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深宅尋書證 癡症阻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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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66 searching for ansion, and the deentia hinders the investigation.
世家的事,無小事。
在武王朝,門閥政治盛極一時,世家諸事,無論巨細,皆舉足輕重。世家大族,不論規模宏微、傳承久暫,其行事皆如漣漪,悄無聲息卻深刻牽扯各方利益,其一舉一動皆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是以,譚家老爺遇刺身亡、李家老爺遭襲重傷,這等變故於郡城中引發軒然大波,也就不足為奇。回溯先前,蕭衍執意要將那兩件與海寶兒相關的事上報朝廷,視之為國家大事,其中深意便也昭然若揭。
李府門外,百姓們見官兵蜂擁而至,秉持著“有熱鬧不看,實為憾事,也為‘大罪’”的念頭和原則,紛至遝來。眾人裏三層外三層,將李府圍得水泄不通,一時間,交頭接耳之聲此起彼伏。
“聽說了嗎?這李府老爺平素裏一副悲天憫人的大善者形象,實則暗地裏諸多行徑為人所不齒,現在遭人記恨報複,想來也是咎由自取。”一位身著粗布麻衣的中年漢子,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手中旱煙杆隨著他的手勢肆意擺動。
身旁一位老婦人喟然長歎,搖頭說道:“誰說不是呢,這世道,富貴人家的心思,豈是咱們平頭百姓能夠揣度的。二十年前曾家壩的一家三口,就那樣被他們折騰得家破人亡,如今自個家陪嫁丫鬟又被逼至絕境,實在可歎。”
“我還聽說,此案乃是海少傅親自督辦!”一個年輕後生奮力擠過人群,難掩興奮之色,高聲說道,“先前霧隱山屯兵大案便是他一手操辦,將那些不法官員整治得服服帖帖,這次想必也能將此案查得水落石出!”
人群瞬間騷動起來,有人大聲附和:“若真能將這惡霸依法嚴懲,那可實實在在是為咱們竟陵郡除去一大禍害!”
“畢竟,這李府乃世家大族,根基深厚、盤根錯節,又豈是那般輕易便能扳倒的。”一位書生模樣的人眉頭緊鎖,滿臉憂慮,“隻怕最終隻是虛張聲勢,不了了之。”
這時,一位賣菜大嫂聞言,不屑地撇了撇嘴:“你這讀書人就是想得太多,海少傅既然親臨,必然胸有成竹。咱們就安心等著看那李玄度的下場便是!”
眾人各抒己見、議論紛紛之際,海寶兒一行人已闊步邁進李府。蕭衍有條不紊地指揮著衙役,迅速控製府內各個要道,將李府上下人等盡數集中於前院。
李府管家麵色陡變,雙腿瑟瑟發抖,強作鎮定,上前說道:“郡守大人,這是為何呀?我家老爺如今重傷臥床,實在禁不起驚嚇啊。 ”
蕭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聲道:“少廢話,我們是來查案的。有人舉報李玄度強取豪奪、違法亂紀,現在我們要搜查整個府邸。”
管家一聽,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但還是強撐著阻攔:“官爺,這可使不得啊,我家老爺向來樂善好施,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蕭衍不耐煩地打斷他:“別囉嗦,再敢阻攔,以妨礙公務罪論處!”說罷,大手一揮,衙役們湧入各個房間、庭院。
百姓們在府外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快看,他們往後院去了!”有人眼尖,指著後院方向喊道。
不出所料,片刻過後,一名衙役匆匆從後院桃樹下奔來,手中捧著一個油紙包,恭恭敬敬呈至海寶兒麵前。
海寶兒伸手接過,動作沉穩卻難掩心底的急切。當他打開油紙包的刹那,原本平靜的麵龐陡然變色,神色凝重得覆上了一層寒霜。他旋即將其中的手冊遞予身旁的蕭衍。
蕭衍接過手冊,目光甫一觸及上麵的內容,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固,滿眼皆是震驚與不可置信,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這……這如何能……”聲音裏裹挾著難以言說的驚愕。
海寶兒給蕭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要不動聲色,於是二人在無聲的情況下,迅速達成了某種默契。
海寶兒微微眯眼,低聲對蕭衍道:“蕭大人,看來這府中的人不簡單呐,既然他們想玩,我們便陪他們玩玩。”
蕭衍微微點頭,神色冷峻,心中暗自佩服海寶兒的鎮定與謀略。
李府管家見海寶兒和蕭衍臉色有異,卻猜不透發生何事,心中雖忐忑不安,表麵仍強裝鎮定。
海寶兒抬眸,目光掃向管家,冷聲道:“管家,這書證已然確鑿,但我們還需繼續搜查,尋找其他相關證物。”說罷,便要帶著衙役繼續深入府邸。
“可是……”管家僵在原地,喉結滾動著似要出言勸阻,枯瘦的手掌虛懸半空,進退維穀的窘迫溢於言表。
蕭衍寒眸微眯,長靴裹挾著凜冽氣勢重重踹向管家膝彎。那人踉蹌著跌坐在青磚上,蕭衍居高臨下俯視,玄色官袍在夜風裏獵獵作響:“李管家這是要公然抗法?竟陵郡數百衙役連日奔波,踏遍三街六巷為貴府緝凶,如今案情將破,你倒想橫生枝節?”腰間魚符隨著動作晃出冷光,字字如刀劈在管家蒼白的麵皮上,“莫不是這幕後牽扯的,還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管家癱坐在地,喉間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渾濁的眼珠不住轉動,似在權衡利弊。就在這時,後院忽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緊接著是女子尖銳的哭喊聲:“別碰那個!那是少夫人的陪嫁物件!”
