,血腥味混著草藥苦澀的氣息,燭火搖曳,將陸炳的影子拉得猙獰扭曲。他盯著那枚從女刺客腹中取出的蠟丸,指腹輕輕摩挲著表麵的紋路。
    “南京兵部的勘合……”他低聲喃喃,眼神冷峻。
    趙生站在一旁,強忍著胃裏的翻湧。他從未見過如此場麵——屍體的腸子被剖開,蠟丸上還沾著未幹的血跡。
    陸炳察覺到他的不適,淡淡道:“若受不住,便出去。”
    趙生咬了咬牙,搖頭道:“義父讓我跟著學。”
    陸炳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一下,似笑非笑。他捏碎蠟丸,裏麵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條,上麵隻有寥寥數語——
    “三日後,秦淮河,畫舫‘醉月’。”
    字跡娟秀,卻透著一股陰冷。
    陸炳將紙條遞給趙生:“你覺得,這指的是什麽?”
    趙生接過紙條,仔細端詳,低聲道:“白蓮教在南京的據點?”
    “或許。”陸炳收起紙條,眼神銳利如刀,“但更可能是陷阱。”
    他站起身,將繡春刀重新係回腰間,對趙生道:“今夜你收拾一下,我們連夜出京,你隨我去一趟南京的醉月樓。”
    趙生一怔:“可義父讓我明日……”
    “不急。”陸炳淡淡道,“先看看這白蓮教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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