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亞村的搬遷，順利也不順利，幾乎九成的村民都在貝爾梅爾的勸說下願意跟著馮子昂等人背井離鄉。
    隻剩下幾位老人，不願意離開活了一輩子的家鄉。
    即便是子女的眼淚和哀求，也無法打動他們，甚至還有一個老太太強令兒子不能走，貝爾梅爾說破了嘴皮子，老太太都一個態度，兒子走了，就沒人給她做飯打水了。
    甚至還放出話說，隻要離開的人，就意味著放棄房屋和橘子田，就全都歸她了。
    而也因為她，又有幾個老人產生了動搖，見此情形，馮子昂直接在其小院底下伸出去一層冰，在老太婆的尖叫中，連屋子帶人挪到了海上。
    在《海賊王》這種沒有大夏法律約束的超凡世界，超凡者願意和你好聲好氣商量，往往意味著你隻有答應的份。
    至於你撒潑耍賴這種事，有本事你就往海裏跳，不敢死你就憋著。
    超凡，從來都是最極端的權力。
    至於後續會不會引起其他的社會問題，馮子昂覺得，凱恩是一定能解決的。
    於是，就在這種情況下，馮子昂等人離開後，可可西亞村的舊址幾乎可以用天高三尺來形容，連橘子樹都被帶走了一大批。
    “一二……起！”當惡龍海賊團的海賊船拖動一大片滿載著各式各樣家具的冰層駛離碼頭的瞬間，三艘軍艦上都爆發出了震天的呼聲，無論是海軍還是村民，都從未見過如此離譜的遷徙。
    “能撐得住嗎？”凱恩看著馮子昂略微有些發白的臉低聲道。
    “沒問題，隻是一次性凝聚這麽大的一塊冰層比較吃力，維持的話……”馮子昂點上嘴角的香煙：“我可以耗這麽一整天。”
    “那你可有的受了。”凱恩略帶憐憫的看著馮子昂：“以這個速度，最少要持續三天才能到達基地，你就祈禱著別遇到逆風吧。”
    馮子昂大手一揮：“那不是問題，真要逆風了，我就讓你這個動物果實能力者下去拉船！”
    “那你可真不是人！”
    “謝謝。”
    “好了！不開玩笑了。”凱恩深吸一口氣：“長官，你之前說的那個……”
    “和平？”
    “嗯，你打算怎麽做？”
    “凱恩，如果和平的代價，是讓這個世界，變成你陌生的樣子，你願意嗎？”馮子昂轉過頭，嚴肅的看著他。
    “陌生的樣子？”凱恩皺起眉頭。
    “是的，如果我說，整片大海都會發生地理結構上的變化，四海將會不複存在，紅土大陸也將消失，新的大陸，連成一整片的土地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島嶼都會並入新大陸……”
    “我無法想象，長官。”凱恩誠懇的道：“我不知道四海消失之後的樣子，也想象不出你說的，由很多小島合並而來的大陸，但我想問，如果那樣的話，海軍，是不是就會被陸軍所取代？”
    “會，也不會。”
    “什麽意思？”
    “到時候，無論是海軍還是陸軍，都會成為曆史，天龍人、海賊、國王和貴族，都將不複存在。”
    “……”
    良久，凱恩搖搖頭：“我不知道，長官，我想象不出來。”
    “你知道革命軍的理念嗎？”馮子昂撣了下煙蒂，細碎的煙灰飄進風裏。
    “了解一些。”
    “比他們的還要……”馮子昂斟酌了一下，還是沒將‘千古大變局’這種激進的話說出來，而是以更容易接受的話語道：“到時候，每個人的自身努力將會大於家室背景，隻要足夠優秀，就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海賊中有很多為了冒險而出航的人，到時候，隻要他們不違反法律，就可以自由的行駛在他們想去的幾乎所有地方，而像貝爾梅爾那樣的海軍，也可以安心退役去照料自己的孩子，隻要在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內，她就可以自由的活著。”
    聽著馮子昂的話語，凱恩忽然露出一個笑容：“長官，這不可能。”
    “嗯？”
    “這個……”凱恩伸出手，一點一點的黃色毛發，在其上生長出來，凱恩的聲音傳來：“絕對的武力，是不會聽從‘法律’這種可笑的東西的，我去過司法島，見過審判海賊的現場，‘法律’……嗬嗬，長官，‘法律’隻是為了維護上層階級的利益，就像是，天龍人。”
