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誰都不是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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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遠航騎著摩托,連頭都沒回,排氣管噴出一股黑煙,仿佛在嘲笑著身後的愚蠢。
    胡朝陽僵在原地,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
    跑過來的胡天安臉色陰沉如水,盯著遠去的摩托車背影,厲聲質問:“老四,怎麽回事?周遠航沒搭理你?”
    “我剛喊了一聲,他油門一擰就跑了!根本不給說話的機會!”胡朝陽滿臉的不可思議。
    “廢物!”
    胡天安怒罵一聲,眼神凶狠:“你就不會衝上去攔住他?”
    “我……”胡朝陽被噎得說不出話。
    胡天安見他這副窩囊樣,積壓的怒火瞬間爆發,揚起的拳頭就要砸下去。
    要不是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弟弟,自己那個警察的金飯碗怎麽可能丟!
    “行了!”胡白馬一把拉住大兒子,“別總打老四,親兄弟!”
    胡天安重重地甩開手,眼神裏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另一邊,周遠航哼著小曲,心情暢快。
    胡家那幾隻蒼蠅的叫嚷,他聽得一清二楚。
    搭理?
    憑什麽?
    以前,繞個道多花點錢,他忍了。
    但現在,是張誠親自發了話,要讓電路,繞開整個上胡村。
    周遠航門兒清,張誠這是要殺雞儆猴,把胡白馬一家釘在全村的恥辱柱上,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個是市領導都要捧著的大老板。
    一個是村裏的地痞無賴。
    怎麽選,傻子都知道。
    ……
    阜寧縣人民醫院,三樓住院部。
    張誠百無聊賴地躺著,床頭櫃的收音機正播放著枯燥的新聞。
    “哥!”
    張劍豪提著水果籃,鬼鬼祟祟地探進頭來。
    張誠眼皮都懶得抬,道:“我這水果都快堆成山了,你還買?”
    “嘿嘿,”張劍豪撓著頭幹笑,“哥,這是禮數。”
    “哦?”張誠終於睜開眼,目光如炬,看得張劍豪心裏發毛,“有事就說。”
    “不愧是我哥,”張劍豪硬著頭皮拍馬屁,“我這心裏剛有點想法,您就看出來了。”
    “說事。”張誠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哥,我想……自己開個台球室。”張劍豪的聲音越來越小。
    “開就開,花不了幾個錢。”
    “不是,”張劍豪的臉漲得通紅,“我是說,我想自己當老板……哥,你能不能,借我一千塊?”
    聽到這話,張誠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靜靜地看著張劍豪,看得對方冷汗直流。
    “我借你兩千。”
    “不不不!哥,一千就夠了!真夠了!”張劍豪慌忙擺手。
    “拿著。”張誠的語氣不容置疑,“我之前就說過,要做,就做全縣最大最好的。你有這個心,我這當哥的必須支持。”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
    “不管賺不賺錢,你敢為自己搏一把,我很高興。”
    “哥!”張劍豪眼眶一紅,聲音哽咽。
    “錄像廳交給啟銘管,你專心弄你的台球室。鐵錚子和耀輝過幾天也來了,你幫我問問他們想幹點什麽。”
    “嗯!”張劍豪重重點頭。
    “錢,直接從錄像廳的賬上拿,不夠再來找我。”
    張劍豪感動得無以複加,可這副模樣,在張誠眼裏卻破綻百出。
    太假了。
    幾天前,自己問他想做什麽,他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守好錄像廳。
    開台球室?一個遠不如錄像廳賺錢的買賣,他會突然這麽上心?
    而且,是在自己受傷住院這個節骨眼上,用這種蹩腳的借口來借錢。
    這裏麵,有事。
    而且是大事。
    張誠心中雪亮,卻沒有點破,隻是淡淡道:“行了,去忙吧。”
    “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張劍豪如蒙大赦,轉身快步離去,背影倉皇得像是在逃跑。
    張誠的眼神瞬間冰冷下來,他轉向病房裏間,那個一直假寐的男人。
    “劉哥。”
    裝睡的劉忠仁一個激靈坐起來,打著哈欠:“怎麽了?”
    “幫我打個電話。”張誠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寒意,“給所裏,讓他們立刻去我那幾個錄像廳看看,我那幫兄弟,可能要出事。”
    “出事?出什麽事?”劉忠仁一愣。
    張誠的目光望向窗外,幽幽道:“一群狼崽子,聞到血腥味了。”
    ……
    醫院門口。
    張衛國等人早已焦急地等候。
    “怎麽樣?狗哥借錢了嗎?”
    張劍豪攥緊了拳頭,眼神複雜:“我開口要一千,狗哥……給了兩千。”
    “我就知道!”李偉兵興奮地一拍大腿,但眼中隨即閃過決絕的狠厲,“狗哥對咱們恩重如山,這輩子還不完!我爹說了,人情還不完,就拿命還!今晚,我第一個上,大不了下去陪勝子!”
    “先去取錢!”張劍豪的聲音冷得像冰。
    一行人,殺氣騰騰地湧向信用社。
    六家錄像廳的流水,全在張劍豪這。
    取了兩千塊現金,八個年輕人像一尊尊雕塑,立在信用社門口。
    張劍豪將一本存折塞進年紀最小的小濤手裏,一字一頓,字字泣血。
    “濤子,這裏麵是六千二百塊,錄像廳所有的錢。你收好。”
    “密碼,。”
    “天亮後,把存折交給狗哥。”
    小濤雙手背在身後,拚命搖頭,眼淚在打轉:“鋼哥,我跟你們一起去!”
    “去個屁!”張劍豪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幾乎要把存折嵌進他的肉裏,“你才多大?這事,輪不到你!”
    “鋼哥……”小濤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李啟銘走過來,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劍豪說得對,你還小。再說了,萬一我們都折了,狗哥身邊不能沒人。”
    李忠黨語重心長地開口:“小濤,你要記住,狗哥是幹大事的人,他手上不能沾血。以後,髒活累活,就是咱們的。保護好狗哥,就是保護咱們張家村的真龍!”
    小濤似懂非懂,隻是用力點頭。
    “你隻要記住,”李富國咧著嘴,拍了拍他的腦袋,“誰動狗哥,咱們就跟誰拚命!”
    “嗯!”小濤含淚,重重點頭。
    “回去!等我們!”張劍豪推了他一把。
    小濤再也忍不住,抽泣起來,轉身跑開,哭聲被風吹得零碎。
    “哥,俺給你們留門,你們早點回來啊!”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張劍豪深吸一口氣,環視剩下的七個兄弟,眼神凶戾如狼。
    “哥幾個,今晚,誰都別他娘的當孬種!”
    “走,喝酒!喝完,辦事!”
    八道身影,帶著一股一去不複返的決絕,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