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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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這樣的厲害堡壘嗎?”
    朱高煦還沒明白過來,朱瞻基擔心他再追問下去,自己還得解釋如何用沙子造堡壘,於是趕緊換個話題說:
    “皇祖父,二叔回頭問我,這些東西和《貞觀政要》有什麽關聯?其實就像我剛才所說,打仗不是最終目標,戰爭的目的在於服務於政治。
    我們大明北伐是為了什麽呢?不過是為了清除蒙元殘餘勢力,讓大明統治更穩固,政策更順利推行,讓百姓過得更好。”
    “但要瓦解蒙元的力量,光靠打仗是不夠的,經濟、民生,甚至資源,包括政治,都可以視為一場戰爭!”
    “草原上的部落真正熱衷打仗的隻是那些從掠奪中獲利的大貴族,而真正的牧民隻求活下去。”
    “無論戰爭勝負,對牧民來說都沒差別,打贏了日子依舊艱難,輸了也一樣困苦。”
    “然而為了生存,貧窮的牧民不得不依附於草原貴族,替他們作戰,為他們養牲畜,貧者更貧,富者更富。”
    “既然如此,同樣是為生存,為何不讓這些牧民依靠我們大明呢?”
    “大明擁有比草原部落更強大的軍隊,更有威力的火器,還有優質的食鹽、茶葉、瓷器、布料、糧食。”
    “隻要他們願意歸順大明,我們可以把這些商品賣給他們,還能派儒士教導他們,施行仁政,讓他們的孩子學明的先進文化,懂禮儀、明道德,甚至可以讓他們成為大明的子民,過上尊貴幸福的生活。”
    “牧民並不喜歡打仗,打仗對他們沒好處。
    有了穩定生活的基礎,更強的依靠,以及更美好的未來,這些牧民還會聽從草原貴族的命令嗎?為了那些貴族,去對抗強大富裕、給予更多生存機會的大明嗎?”
    “祖父,‘君如舟,民似水。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民心所在,便是堅不可摧的壁壘。
    若得這些牧民相助,這廣袤草原之上,何地不是我大明的屏障?”
    朱瞻基說完,殿堂內頓時寂靜無聲。
    朱棣眉心緊蹙,口中反複低吟著朱瞻基的話語:
    “戰事與政略相互依存,缺一不可。
    戰事旨在服務於政略,而政略的施行則使戰事更具價值。
    戰事的目的在於服務於政略!”
    “‘君如舟,民似水。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民心所向,就是最強防線。
    有了牧民的支持,即便草原遼闊,哪裏不是我大明的守護牆?”
    “我大明擁有的兵力、火器,還有精良的食鹽、茶葉、瓷器、布料及糧食,都遠勝草原諸部。
    他們能依賴大部落生存,為何我們不能與大明聯手?”
    他聲音漸輕,但語速卻越來越快,似乎想要將這幾句話刻入腦海。
    禦道旁的大臣們,個個凝神沉思,試圖揣摩朱瞻基話語中的深遠含義及其可能帶來的後果。
    這時,那位鐵憨憨般的漢王朱高煦已無人關注。
    即便跪倒在地上的太子朱高熾也在思索著這些話。
    見狀,朱瞻基明白自己已經達到預期目標的一半,便不再多言。
    而是俯身費力地將父親朱高熾扶起。
    “爹,地麵冰冷,母親說過,你的肺裏有寒氣。”
    “這……那個……”
    此刻的朱高熾哪顧得上什麽寒氣不寒氣。
    在朱瞻基的幫助下勉強站穩,眯著眼睛四處打量,發現老父仍在念叨自己說的話,頓時眼睛一亮,順著兒子的扶持努力站直身體。
    朱瞻基並未理睬他人,隻顧蹲下為父親按摩雙腿。
    如此龐大的身軀跪這麽久實在不易承受。
    自己這個笨拙的父親,祖母不管,外祖母不疼,唯有他這個做兒子的關心。
    寶座上,朱棣微微抬眼掃了一眼父子倆,稍作停頓後開口道:
    “太孫之言暫且擱置,十一月初,邊疆傳報,瓦剌首領馬哈木率軍東進至臚朐河,聲稱攻打阿魯台,實則是掩護其南下侵擾我大明邊境的計劃。”
    “那賊子狼子野心,已然顯現無疑。
    朕決意親征瓦剌,拔其根基,滅其族類。
    即刻命戶部籌備糧草,著手備戰;兵部調配兵馬,以備來年春日北上征伐。”
    “臣夏原吉金忠遵旨!”
    朱棣話音剛落,戶部尚書夏原吉與兵部尚書金忠便邁步而出。
    待二人退下,朱棣繼續說道:
    “此期間,朝廷大小事務,均由皇太孫朱瞻基主持巡查,太子朱高熾協理輔佐。”
    話音方落,殿堂內稍顯寂靜。
    眾臣下意識望向瞪大眼睛的太子朱高熾,又轉向神色如常的朱瞻基。
    一時之間,滿朝文武麵露各異之色。
    精明者已恍然大悟,遲鈍些的亦沉默低頭,心照不宣。
    “孫兒朱瞻基接旨!”
    朱瞻基無奈地看了還未回神的爹一眼,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先行開口道。
    “兒臣朱高熾領旨!”
    朱高熾被推搡間清醒,急忙謝恩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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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點頭,麵無波瀾地點名其餘幾位大臣:
    “吏部尚書蹇義、武英殿大學士黃淮、華蓋殿大學士楊士奇,太子洗馬楊溥!”
