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麽了？”
    嗡鳴的報警器讓張衝打了個激靈。
    被驚醒後張衝用力維持著惺忪的睡眼不會再次合上。
    俯身在張劍的床邊。
    “啊，唔，啊。”
    張劍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尿袋。
    張衝順著父親的目光看去。
    張劍的尿袋已經溢了出來，張衝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尿騷味。
    看來是護工下午忘記排空了。
    取出尿壺，張衝將尿袋和地上的尿液清理幹淨。
    靠在凳子上的張衝原本想再眯一會，可是一股腐敗的惡臭味傳了出來。
    張衝歎了口氣，輕輕地站起身走向病房的衛生間。
    接熱水、翻身子、取下紙尿褲、擦拭肛門、晾幹、換上新的紙尿褲、包好垃圾放到垃圾桶。
    整套操作張衝早就沒有了剛到金陵時的陌生和排斥。
    甚至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這回自主排便了，真的不錯！
    張衝早就沒有了對汙穢的厭惡，反而是對父親能夠自主排便的欣喜。
    “小張，醒這麽早？”
    護工李師傅正拿著早餐從門外進來。
    ——五點了。
    張衝看到李師傅的瞬間腦子裏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五點了，該去送牛奶了。
    “李叔，我趕緊收拾收拾去送牛奶了，辛苦你了。”
    張衝說著走去衛生間。
    洗漱完畢之後，張衝甩著手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
    “李叔，明天就不用麻煩你來這麽早了，今天最後一天，拿到工資我就不在奶站打工了。”
    李師傅看了張衝一眼，和善的笑了笑。
    “行，那後麵的工資咱們就按一天150算，我也能輕鬆點。”
    “走了啊，吧，晚上見，李叔。”
    張衝揮了揮手，捋了捋頭發，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老張啊，你說你多有福氣，生了這麽個孝順的兒子嘞。”
    李師傅沒看見。
    張劍看到兒子道別時，努力的揮了揮手。
    ...
    “小張，你剛來的時候說你爸做手術，我才勉為其難的收你做工的，有好幾個來競聘的小夥子，我看都沒看就留下你的，你曉得哇？”
    張衝看著奶站老板一臉為難，心裏有些惴惴不安。
    “吳哥，您是好人，但是我父親那麵也確實走不開人，而且我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了。”
    “咱們合同裏寫了的，你如果離職要提前三個月和我們報備的呀。”
    張衝背後一涼。
    ——合同！
    張衝根本沒有仔細看那份合同。
    當時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吳哥，之前你不是說...好吧，那您看怎麽辦？”
    當初張衝剛幹送奶工時吳老板訓斥他們的口頭禪就是：
    你們不要不知足，我分分鍾找人能替換你們的呀。
    可是現在不在理的是自己。
    張衝沒敢反擊。
    “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工資呢我扣你一半，就當我臨時再去找人的誤工費了。”
    邊說，奶站老板邊用餘光掃了張衝一眼。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張衝心裏安慰著自己。
    “好的，吳哥，還是得謝謝你。”
    張衝拿著僅剩一千多塊的工資。
    看著一個個從身邊走過的路人。
    感覺心裏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是委屈吧，是無依無靠的悲楚吧。
    啪！啪！啪！
    張衝拍了拍自己的臉，僵硬的笑了笑。
    ——哪有空給你矯情啊，張衝，趕緊去當助教了。
    張衝取了自行車，直奔一所少兒籃球培訓中心。
    “對，抱住籃球，右腳邁步，一、二、起跳上籃。”
    張衝穿著一身豔黃色工服。
    身邊一群五六歲的小朋友正像模像樣的學著他上籃的動作。
    課間休息時。
    張衝拿著自己的水杯坐在場邊。
    明明沒怎麽運動心跳卻一直降不下來。
    一天下來，張衝來到康複醫院門口時又是晚上十點了。
    “爸，今天怎麽樣？”
    一進病房，張衝拚盡全力擠出了一副燦爛的笑容。
    “今天老張表現不錯，有好好吃飯，我給他按摩的時候也配合了。”
    李護工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誇獎著張劍。
