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去江西的事如何對父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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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巢州大伯”在聽到誌平申請去江西分公司的消息後,心下詫異,等他仔細弄明白這一年來誌平在公司的表現和業務能力,以及談戀愛的前前後後,便覺得這事還得問問老賈要不要通知孩子父母,不能因為年輕人輕率的行為影響了自己一輩子的謹慎細致。
    大伯斷定,去九江的事,誌平是不會如實告訴他父母的。他和誌平的關係,至少在公司裏還得讓別人覺得是至親叔侄。隻有在老賈麵前,才是最真實的毫不掩飾。老賈在電話裏聽張會計說了誌平的事情後,第一反應是這孩子沒必要管了。一個上千人的大公司會計不做,去什麽窮江西跑業務?
    張會計對老賈不管不問的建議顯然不宵。他考慮自己還要去環湖集團,真要有人問起孩子的近況,總不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吧,裝模作樣說幾句,總要說到點子上呢,一輩子做會計的人,最要有根有據的踏實。哪怕做“巢州大伯”,也要有板有眼。
    老賈沉默半天,最後說他明天去趟浮槎。
    誌平父親在得知兒子要去江西分公司的消息後,大吃一驚。他急切地想知道更多的消息,可老賈所知有限,隻說可能是談戀愛的問題,工作業務上都沒問題。張海山才稍稍放心,留著老賈吃了個午飯。下午,兩人一起往鎮上去,老賈回開發區的家裏,老張去湖濱環湖公司。
    誌平見到父親時已是晚飯時分了,他正拿著飯盒興衝衝地往食堂走去,一回頭看到大門口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迎著夕陽看不清來人的麵孔。誌平看那身影卻很像是鄉下的父親,想想不大可能,他便掉頭又往食堂而去。
    “平兒,平兒呀。”
    父親蒼老而熟悉的聲音讓誌平愣在那一動不動,他半天才問“你怎麽來了?”
    “哎…”父親歎了一口氣,看他拿著飯盒便說:“你先去吃飯吧,我隨便找個地方坐坐,等你吃過飯再說。”
    誌平詫異,心想父親怎麽會說這樣生分的話,便疑惑地問:“爸,你怎麽這麽說話,來了不跟我一起吃飯去,還等我吃過飯再說,你不是我爸嗎?”
    老張歎了一口氣,抱怨地說:“這話該我來問你,你把我還當過爹嘛!”
    誌平嚇得呆站在那裏,隻看著父親有點生氣但更多是擔心的複雜表情。父親沒再說什麽,隻說那就先吃飯去吧。
    父子倆一起往食堂走去,此時正是人流最多的時候,海山感覺跟第一次來的時候截然不同了,食堂擴建了十幾個打飯的窗口,像是火車站的售票廳,飯店裏都是一些年輕的男孩和女孩端著飯盒在排隊。他不由自主地朝裏麵看看,但早已沒有小馬姑娘的身影了。
    誌平買了兩份飯,便帶著父親往財務部去了。財務部空無一人,父子倆坐下來吃飯,誌平買來的肉燒千張結,父親隻吃了幾塊千張結,就草草地扒拉一碗飯,然後把肉全部留給誌平,他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慢慢的看著誌平把飯吃完。
    父親才輕聲問誌平,為什麽要去江西呢?賬有沒有錯?缺不缺錢?
    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生氣和抱怨了。
    誌平說本來是想找個時間回去好好跟家裏人說說的,可是沒想到父親就過來了。
    於是誌平說了工作環境不滿意,跟自己學的知識相差太多,整天就是數錢記賬,一個高中生都能做的活,幹嘛要他天天來做呢?又說到他的戀愛也不如意,孩子的親生父母在浮槎,這裏是一手帶大的養父母。現在是養父母堅決不同意女孩找浮槎人,所以他想換個環境,等以後再說。財務室裏很安靜,誌平慢慢的敘述著,父親飽經風霜的臉龐在煙霧裏越發模糊,但他把兒子的每一句話都聽的清清楚楚。
    半天張海山才問兒子上一次回老家找他媽拿錢就是為這個女孩買房子交首付了。
    誌平點點頭。
    父親歎了口氣,說他今天聽老賈送信過來,一直擔心財務出問題了。“你上次回來不說,我們也就沒多問,但這次你被調到江西,那肯定就是業務出問題了,我們在家都想好了,就是把花生棉花全部賣掉,也要把你的賬平了。現在過來聽你這麽一說,我才又放心了。”
    誌平心裏起了無數波瀾,他想著父母秋收的那點花生棉花,哪裏夠得了抵償債務的呢?