    “臣在!”
    四位大臣出列。
    “太孫初掌政務,北征之際,爾等需輔佐太孫處理事務,凡事聽從太孫安排。”
    “臣等遵旨謝恩!”
    逐一吩咐完畢,朱棣神情平靜,淡聲宣布散朝。
    群臣跪送皇帝,禮畢後,朱棣目光掃過前方的朱瞻基,未發一語便轉身離去。
    “唉……”
    朱瞻基拍了拍衣擺,攙扶著父親往殿外走。
    一路上不斷有官員上前與太子寒暄問候。
    朱高熾亦禮貌回應。
    “大侄子,多日不見,你這口才見長啊。”
    出了奉天殿,不知何時朱高煦帶著朱高燧也湊近過來。
    朱瞻基聞言微笑,不失禮儀地道:“怎敢比肩叔父,有您這位善於辭令的二叔在前,侄兒豈敢失了體統?”
    朱高煦被朱瞻基不留情麵地頂撞,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朱高熾圓臉微顫,隨即鎮定下來,正色訓斥朱瞻基:
    "咳咳,你這孩子總是跟你二叔胡攪蠻纏?巧舌如簧是用來形容你二叔的嗎?你怎麽能把你二叔當作那種花言巧語、討好他人的小人呢?趕緊的,別再鬧騰了,要是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
    朱高煦冷著臉,聽罷朱高熾的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繞過朱瞻基,徑直走到朱高熾麵前,指著朱瞻基對朱高煦說道:
    "太子殿下,您瞧瞧,您瞧瞧,就連這個孩子今天在大殿上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您心中可還有我這個人?若是您心中沒有我,那換個說法,您心中可還有皇上?"
    "唉,老二,你……"
    朱高熾剛想開口,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地跑來:
    "太子殿下,漢王殿下,殿下,太孫殿下,陛下有旨意,命幾位即刻前往乾清宮。
    "
    幾人一聽,頓時愣住了。
    朱高煦反應迅速,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袋子,裏麵裝滿了金豆子,倒出來遞了過去。
    小太監伸手接過後,臉上的笑意明顯加深了幾分,壓低聲音對朱高煦說:
    "漢王殿下,陛下今日心情極佳!"
    這一句點到為止,說完後還不忘催促另外三人:
    "太子殿下,漢王殿下,殿下,太孫殿下,快些吧,陛下還在等著呢!"
    "唉,快走吧!"
    朱高熾這才回過神來,擺擺手示意朱瞻基跟著他。
    "爹,您慢點!"
    朱瞻基扶住腳步有些急的朱高熾。
    朱高煦和朱高燧見狀,立即跟了上去。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隻是朱瞻基偶爾瞥一眼朱高煦懷中的袋子。
    剛才他已經比較過了,發現朱高煦的那個袋子明顯比他的鼓得多。
    送東西的時候,果然是像娘說的那樣,是一把一把地給。
    不像自己,一顆一顆地給。
    "唉,看來還得更加努力才行啊!"
    生活艱難,朱瞻基忍不住歎息。
    乾清宮內。
    朱棣換了寬鬆的衣裳,手裏拿著一本奏折看得津津有味。
    寢宮裏不知何時擺好了巨大的沙盤,一些兵部的官員正在上麵擺放著各種地形模型。
    朱瞻基他們四人進去後行禮完畢,整齊地站在了一排。
    "嗯,都到了?坐下吧!"
    朱棣看完手中的奏折,忽然放下,環視眾人一眼,仿佛剛注意到他們,隨即招手讓旁邊的太監搬來小凳子。
    待四人坐定,他又示意準備文房四寶。
    朱瞻基疑惑地眨眨眼,朱棣這時冷冷地看著他說道:“小子,十策必須完整,朝堂那算是一個,剩下九個你即刻寫下,若我睡醒前你未完成,便去詔獄補完再交上來。”
    朱瞻基震驚,頓時覺得壓力山大,這豈不成了變相的小黑屋?不就是斷章嘛,至於這樣嗎?後世那些更帥氣的讀者頂多寄點刀片,作者還能借此發財,怎麽到你這兒,連小黑屋都得有?
    在這裏寫完,這不是為難我嗎?朱瞻基剛想推辭,卻被朱棣打斷,訓斥道:“喚朕為皇上,哪來這麽多廢話,少學你爹那一套!”
    朱瞻基無奈,這無良爺爺分明是先嚇唬兒子,現在又來對付孫子。
    要不是了解他的性子,還真會被嚇到。
    見朱棣不讓稱祖父,朱高煦幸災樂禍,笑道:“爹,何必為難這孩子,他什麽都不懂,既沒上過戰場,也沒去過邊疆,能寫出什麽來?他懂戰爭嗎?”
    他雖看似為朱瞻基說話,實則句句帶刺,不斷貶低。
    朱瞻基聽得直翻白眼,這二叔果然好騙,情商這麽低,難怪被耍得團團轉。
    朱瞻基懶得理他,向朱棣拱手道:“祖父……皇上,十策不用寫,我直接口述就好。”
    “嗯,說吧。”
    朱棣沒多想,以為他在偷懶,點頭應允,又對朱高熾說:“太子,替太孫記錄。”
    “兒臣領旨!”
    朱高熾晃晃悠悠地走到桌案前,擺弄著筆墨。
    旁邊無人理睬的朱高煦自覺沒趣,悶悶地抱著手,傲氣十足地坐回小凳子。
    朱瞻基瞧著笑了笑,起身來到眾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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