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意緊抿著唇。
    她望著祁曜親筆寫完簽完的協議，又望著桌上空白的紙。
    內心久久地掙紮起來。
    因為——
    如果她真的選擇簽字，以後她跟兒子就再也享受不到虞家、虞氏帶來的任何福利，他們母子往後的日子，就得看虞晚蕎跟祁曜孝不孝順、念不念舊情了。
    她是喜歡虞晚蕎的，也是心疼虞晚蕎的。
    可她已經活了半輩子了，太清楚人性了，她不敢拿自己跟兒子的未來去賭人心。
    可如果她選擇不簽字，就擺明了讓所有人看清楚，她其實並不願意放棄繼承虞家財產跟股份的事實，祁家也不會肯出手幫助虞家，虞氏以後如果真的倒閉了，虞家大廈傾覆，她跟兒子又該何去何從？
    要麽，隻信任祁曜夫婦。
    要麽，隻牢牢抓住虞洵之將贈予的虞氏股份。
    “很難選嗎？”
    溫黛淺淺一笑，隨即看向虞晚蕎，直言不諱：“寶貝，你要清楚意識到一件事，就是從你嫁進祁家的那一刻起，你就是祁家人了。現在這個院子裏，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小心思。可真正如你嫂子口中所說的那樣，隻會為你跟小曜的孩子謀利的，並不是她，隻有祁家人！隻有祁家人，才會真正毫無保留地將一切奉獻給你跟小曜、以及你們的孩子！”
    虞晚蕎眼眶微燙地看向林姝意。
    她原以為，祁曜這麽爽快地簽了字，承諾會好好贍養林姝意終老、也會善待照料林嘉奕一生，林姝意就會放心了。
    畢竟祁曜身邊還有她呢。
    她是林姝意帶大的，她肯定不會背刺他們母子。
    可林姝意卻遲遲不肯簽字……
    虞晚蕎想起前些天，祁家人去四川悼念親人的時候，林姝意總在她耳邊說，讓她找祁家借錢幫助娘家度過一劫。
    林姝意還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晚蕎，你知道嫂子從來不在意這些，嫂子隻是擔心咱爸身體不好還要操勞，而且嫂子也希望你能多一重保障，虞氏好了，以後不還是你跟小曜的孩子的？也落不到旁人頭上，嘉奕肯定不會要，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讓嘉奕立字據！嫂子是真的在意你，擔心你，才會為你籌謀這些，你要趕緊跟祁家說，讓他們借錢給咱！”
    當時虞晚蕎是真的以為，這都是林姝意的真心話。
    可午時的陽光從頭頂落下，直刺人心。
    也將林姝意的掙紮、猶豫、抗拒全都照了出來。
    虞晚蕎的眼眶都紅了：“嫂子，是祁曜簽的這個保證書，你不相信嗎？我們還可以送去公證處公證，我跟祁曜會履行承諾照顧你跟嘉奕的。”
    林姝意沒回答虞晚蕎。
    她深吸一口氣，端起茶喝了兩口。
    緩了緩心神，她才看向溫黛：“溫黛，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直言不諱了。”
    溫黛：“林姐，咱們是一家人，之前就講好了，咱們就事論事，隻談事，不傷感情。所以你有什麽盡管說，我們有問題就解決問題，祁家絕不逃避。”
    林姝意：“小曜寫的這個，隻提了給我養老，以及善待嘉奕，卻沒有提到具體金額。他們小兩口以後如果一個月給我三百五百，也算是履行了贍養的承諾了。包括照顧嘉奕，這是怎麽個照顧法呢？”
    虞晚蕎不可置信：“嫂子！你不相信我嗎？我怎麽可能一個月就給你三百五百？”
    林姝意直言：“隻有把我跟嘉奕的名字寫進股份裏，按照股份分紅，我才相信這個保障！但是，祁家如果不肯出錢幫助虞氏度過那關，虞氏萬一倒閉，我要這個分紅又有什麽意義？”
    她又看向溫黛：“你給我的這兩個選擇，我全都不選！我要晚蕎給我養老，也要爸贈予我們母子的一切！包括爸以前承諾過我，但是現在還沒有執行的部分！”
    溫黛將茶杯往桌麵上用力一跺：“那你就不要再給蕎蕎洗腦，讓她跟我們借錢了。虞氏在也好，不在也好，祁家未來的一切都是她跟小曜的，也是他們的孩子的，我這話才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你如果想要為自己謀利，為兒子謀前程，你就該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虞晚蕎雙手握拳，掌心裏攥著的是自己的衣角。
    祁曜拿過她的一隻手，將她的手指一點點掰開，而後與之十指相扣。
    他看見她無名指上戴著的婚戒了。
    是他送給她的那顆5.20克拉的心形鑽石戒指。
    祁曜把她的手抓起來，放在唇邊親了一下，而後溫聲開口：“其實我覺得今天這場談話非常好，大家把心裏的事情都說開了，心裏反倒更敞亮了。”
    溫黛：“換了我，我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會為兒子爭取。
    所以林姐，小曜說的對，今天這場談話很有必要，咱們把需求都講出來，這才好辦事。其實你已經做得夠體麵了，如果換做我是你，有這麽高的學曆，我這麽多年不會賦閑在家的，我肯定早就進了虞氏，現在也成了虞氏高層中掌握決定權的那個人，我不會把嘉奕養的這樣心無城府，更不會讓蕎蕎有任何可以成長的空間。
    林姐，你對蕎蕎能做到這樣，非常偉大了。”
    林姝意深吸一口氣，臉上火辣辣地燙：“你們母子倆，這是給我一巴掌，再給我兩顆甜棗嗎？而且，溫黛你確定你這是在誇我？”
    怎麽聽起來，就像是在諷刺她沒腦子，不會把握機遇，不會教養孩子？
    溫黛笑著隔著餐桌握住了林姝意的雙手，撒嬌一樣搖啊搖，還笑著：“沒有沒有，一早就說過的，就事論事，不傷感情。”
    午餐是酒店的廚子過來做的。
    這會兒已經做好了。
    今天陽光好，院子裏暖烘烘的，但空氣還是有點冷。
    祁正提議在玻璃花房吃，還能看見美麗的山景。
    眾人移步，在玻璃花房落座。
    溫黛拿了紅酒過來：“之前你們在搭建狗窩的時候，我們跟林姐聊了聊，對於未來的一些規劃，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
    林姝意有些緊張：“什麽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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