    “未來不會有天龍人。”
    “那就會有無視法律的強者。”
    “會有更強的存在，讓他遵守法律。”
    “那更強的存在？”凱恩忽然笑了起來：“長官，那位更強的存在，不就是天龍人嗎？”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給凱恩說，無論是‘天演’、《炎黃鑄魂》，還是大夏的最高領導人，亦或是大夏世界的世界意誌，還有大夏的政體，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都是花了很長的時間一點點的理解的。
    想在三言兩語之間就將這些以另一種方式告訴凱恩，無疑異常困難。
    在異世界內部，盡量不要透露其他世界的信息，是開拓官們的守則之一，異世界信息一旦被注意到，會極大的縮減開拓官的駐留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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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話題到這裏就有些卡主了，因為馮子昂知道，無論他說的再怎麽天花亂墜，對未來的描述再怎麽好，都無法讓凱恩這個‘土著’理解。
    但好在，凱恩最終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容：“但是，長官，我還是願意相信你說的一切，我想象不出來，但，我總能看得到。”
    “謝謝……”馮子昂長出了一口氣。
    “沒關係，畢竟，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辦法更爛了，不是嗎？”
    長久的沉默之後，馮子昂語氣嚴肅：“它會變的很好，好到，超乎你的想象！”
    凱恩輕聲：“但願如此。”
    馮子昂斬釘截鐵：“必然如此！”
    “那就先休息吧，如果不介意的話，長官你能將你下一步的打算和我說說嗎？”
    “現在還不能。”
    “那就等等吧，無論如何，我都會追隨你的。”
    “……謝謝。”
    “不用客氣。”
    凱恩就這麽離開了，返回了自己的軍艦，馮子昂坐在海賊船的甲板上，怔怔的看著海麵，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娜美追著諾琪高從身邊跑過，才讓馮子昂猛然驚醒。
    看著小小的女孩嘻嘻哈哈跑向遠處的模樣，感受著距離可可西亞村越來越遠，身上越來越沉重的束縛感，馮子昂霍然起身，撥通了電話蟲。
    “長官？”凱恩略帶疑惑的聲音傳來。
    “沒什麽！”馮子昂掛掉電話，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不敢現在就離開，以世界規律來說，縱然現在娜美看似被帶離可可西亞村，也注定不會和路飛相遇。
    但以在開拓者訓練營中學到的知識來看，一個世界的曆史進程是注定的。
    娜美=海賊王的航海士。
    是一條烙印在世界命運，或者說劇情中的既定事實，那麽，除非這兩者有一個徹底消亡，不然命運總會製造各種巧合讓兩者相遇、結識、並肩。
    自己一旦選擇離開，這艘船說不定下一秒就遇到了海王類什麽的，來個船毀人亡，娜美被甩進大海，再通過一係列的巧合回到可可西亞村。
    一念及此，馮子昂不再去想後續，而是安安心心的蹲在船上，靜靜的等待即將到來的事件。
    果然，在可可西亞村漸漸從視野中消失後，馮子昂敏銳的察覺到周遭的世界，開始出現了問題。
    隱約中，他感覺到，海洋上空本就富集的水汽，正在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提升。
    “凱恩。”他立刻就打通了凱恩的電話蟲。
    “長官？”