海寶兒神色一凜,與蕭衍對視一眼,二人默契地朝著聲源疾步而去。穿過九曲回廊,隻見幾名衙役正圍著一個神色慌張的丫鬟,地上散落著青花瓷片,丫鬟懷中死死護著一個檀木匣子。
“打開。”海寶兒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丫鬟看向不遠處匆匆趕來的李府姨娘,那婦人趕忙解釋:“蕭大人,這裏是我家兒媳的閨房,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而且這不過是些閨中私物,請莫要為難下人。”
海寶兒並未理會,目光如炬地盯著顫抖的丫鬟。僵持片刻後,丫鬟終於鬆開手。蕭衍上前打開匣子,裏麵整齊碼放著一疊銀票,每張都蓋著不同商鋪的印章,金額之大令人咋舌。而在銀票下方,壓著一封字跡娟秀的書信。
蕭衍展開信紙,快速瀏覽後,臉色陰晴不定。他將信紙遞給海寶兒,隻見上麵赫然寫著:“顧家蒙難,全族被關玄獄,望愛妹能說服夫家周旋……”落款處,一枚鮮紅的指印格外刺眼。
“這是顧苧兒的房間。”海寶兒眸光微斂,錦袍掠過雕花木門檻,正要舉步踏入,忽聞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衣袂窸窣聲。
李府姨娘麵若金紙,發間的珍珠步搖隨著身形晃動,踉蹌間撞得花架上的青瓷瓶叮當作響。她以素帕掩麵,泣聲中帶著幾分刻意的顫音:\"二位大人容稟,苧兒自遭逢家變,便患上癲鬱之症。如今神誌昏聵,實不宜見客,恐驚了貴人清神。\"
癲鬱之症,通俗而言,就是現在常說的抑鬱症。
蕭衍卻不慌不忙,負手上前,不慌不忙踱步至李府姨娘麵前:“這可真是天賜良機——海少傅懸壺之術冠絕天下,望聞問切皆入化境,今日既遇,正該請他為少夫人把一把這心病!”
“少傅大人請三思……”
蕭衍的話尚未完全落地,就聽到一道聲音從外傳來。“萬萬不可!”
緊接著,一道青影疾掠而來。來人束著銀絲嵌玉冠,勁裝染著薄汗,正是李家大公子李楓麟。他單膝跪地,行禮時額間青筋微顯:“少傅大人、蕭大人明鑒!內子久病纏身,這半載深居簡出,貿然相見,恐汙了二位大人的眼目。”說到此處,他忽然壓低嗓音,喉結滾動,“實不相瞞,她於房中……衣冠不整,實在失禮。”
倒是一個完美無瑕的說辭和理由哩!
蕭衍眉頭一皺,旋即計上心頭,“李家公子放心,少傅大人懸壺之術冠絕天下,望聞問切皆入化境,即便是蒙著眼睛也能精準施治。”說罷,他轉身對著一眾衙役大聲吩咐,“所有人聽令,嚴守房門,除了少傅大人外,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半步!”
李楓麟還想再說些什麽,可在觸及蕭衍凜然的目光時盡數凍結。那雙墨色瞳孔中淬著寒芒,似有律法的威壓流轉,將他未出口的托詞生生碾碎。李楓麟攥緊的袖中青筋暴起,最終卻隻化作一聲氣若遊絲的喟歎,袍角委頓地退至廊柱陰影處。
海寶兒唇角微揚,朝著蕭衍投去一記心照不宣的目光。隻見他指尖輕撚衣袂,玉白綢緞應聲而裂,旋即將撕下的素絹覆於雙目。蒙眼的刹那,凜冽氣質更添幾分孤絕,他循著記憶中的方位穩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