    “小張，那我就明天上午十點過來了呀，好的吧？”
    “好的，好的，李叔。”
    張衝送走了李護工胡亂的吃了口東西。
    躺在折疊床上後閉著眼睛。
    可是一陣陣窒息感從脖子處傳了過來。
    咚咚，咚咚，咚咚。
    張衝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許多。
    咚咚，咚咚，咚！
    快節奏的心跳後，突然一下，心跳跳的很重。
    ——靠，不會猝死吧？
    張衝感受著胸悶和氣短的感覺。
    一種深深地無力感從手臂上傳來。
    ——就這麽死了，是不是也挺好。
    也許是因為太勞累了，張衝迷迷糊糊的還是睡著了。
    “小張，小張！”
    張衝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是李護工來上班輕輕把他搖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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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衝感覺睡了一個整覺。
    自己已經好多了。
    在衛生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胡子拉碴，深深地黑眼圈，無神的雙眼，塌陷的腮幫。
    ——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張衝的眼淚不受控的從眼角流了下來。
    無力感，深深地無力感。
    “鈴鈴鈴！”
    張衝的手機再次響起。
    “喂，張衝呀，今天下午五點半，我們又有一場比賽的呀，你能不能來呀？”
    “來來來，李哥，這場比賽能給...”
    “臭小子，滿腦袋裏麵想的都是錢，這場比賽要是贏了能給你三千塊的，你滿不滿意呀？”
    張衝聽了兩眼放光。
    趕忙應承下來。
    下午五點，張衝準時的來到球場。
    看著對手不下於自己的身體天賦。
    張衝心裏無奈的感歎。
    ——這個錢果然不好賺啊。
    張衝因為最近心髒不太舒服所以沒有一上來就發力。
    “落後了呀，小張，你得多打呀！”
    聽著隊友的話。
    張衝咬著牙點了點頭。
    “把球給我，你們去找空位。”
    關鍵時刻，張衝必須站出來。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張衝看著嚴陣以待的防守人，習慣性的用拖曳步調動對手的重心。
    有破綻！
    因為忌憚張衝變向後加速突破。
    防守人慌張的調整步伐。
    不經意間暴露出了自己的前側腳。
    ——有機會！
    張衝心中暗道。
    隨後一個體前變向接上交叉步救過掉了眼前的防守人。
    麵對著內線的補防，張衝沒有驚慌。
    先是拜佛晃起對手重心，而後炸球橫撤步中投。
    吃晃的防守人被定在原地。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張衝得分。
    現在的張衝在場上為了保證自己的體能。
    隻好放棄防守。
    好在對方的進攻成功率並不是太高。
    張衝依靠紮實的進攻能力和滾燙的手感。
    最終還是收獲了三千塊的“雇傭金”。
    張衝告別了金主爸爸們，騎車直奔打工的酒吧。
    “喲，小張同學今天沒有遲到呀，真是稀奇。”
    “趙經理，你又調笑我。”
    張衝麻利的換上工裝，一臉笑容。
    畢竟剛剛拿到三千塊，老爸這個月的費用湊齊了。
    “小帥哥，陪姐喝兩杯。”
    朱姐看到張衝進門，第一時間擎著酒杯走了過來。
    “姐，我們規定，工作時間不允許陪客人喝酒。”
    朱姐從包裏掏出了一遝鈔票。
    “一杯五十。”
    “姐...”
    “一百！”
    “我...”
    “二百！”
    全場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趙經理聽到騷動的聲音也走了過來。
    “朱姐，他不懂事，我來陪你喝，這杯算我的。”
    為了幫張衝解圍。
    趙經理從吧台端出來兩杯酒。
    陪著笑走了過來。
    “你們不都是看上我的錢嗎，我有的是錢，我就要他陪我喝，他也一樣，他也是看上我的錢才來伺候我的，我說的對吧，麥克。”
    麥克是趙經理給張衝起的英文名。
    這個酒吧每一個酒保都必須有個英文名。
    不過這是朱姐第一次叫張衝麥克。
    “朱姐，你喝多了。”
    張衝看著朱姐，伸手想扶她坐下。
    “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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