    “準備好抗暴風雨的準備。”馮子昂沉聲道。
    “暴風雨？”凱恩的聲音裏明顯帶上了詫異。
    “是的，通知各船，這場暴風雨……恐怕會很大。”
    “那我建議我們回到剛才的島嶼，以現在的船速，完全可以趕在暴風雨成型前抵達。”
    馮子昂皺起眉頭，思慮了一下後：“好！返航！”
    凱恩當即下令，雖然士兵們對這種剛出航就返航的行為表示不解，但凱恩也好，馮子昂也罷，都是能夠讓士兵們信服的長官，是以返航過程也極為順利。
    再度登島的馮子昂和凱恩商量了一下，兩人帶領一群熟手海軍再度出航，這一次，船上除了海軍外，外人隻有貝爾梅爾一家人。
    “長官……”凱恩欲言又止。
    “什麽都別問，凱恩，接下來，你會看到，什麽叫做命運！”
    “……”凱恩深深的看了一眼馮子昂，心裏有些嘀咕，他不知道自己看好的長官到底經曆了什麽，怎麽這次見麵，這人變的奇奇怪怪的。
    但是，接下來的航程，真的讓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風暴和雷霆，在出海的第三個小時就沒停下來過。
    隨時隨地都會在洶湧的波濤中出沒得海王類，還有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海賊團，著實讓凱恩大大的開了眼界。
    “命運？這叫命運？”凱恩看著剛剛被自己丟出去的火藥桶在狂風暴雨裏炸出漫天的火光，強烈的風混著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他濕漉漉的皮毛都幾乎要吹起來。
    回想這兩天的經曆，凱恩簡直覺得不能夠更魔幻。
    海麵上動輒就有憑空升起的巨大水牆，海嘯般的巨浪憑空而來，什麽叫無風起浪？這就是！
    軍艦在排空而來的巨浪之前，宛若樹葉一般渺小，天空早已不見了陽光，隻有鉛色的雲層壓在蒼穹上，如果不是一道道的閃電，凱恩甚至以為自己都已經瞎了。
    “凱恩！凱恩！”馮子昂的嘶吼聲穿過風雨撞進他的耳朵：“左舷！有魚要上來了！”
    凱恩紅著眼衝向船舷，這幾天，他一眼都沒合過。
    這一刻，他無比慶幸自家老爹送來的是動物係惡魔果實這種皮實的玩意，但凡換個超人係，他都得累死在這艘船上，撐到這會兒，已經有好幾個水兵累趴下了。
    現在船上唯一的休息方式就是昏迷，徹底昏過去後，就有了短暫的休息機會。
    不然，在顛簸如此劇烈的船上，就算給你上床睡覺的機會，你也會像是一隻被丟進洗衣機的耗子一樣，被甩的到處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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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至於船上現在已經專門讓貝爾梅爾充當收屍人，出來把每一個昏過去的倒黴蛋綁在船艙的柱子上。
    至於小小的娜美和諾琪高，更是遭了老罪了，這兩天這倆小姑娘算是嚇得夠嗆。
    剛衝到船舷的凱恩隻是一伸頭，就在雷霆的光芒中看到了下方那幾乎和軍艦仿若的黑影：“艸！是海王類！得你來！”
    “知道了！”馮子昂瞪著血紅的雙眼，猛地一抬手，蔓延到整個船底的冰層齊齊震蕩，軍艦陡然加速，千鈞一發之際撞碎前方的巨浪，衝出了海王類大嘴所籠罩的範圍。
    衝天的海流與天空砸下的雨水撞在一起，在驚濤駭浪中炸出漫天的水花。
    “躲過了！”一左一右抓著纜繩的貝爾梅爾驚喜的大喊起來，自深海而來的龐然巨獸緊貼著船舷發出震天的嘶吼，蒼穹之上的閃電蔓延出大片大片如皸裂河床似也的枝杈。
    刹那間，漆黑的鉛雲、刺目的雷霆、咆哮的海獸、洶湧的巨浪，齊齊映入眼簾。
    大自然的偉力下，馮子昂操控下的小船渺小有脆弱。
    但就是在這片樹葉上，馮子昂帶著一船人，拚了命的向外衝去。
    在馮子昂的催動下，惡魔之萃被激發到了極點，冰霜融了又凝，結了又化，反複疊加下，船底的冰層已經厚達兩三尺，利用這些冰霜，馮子昂一個人就實現了對船隻的操控。
