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曾家沉冤事 譚家罪與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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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寶兒放下茶杯,站起身來,緩緩走到譚照軒麵前。
“譚家主,這是何意?!”他故作驚訝地問,“況且,我為何要救你,又如何救你?!”
第一句話表示埋怨與質問,第二句話表示調侃與期待——想要托人效力,總該備下站得住腳的緣由。倘若空口白話,如何服人?同樣地,既已放低姿態,就當拿出十足的誠意,一味地半推半就,豈不貽笑大方?
譚照軒不是個糊塗人,他顯然聽懂了海寶兒的話,依舊不敢抬頭,隻得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禮盒,雙手高高托起,說:“海逸王,這是我譚家一點小小的心意,還請您笑納。”
送禮?!
海寶兒輕輕瞥了一眼那禮盒,卻並未過多關注,更沒有伸手去接,隻是莞爾一笑,“譚家主,你莫不是忘了,我天鮭盟行商天下,什麽樣的稀世玩意沒有見過,又有什麽樣的金銀珠寶能入得了我的法眼?”
是籌碼不夠麽?
譚照軒聽後,明顯一愣,近乎哭喪著臉回答說,“是,海逸王。我知道貿然開口確實有違章法,但求您看在二皇子的情分上,幫我譚家一把。隻要能度過這次危機,我譚家願為您做任何事!”
“二皇子?!”海寶兒嘴角浮起一抹譏諷的弧度,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譚家主,你這話可真是讓人琢磨不透。我與二皇子不過僅有幾麵之緣罷了,如此重大之事,我一介境外遊子,又怎能有這般通天徹地之能去施加影響呢?你怕是高估我了…… ”
被拒絕了!
譚照軒知道海寶兒在裝傻,卻也不敢反駁。
“海逸王,我真的知道錯了,往昔鬼迷心竅,覬覦柏舟書苑,犯下彌天大錯。”譚照軒連連叩首,額頭撞在地麵砰砰作響,“求您念在我一片惶恐,指條生路,我願做牛做馬,以報您大恩!”
海寶兒沉默片刻,道:“既然譚家主如此誠懇,我也不好坐視不管。隻是,您得回答我三個問題。”
就這麽簡單麽?!
譚照軒明顯一愣,隨後連忙點頭,“您說,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其一,將你售賣考題一事的前因後果,從實招來,不得有絲毫隱瞞。”海寶兒豎起一根手指,神色冷峻,不怒自威,“其二,細細道來你譚家與京城各方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絡。其三,二十年前,你們譚、李、曹、周四大世家的公子,於曾家壩對曾固遺孀做出令人發指的迭奸惡行,致使曾家三條性命含冤而亡。這事當年你們是如何處置的?”
譚照軒聽到這三個問題,臉色瞬間變得如同死灰,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身子也開始不受控製地簌簌顫抖。他心裏清楚,這每一個問題的答案,都可能成為埋葬譚家的最後一抔土。但此刻,為了譚家能有一線生機,他別無選擇。
“海逸王,這售賣考題一事,皆是我豬油蒙了心。”譚照軒聲音顫抖,帶著無盡的懊悔緩緩說道,“半月前,丁氏長女丁隱君找到我,以重利相許,給了我入泮試的考題。我起初本是拒絕的,可那利益實在太過誘人,想著不過是小小泄露一下,應該不會被發現,便鬼迷心竅應下了。”
果真是丁隱君!這個瘋婆娘,到底又在謀劃著什麽?!