    半天父親又緩緩地說:“我和你媽不同意你去九江,你去那麽遠,我們舍不得你受罪,你別看我們離得近不見麵,真有什麽事我半天就到你身邊呢?如果你去了那麽遠,我們在家就會吃不下飯的,想到你就會歎氣,感覺你像是犯了錯發配邊疆呢!”
    誌平低著頭,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決意去九江的理由,但父親一時半會是聽不下去他的決定了。
    一直到晚上睡覺前,父親都還在勸他留下來,並且向他訴苦道:“我是從穿背心就往市裏跑,一趟一趟的熱臉蹭人家冷屁股,直到天冷穿夾襖才落實下來你能來這個公司的。平兒,你也該可憐可憐爸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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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誌平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似的透不過氣來,一家人為了他工作的事所做的努力掙紮,巴結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老張會計,每每想到這些,誌平心裏就很悲涼。他更加不願意說出業務上現金出錯的事了,誌平隻自責真不該犯錯,讓父母擔心啊!
    晚上,父子倆擠一張床上睡,父親躺在床的另一頭。矮小的父親側身貼牆,留下大半個位置給誌平睡。
    誌平在外一直埋頭做賬,他把賬務全部做完都11點了,才洗洗進了出納房間。誌平躺下時,見父親還沒睡,隻醒在床上歎息地說:“事情也真多哦,每天晚上都忙到這個時候嗎?”
    誌平說:“隻有晚上才好做賬,白天人來人往,都是報銷。”躺在床上的父親“哦哦”兩聲。他想到自己年輕時在生產隊裏記過兩年賬,他也知道出納隻是記錄每一筆收支,到月底再計算這個月的總支總收,再看收支餘額。
    那兒子現在業務肯定不止這些了,學了5年,哪能跟以前一樣呢?父親胡思亂想的想著20年前的往事,等兒子躺下來,他才迷迷糊糊睡去。半夜醒來,伸手摸到兒子粗壯的大腿,心裏很滿足的想。這算什麽困難,就憑這雙大腿有什麽困難不能跨過去的呢。
    第二天天還沒亮,醒來的父親很有精神地說,他還是希望誌平留在總公司,至於談戀愛的事情,他想見一見那個女孩,如果能見到她父親就更好了。誌平還沒睡醒,隻咕嚕一句:“女孩不在這裏,她去車間了,她爸也出差沒回來。”
    父親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醞釀了半天,卻毫無辦法。
    半天父親才說:“那我回去了,你好好睡吧,哪天有空回家一趟,你媽想你了。”
    誌平才掀開被子,問這麽早就走嗎?父親把被子理好,說:“你睡你的,我趕回去。地裏還有豆子沒收。你媽挑不動,等我回去呢。”
    誌平起來洗了把臉,然後騎車帶著父親去了鎮上的車站趕第一班開往市裏的中巴車。誌平在車站邊的小攤上買了油條燒餅,父子倆坐在車站廊簷下啃著燒餅。
    誌平這才告訴父親,自己決意離開這裏去九江是因為業務上有機會做假賬。更要命的是,擔心自己會停不下來,如果一直如此,那就是犯罪了。
    父親驚呆了,隻不停地喝水,然後又慢慢地把那幾根油條全部吃光,卻什麽味道也沒吃出來。他抬頭望望東邊樹林裏升起的太陽,感覺兒子的前程正如這初升的太陽,應該是一片燦爛呀!
    可兒子現在處在如此矛盾的境地,做父親的也唯有用力推他一把,讓他在一個更好更安全的環境下成長了。
    一會兒,載著一車人的中巴車緩緩駛入車站。陸續有人上下,誌平送父親上了車。他透過人堆裏看到父親瘦小的身影在朝他揮手,聽不清父親說什麽,隻看到父親的嘴唇動了動,然後擠在一排座位中間,依在別人的座椅上,隨著汽車的啟動顛簸,父親努力的站穩,伸頭朝窗外望著,車上了大路,加速往前奔去。
    誌平忍不住的心酸,他如釋重負地告訴了父親,但那重擔也壓在了父親的肩上。父親會怎樣地告訴在老家的母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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