    但這種操控，對於精神的壓力大到可怕，即便是馮子昂這種外地人加土著的穿越者級別的精神強度，都有些支撐不住。
    “凱恩！來掌舵！”馮子昂大吼一聲，身後剛剛撞破海麵的海獸顯然還沒從壓力驟變中緩過神來，有點懵。
    凱恩應聲而來，這時候的他已經完全顧不得家室背景帶來的優雅了，連滾帶爬的在濕滑的甲板上衝到了船舵位置，變為猛虎形狀的兩條手臂接過馮子昂手裏的船舵，巨大的壓力差點讓他沒把住。
    “撐住！”馮子昂隻來得喊了一聲，就借著船身的晃動向外躍去，天水和海流帶來的巨大濕氣，讓他的寒冰凝聚速度更上一層樓。
    幾個呼吸的時間，巨大的冰錐就徹底成型，此時的馮子昂已經顧不上去雕琢細節了，毫無修飾的冰塊以極度不穩定的架勢，對著剛剛轉過頭來的海王類狠狠砸下。
    “喵嗷~~~~”一聲怪異的魚叫裏，陡然吃痛的巨獸本能的向後退縮。
    馮子昂腳下陡然生出一片冰霜，借力一跺，跳回因為暫時失去他的操控而被海浪生生往回拖回一截的軍艦。
    “怎麽樣，凱恩？”馮子昂接過船舵，一道冰霜的蔓延下，趁著海王類被擊退的空檔，馮子昂全力提速。
    “難以置信……”凱恩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我隻聽說過偉大航道後半段的新世界裏才會有如此惡劣的環境，沒想到在四海還能見到這種場麵。”
    “哈哈哈哈！”馮子昂放聲大笑，軍艦如同爬坡一樣衝上一個足足數十米高的浪頭，然後一躍而下，全員失重中，隱約可以聽見船艙裏傳來驚恐的慘叫。
    “我想到了，但是沒想到會這麽難，這就是命運啊凱恩！”馮子昂看著一個比一個高的浪頭，雙眼裏布滿了血絲，充滿疲憊的同時，卻也有巨大的決心。
    “到底是怎麽回事，長官？”難得有一小會兒休息的時間，凱恩摳住甲板，看著馮子昂。
    “那個叫娜美的小女孩，有印象吧？”馮子昂帶著幾分笑意看著他。
    “貝爾梅爾的第二個養女，橘色頭發，很討人喜歡的小姑娘。”凱恩記性很好。
    “如果我說，她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領航員，畫出整個世界的地圖，你相信嗎？”
    “怎麽可能！！！”凱恩霍然瞪大了眼睛。
    “那我要是說，多年以後，會有一個剛出海不久的男孩，幹掉阿龍海賊團，再將她帶回船上，然後抵達了拉夫德魯呢？”
    “拉……拉……拉夫德魯？？？？？”這一刻，凱恩已經不是信還是不信的問題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是啊！凱恩，那個女孩，是海賊王的航海士啊哈哈哈哈哈！”馮子昂狂笑著，或許是近日裏越發惡劣的環境的刺激，埋在心裏始終不敢說出口的話，在此時，說的無比酣暢。
    腳下的冰層也在他越來越豪邁的心情裏，托舉著軍艦越發的迅捷。
    “而我們，正在帶走她！要讓她在一個正常的環境裏長大，不要去跟那個狗屁的海賊王一起出海！”
    “轟隆！”蒼穹上的雷霆撞向大海，漫天的閃電如同是整個世界的憤怒。
    這一聲雷，響在外界，也響在凱恩的心中。
    “這就是命運啊凱恩！這就是娜美的命運！”
    馮子昂啐了一口吐沫，險些被迎頭打來的狂風吹回自己臉上，他偏過頭，濕漉漉的頭發緊貼在他的額頭。
    讓他那張英俊的臉看上去有幾分的狼狽，但那對一直得不到休息的赤紅眼睛裏，卻閃爍著宛若癲狂的豪邁。
    越來越大的暴風雨已經讓軍艦有種寸步難行的感覺，那仿佛連到了天際的巨浪之下，軍艦仿佛置身暗無天日的海底深淵之中。
    到了此時，現在完全就是憑著馮子昂的一己之力在越來越惡劣的海麵上拚了命的往前擠。
    “哈哈哈哈哈哈！”馮子昂的狂笑聲，在轟鳴的天和海裏，那麽微弱，卻又響徹雲端！
    “我們！正在顛覆整個世界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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