“罷了。她的事情,終究要有個了斷,暫且不需理會。”海寶兒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緊緊盯著譚照軒,想要從他臉上找出哪怕一絲說謊的痕跡,冷冷地說:“繼續,別想著遺漏任何細節。”
譚照軒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至於譚家與京城的關係網絡,我譚家與京城的一些官員向來有些往來。吏部侍郎鄭大人,曾受我譚家恩惠,平日裏也會互通消息。還有戶部的錢郎中,他的夫人是我夫人的遠房表妹,借著這層關係,在一些商事上,我們也多有照應。另外,我與二皇子府中的管家也頗為熟稔,時常會送些珍奇異寶過去,以求在京中能有個靠山。”
“怪哉,既然譚家背後的靠山是二皇子,那為何他會回複洛百,他與譚家並無過多交集?看來這其中還是另有隱情啊……”海寶兒聽完,輕輕哼了一聲,臉上滿是不屑:“好一個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你們倒是把這些人脈運用得‘淋漓盡致’。”
這話道完,屋內的空氣都凝固了,所有人都知道,最關鍵的問題還未回答。
譚照軒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他的眼神中滿是恐懼與掙紮。許久,他終於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絕望:“至於二十年前的那件事……當年,我二弟年少輕狂,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事後,我們四家湊了大筆錢財,買通了時任郡守,將事情壓了下來,並找了李家公子頂罪。後來事情鬧大,民怨沸騰,又被一個叫伍三的人報仇索命,致使犯錯的那幾人,全部殞命……其實這些年來,我們四家也一直心懷內疚,悔恨不已。”
海寶兒怒目而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來:“如此惡行,到底是誰家的主意?!”
譚照軒嚇得癱倒在地,依舊不停地磕頭:“海逸王,當時曹家勢大,逼迫另外三家這般行事,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求您給我們指條明路,我譚家願意配合,可做任何事來贖罪。”他知道,海寶兒之所以過問曾家的事,想來定有淵源。故而,他不敢有任何隱瞞和僥幸。
這一邊,海寶兒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想要贖罪,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先把這些年你所知的、關於其他三家的不法之舉和罪行,一一寫下來,不得有半點隱瞞。然後,我會安排人徹查此事,若發現有任何欺瞞,你譚家便永無翻身之日。”
這……
譚照軒猶豫了。他與自己的兒子譚明遠對視一眼,分明都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極度的恐慌與不安。
“怎地?”海寶兒滿心不悅,嗬斥道,“剛才還說願意配合,現在就出爾反爾了?!”
不錯,主動檢舉揭發、坦白罪行才是唯一機會。
譚照軒心中雖有不甘,但此刻也隻能答應。
“好,我寫!!”他牙關緊咬,從齒縫間擠出這幾個字,眼中閃過決絕,“為保譚家周全,檢舉揭發又有何妨。隻是那曹家,其勢力盤根錯節,遠非表麵所見那般簡單。”
海寶兒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無妨!譚家主隻要如實告知便可,剩下的事我會幫你處理。你且先回去整理,明日這個時候,再來報送。”
譚照軒父子如獲大赦,連忙起身,千恩萬謝地離開了天鮭盟。
待譚照軒走後,幽篁子從內室走了出來。
“少主,就這麽輕易放過譚家?”他有些疑惑地問道。
海寶兒微微一笑,“當然不會。這譚家,不過是我撬動門閥世家的一顆釘子。今日的事,也不過是個開始。”
幽篁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少主深謀遠慮,屬下佩服。隻是,那匿名信……”
海寶兒神秘一笑,“那匿名信,自然是我讓人送去的。隻有讓譚照軒感到絕望,他才會乖乖聽話。”
幽篁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少主這一招,實在是高明。既讓譚家受到了懲罰,又能將其掌控在手中,為我們所用。”
海寶兒輕輕擺了擺手,神色間透著幾分高深莫測,“這不過是個開端,還遠遠不夠。往後,還有更為精彩絕倫的戲碼,且看那魚兒究竟能不能乖乖上鉤!”
“少主,您所指的,可是宋衝護送冥幽客進京一事?”幽篁子抬眸望向海寶兒,眼中滿是疑惑,下意識地撓了撓頭,“說來也怪,按道理這本該是引人覬覦的事,可直至今日,竟根本無人去打他們的主意,實在令人費解……”
海寶兒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卻並未作答,隻是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中的茶杯,目光透過那升騰而起的嫋嫋熱氣,深邃地凝視著杯中幾片悠悠飄蕩的茶葉,似是在透過它們,洞察著這其中的乾坤變幻。
許久,海寶兒放下茶杯,緩緩開口:“神斷,莫要著急。這世間諸事,皆講究一個時機。待時機成熟,一切都將因緣際會!”說罷,他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
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亦道時機——所以,時機一旦成熟,光明畢現,恰如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就在這時,一名標客匆匆走進來,單膝跪地,呈上一封密信。
海寶兒接過,展開細細閱讀,臉上的神色愈發凝重,隨後將信遞給幽篁子。
幽篁子看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他居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