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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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此推算,這座小型紡織廠每天生產的毛線,相當於萬餘條圍巾或四千多件毛衣。
    當然,這隻是一個理論上的換算,但無疑,工廠的效率確實得到了顯著提高。
    在這個時代,成品衣物本就不多,若日後織毛衣的方式得以推廣,毛線必將成為眾多婦女的最愛。
    想起後世毛線的流行程度,從情竇初開的中學生到寒冬時節專注於織圍巾的女孩們,無不癡迷於此。
    若將這種風尚引入大明,這個崇尚男耕女織的社會,有了織毛衣這樣便捷實用的新方式,農閑時分,幾個農村婦女或富貴之家的閑人,聚集在村頭巷尾、閣樓閨房,邊聊天邊織毛衣的情景,恐怕會成為常態。
    朱瞻基仿佛已經看到周忱未來成為“婦女之友”
    的模樣。
    想到這裏,朱瞻基注視著周忱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稍作思索後,他開口詢問:“若紡織廠全力開工,羊毛的供應是否足夠?可別到時候羊毛供不應求。”
    周忱並不知朱瞻基心中已盤算諸多,甚至想好了未來名號,聽後立刻回應道:
    “殿下盡可放心,近日戶部派往草原采購羊毛的人傳來消息,草原得知我朝欲購羊毛,用的是食鹽、布匹、陶器與糧食等物交換。
    有些部落首領親自登門,願以低價交易,隻為換取所需之物,故而羊毛供應無憂。”
    朱瞻基聞言笑了:“不必降價,不能讓牧民吃虧,他們養羊不易,應讓他們獲利,否則怎會繼續供給我們羊毛?”
    周忱點頭認同,又補充道:“殿下所言極是,據臣估算,每頭羊的羊毛約三至五斤,一斤五十文的黃鹽即可換十頭羊的羊毛,約四十斤。
    除去雜質,經清洗晾曬,可得三十斤,可製六十繀毛線。
    扣除所有成本,一繀羊毛的成本絕不會超過五文錢!”
    “如此廉價?”
    朱瞻基聽罷心中微驚。
    他原以為羊毛成本低廉,卻沒料到低至此般境地。
    按此計算,一個毛線團僅需五文錢成本,那麽一件毛衣的成本豈非隻需二十文?
    毛線雖非毛衣,但織一繀毛線所需時間不多,而織一件毛衣則需耗費一定時日,且所需時間與舊時織布機織布相差無幾。
    然而織毛衣不同,它無需織布機,也不受限於時間和地點,隻要稍有空閑便能動手。
    買不起織布機的尋常百姓,隻需買幾個毛線團,再找些樹枝削成毛衣針,總成本又能有多少?
    織毛衣本就簡單,一個毛線團成本不過五文錢,即便商家需盈利,定價為十文,也僅需四十文便可輕鬆擁有保暖的毛衣一件!
    朱瞻基忽然意識到,他對羊毛的價值可能有所低估。
    若推廣織毛衣的方法,那些原本無力購買衣物的貧民,豈不是就能擺脫衣不遮體的困境?
    聽聞朱瞻基之言,周忱點頭附和:“正因為省去了織布環節,才如此廉價。
    一旦加上織布工序,單是布匹的成本就會上升至三四兩銀子。
    可若無此工序,一件毛衣的成本……”
    說到這裏,周忱自己也怔住了。
    朱瞻基默默注視著他。
    織毛衣的技術,將惠及無數黎民百姓。
    說它是貢品都毫不為過。
    自己竟這般輕易地將如此大的功勞拱手讓人。
    朱瞻基意識到自己確實還很年輕。
    思考問題時,往往不夠全麵。
    起初他收購羊毛,僅將其視為製衡草原的策略之一。
    其次也是想憑借自己掌握得去膻技巧從中獲利。
    然而此刻他才明白,製裁草原不過是小事一樁。
    羊毛織成毛衣,不是更好嗎?
    衣食住行之中,衣排在食前。
    若能解決大明百姓穿衣難題,這是何等功績?
    此法與傳統紡織業相比,顯然不同。
    傳統紡織需經三步:紡線、織布、縫製。
    而織毛衣隻需兩步:紡線、編織。
    不論技藝高低,僅從入門門檻來看,已使眾多窮人擁有了自製衣物的能力。
    再論成本,朱瞻基深知,此事的功德幾乎不亞於發現新鹽,甚至在某些方麵遠超新鹽之功。
    心中難免有一絲遺憾,畢竟這是提升聲望的好機會。
    但他亦清楚,身為領導者,即便犯錯,也隻能忍耐。
    況且,他作為穿越者,自然懂得織毛衣之法。
    周忱也是個人才,用來籠絡人心,不算吃虧。
    周忱說著說著,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朱瞻基,猶豫片刻後說道:“太孫殿下,要不這織毛衣的方法還是由您來宣布吧?”
    他此刻已徹底明白,看似隻省略了一道工序,實際上卻為大明無數百姓降低了穿衣的難度啊!
