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持續了整整三天。
    當最後一隊武警撤出森林時，顧明月背著昏迷的林道，終於抵達了原始森林的最深處。這裏古木參天，藤蔓交織，連衛星地圖上都顯示為一片空白。
    "暫時安全了......"
    顧明月將林道小心地放在一處天然形成的石洞中。林道的傷口已經發炎，高燒不退，嘴唇幹裂得滲出血絲。她取出隨身攜帶的藥草，用石頭碾碎，敷在他的傷口上。
    "堅持住......"她輕聲呢喃，手指拂過他滾燙的額頭。
    西京城內，陸家的怒火席卷了整個政府係統。
    "廢物，都是廢物。"
    陸書記的咆哮回蕩在會議室裏，桌上的文件被他一把掃落。三天搜捕，不僅沒找到凶手，反而折損了十幾名精銳，甚至連變異獸的蹤跡都沒能確認。
    "陸書記，森林範圍太大，再加上暴雨幹擾......"一名武警大隊長硬著頭皮解釋。
    "閉嘴。"陸書記猛地拍桌，"我兒子死了，死在那個廢物手裏，你們卻連個人都抓不到？"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通緝令，林道和顧明月的照片被印得格外清晰。
    "發下去，全國通緝，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時光如溪水般靜靜流淌，轉眼已是兩年光陰。
    在西南群山的深處，雲霧常年繚繞著一座被世人遺忘的村落。這裏曾是某個古老民族的棲居之地，如今卻因山高路險而人跡罕至，隻餘下幾間爬滿青藤的木屋，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這兩年來，林道與顧明月便隱居於此，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四周古木參天，將這片天地與外界徹底隔絕，恍若一處真正的世外桃源。
    清晨時分，林道推開吱呀作響的木窗。山風裹挾著鬆木與泥土的清香撲麵而來，帶著晨露的濕潤。遠處菜園裏，顧明月正彎腰采摘新發的嫩芽。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她修長的脖頸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宛如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醒了？"她抬頭，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早飯做好了。"
    林道點頭，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自己的掌心。兩年了，他的外傷早已痊愈，可丹田依舊如破碎的瓦罐，無法儲存一絲真氣。每次修煉《真龍不滅經》，真氣都會在凝聚的瞬間潰散，仿佛命運的嘲弄。
    "別急。"顧明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輕握住他的手，"總會有辦法的。"
    林道笑了笑，沒有回答。
    這兩年裏，顧明月的進步堪稱驚人。在林道的指點下，她不僅突破至四品換血境，更將太陰之體的潛力發揮到極致。林道甚至將自己所學的寶術演化成適合她的武技，使得她的戰力遠超同階，甚至能越級挑戰。
    "今天我去鎮上買些鹽和布料。"顧明月收拾著竹籃，語氣輕快，"你想吃什麽？我帶回來。"
    "你定就好。"林道靠在門框上，目光柔和，"注意安全。"
    顧明月點頭，背著竹籃踏上山路。她的背影在晨光中漸漸模糊，最終消失在林道的視線裏。
    黃昏時分，顧明月回來了。
    但她的臉色異常蒼白，腳步也比平時沉重許多。林道正在劈柴，見她神色不對，立刻放下斧頭："怎麽了？"
    顧明月抿著唇，眼神閃爍。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因為她知道，一旦開口，這份來之不易的平靜就會被打破。
    "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林道走近，聲音低沉而關切。
    顧明月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我這次出去……聽到了一個消息。"
    "什麽消息？"
    "關於……靈沁的。"
    林道的身體微微一僵。
    這個名字，他已經兩年沒有聽到了。
    "她……怎麽了？"他的聲音有些幹澀。
    顧明月咬了咬唇，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她要嫁人了，三個月後……聯姻對象，是京都的王家。"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林道站在原地，眼神漸漸渙散。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連呼吸都變得緩慢而沉重。
    "是嗎……"過了許久，他才低聲說道，"也好，隻要她能幸福就好。"
    他轉身，默默走回屋內，背影顯得格外孤獨。
    顧明月站在原地，眼眶微紅。她看著林道關上門，聽著屋內傳來的輕微響動——那是壓抑的、無聲的哭泣。
    她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夜深了，林道坐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山影發呆。星光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冷清的輪廓。
    顧明月輕輕推開門，手裏端著一碗熱湯。
    "喝點東西吧。"她將湯放在桌上，聲音輕柔。
    林道沒有回頭，隻是低聲道："謝謝。"
    顧明月站在他身後，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開口："你……還愛她，對嗎？"
    林道沉默。
    "如果你想去……"顧明月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可以陪你。"
    林道終於轉過頭，看著她："明月，你知道的，我已經是個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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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怎樣？"顧明月突然提高了聲音，"難道你就甘心這樣放棄？"
    林道苦笑："我能做什麽？現在的我，連一個普通武者都不如。"
    "可你還有我。"顧明月幾乎是喊了出來，"我可以幫你。"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林道怔怔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顧明月低下頭，聲音漸漸變小："我隻是……不想看你這樣。"
    林道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傻丫頭。"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顧明月的心跳驟然加快。她猛地抬頭，對上林道的眼睛，卻發現他的目光依舊溫柔，卻帶著一種她讀不懂的疏離。
    "你早點休息吧。"林道收回手，語氣平靜，"明天還要去山裏采藥。"
    顧明月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房間。
    回到自己的小屋，顧明月靠在門上，緩緩滑坐在地。
    她的心很亂。
    兩年前，她跟著林道亡命天涯，隻是為了報恩。可不知從何時起，這份情感早已變了質。
    或許是在他擋在她麵前，替她接下致命一劍的時候；或許是在深夜裏，他輕聲安慰做噩夢的她的時候；又或許更早，早在西京武道會上，他用海神花救她的那一刻，那顆種子就已經悄然埋下。
    可她從未說出口。
    因為她知道，林道的心裏，始終裝著另一個人。
    "笨蛋……"她將臉埋進膝蓋，聲音哽咽，"明明我就在你身邊啊……"
    窗外，星光如水，灑在她的肩頭，仿佛無聲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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