    而且這主意本就是太孫殿下提出來的。
    朱瞻基瞥了眼周忱,笑著搖頭:“說過是你的功勞,那便是你的,畢竟這女紅之事安在我頭上,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他稍作停頓,又道:“不過若是此法得以推廣,你的功勞可是不小,我希望你能繼續努力,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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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忱張口結舌,確認朱瞻基並非虛言後,立刻神色莊重地跪倒在地,朝朱瞻基叩首,鄭重承諾:“太孫殿下大恩大德,周忱永不敢忘,此生必為殿下效忠,若有違背,甘願受天譴。”
    朱瞻基見狀,唇角微揚:“起來吧,我還是很欣賞你的,原計劃是等你處理完手頭的事,提拔你去工部,看來不用等那麽久了,等此事結束,我會上奏父皇,想必你很快就能升遷。”
    周忱恭敬拱手謝恩。
    看到周忱的態度,朱瞻基心中暗喜,以為自己沒看錯人,便說:“方才教你的編織手法並不複雜,你找幾個心靈手巧的女子,教她們操作,讓她們先做出幾件成品送來給我,我還有用途。”
    “是!”
    周忱點頭應承。
    待周忱答應後,朱瞻基思忖片刻,覺得無事可做,於是笑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回去,你幫我準備十幾件織好的毛衣,我帶走。”
    想起母親每日無事可做,朱瞻基決定給她買些毛線球打發時間。
    周忱很快準備好,畢竟織毛衣不過是小事,半個時辰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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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返回太子府,朱瞻基靠在軟榻上沉思。
    他一直在思索毛線相關的事務,總覺得其中還藏著未被發現的秘密。
    朱高熾坐在一旁與他交談許久,但他始終心不在焉,隻聽進寥寥數語。
    朱瞻基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正在另一側玩麻將並同時織毛衣的張氏與胡善祥。
    他剛回到這裏,便將織毛衣的方法傳授給了二人,這項技藝其實非常容易掌握,隻需用一根棒子不停地打活結即可,上手輕鬆,操作也不複雜。
    張氏與胡善祥一旦學會,就立刻愛上了這種活動。
    畢竟在這個時代,大多數女性都會一些針線活兒,即便如今張氏的身份已無需親自操持這些事情。
    然而,她們並未遺忘這門手藝。
    起初織毛衣的動作還有些生疏,但僅僅片刻工夫,兩人就已經能同時兼顧麻將與編織,且手法十分嫻熟。
    “兒子!”
    “兒子!”
    朱高熾見朱瞻基一直盯著張氏和胡善祥織毛衣而未回應自己的話,便用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推了他一下,無奈笑道:“你看什麽呢?我都注意到你一直在注視你的母親和胡善祥姑娘好久了。”
    朱瞻基回道:“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覺得之前處理得不夠妥當,一時分心了。”
    朱高熾聽後點點頭,說道:“處理國事要謹慎,每件事過後都應仔細反思,縱使無法更改,將來再次遇到類似情況時,也能避免重蹈覆轍,這一點很重要。”
    朱瞻基無言以對。
    “是啊,父親說得對!”
    “兒子,過來瞧瞧你娘織的這件毛衣是否合意!”
    這下可好,不是看麻將了,而是要看毛衣了。
    朱瞻基走過去一看,隻見張氏手中有一件大概能看出是個袖子模樣的東西。
    與現代的毛衣相比,張氏顯然更懂得如何將它融入這個時代。
    這件毛衣的袖口開得較大,類似於某些長袍的樣子,並非朱瞻基所想的那種貼身款式。
    說實話,這樣看起來還蠻不錯的。
    朱瞻基猜測這是給他那個憨厚父親準備的,這樣的尺寸,普通人恐怕穿不上。
    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母親,這件確實很好看,不過顏色稍顯單調,明天我會讓人去找些染過色的毛線給你,你可以再織些花紋上去。”
    張氏一聽來了興致,連忙點頭道:“兒子說的有理,我也這麽認為,就選紅色吧,看著喜慶,你明日幫我多找些紅毛線來。”
    朱瞻基點頭應允。
    無關乎顏色如何,關鍵在於讓她高興便好。
    明兒派人去知會一聲,讓周忱設法把毛線染色便是。
    這樣一來,日後販賣時也能增添不少花樣,顧客群也會更廣。
    他與張氏說完這些,另一側胡善祥帶著些許忐忑走近前來,雙手托著一件東西呈到朱瞻基眼前,羞澀地說道:“太孫,這是我剛織的,您看看。”
    “很不錯呢。”
    朱瞻基接過來瞧都沒瞧,便笑著誇讚了一句。
    這女子乖巧得很,不黏不鬧,又十分聽話,加之相貌出眾、身材窈窕,尤其是那雙修長的腿,更叫人愛不釋手。
    每次獨處,朱瞻基都覺得格外愜意。
    所以也很願意多稱讚她幾句。
    胡善祥聽後立刻展顏一笑,心想自己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便是那天大膽向太孫表明心意。
    這段時間的生活,對她來說是從前從未有過的幸福時光。
    這時,朱瞻基拿起胡善祥織的東西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副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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