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曉月確定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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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誌平開始準備生產4000張瓦了,廠裏的庫存1000張還不到,所以決定把外麵的露天包裝箱場地用自家做的瓦蓋成簡易車間。他隻要買一些原木就好,原材料先把庫存做光,不夠再整車發過來,隻是缺少做瓦的熟手是個大問題。
他去年連夜去請的那些老熟手,一個都沒成。今年廠在西河鎮要比浮槎鎮近一半的路,不知有沒有工人願意來,哪怕早出晚歸,包一輛車來回接送誌平也願意啊!
為了接下這4000張瓦的業務,誌平真是想盡一切可用的辦法去解決工人場地難題,克服原材料資金短缺的困境。
說幹就幹,第二天誌平就把包裝箱暫停了。他帶著關大伯去選木材,開始蓋做瓦的車間了,同時把招聘做瓦工人的廣告貼到農貿市場,車站和學校門口。關大伯還提醒他,在河東村多貼一些,那裏有很多鄉下來陪孩子讀書的婦女,如果她們願意做,都是非常合適的。
誌平聽了眉開眼笑,立馬把廣告貼到河東村幾個巷口醒目的位置上。
誌平更是把招聘廣告寫成長期有效,他覺得多招收能幹的工人,把不能幹的淘汰下去,要保持一個穩定而能幹的工人隊伍。
父親看到誌平忙前忙後,一刻不停。他看到的一切都想問,又不敢多問 ,隻好跟在關大伯後麵幫忙。
他有時歎氣地覺得自己還不如老關知道的多,便有些氣憤,幹活也消極,覺得兒子可能要吃虧上當,但又說不出來在哪裏,如何吃虧,他隻是一種感覺而已。
誌平便不想跟父親多說話,他很清楚,不管跟父親說什麽,都會招來反對意見。最後父親總有理由把誌平處在一種可憐可悲的境地。誌平便瞪著眼睛看著父親再說喪氣話,父親就懟誌平道:“你別這樣看我,不聽話有你好受的。”
誌平覺得,他跟父親之間已經越來越濃的火藥味,有時甚至到了一點就爆的地步了。然而,父子之間的火藥味也很快就冰釋了。
中午父親去街上買了一條烏魚,下午做了個烏魚燒酸菜。那是誌平小時候最喜歡吃的一道菜,父親仍然燒出誌平童年時的味道,看到誌平津津有味地吃烏魚,父親滿臉笑容,像是從來沒發生過爭執吵架。
吃完飯,父親輕聲問誌平酒廠簽的供銷合同,他能不能看看?誌平不知可否,他在心裏想,小學尚未畢業的父親隻在部隊讀過幾年報紙,如何看懂?
誌平便說你還是別看吧,也看不懂。父親便發急,男人大概是最怕被刺激到,“看不懂”三個字讓父親火冒三丈,但又不能發作,隻說:“拿來我就能看懂了”!
誌平於是跑到樓上把合同拿過來,沒想到父親戴起老花鏡,認真地研究起來了!
誌平又快速的看了一遍合同,覺得沒啥問題。但他沒想到父親看完後摘下眼鏡,說數量,價格都沒問題,隻是賬什麽時候能接到呢。合同上隻是貨到付款八成,貨到是卸完貨就付,還是用完才付,都沒說清楚呢?
誌平驚訝的張大嘴巴,他真是對父親的話語無以反駁。誌平想到那天簽合同是劉經理簽的,也是酒廠下麵的安裝公司,他還一再強調說,貨款既可以找他結,也可以找葉經理在酒廠結賬,反正也是常來常往的,單位不會有差錯。
幾句話就說的誌平心情飛上了天,他隻在乎自提還是送貨?後來想到自己的廠房簡陋又破舊,便提出酒廠付運費他送貨上門的方式。當然,也就是貨到付款了,當時誌平確實也沒想到那麽複雜,反正就是貨到付款唄!
盡管誌平覺得父親提的有些道理,但他還是抵觸父親的無中生有,卻又說不清楚的不明不白。
父親像是一出征便贏得漂亮仗的將軍,得意洋洋地準備著繼續看,卻被誌平收起來了,說下午先把地上的水泥整理好,場地先做好。父親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這塊場地既可以當做瓦車間,也可以當保養庫,放瓦放包裝箱都太合適不過了。所以誌平要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搭建簡易棚。關大伯對蓋屋非常在行,誌平父親又成了他的幫手,有時老張累的晚上連飯也不想吃,隻歎氣的說:“希望合同方麵沒有紕漏哦!”
誌平便心生厭惡的表情:“能紕漏到哪裏呢?”
然而晚上誌平再仔細看那份合同時,不免疑心起來,想起電話過去問問葉經理吧?但那天簽合同時,葉在現場,如果有問題,當場就會說了。現在打電話又怎麽說呢?總不能因為父親的一段額外擔憂就全盤否定吧?
誌平突然想到跟酒廠打交道很多年的環湖邊,便想問一下童經理最近環湖的業務情況,再順理成章的問到酒廠業務。
他不想一下子問到4000張瓦,畢竟這不是個小數目,如果環湖知道這消息便多了個競爭對手,陡然困難許多。
他小心翼翼地問了小童,皖北市場和阜陽酒廠的情況,沒想到小童說阜陽酒廠現在欠款很嚴重,陸陸續續有好幾筆了,都沒錢,說是酒廠效益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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誌平猛然想到葉經理說,他們工資都很跟賣酒掛鉤了,心下一驚。小童繼續說阜陽酒廠用量確實大,質量要求也不嚴格,隻是款太難收了。而且現在基建從舊廠剝離出來,所有的業務都是基建公司獨立核算。誌平聽得心驚膽戰地“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他瞬間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原來劉經理他們的建安公司不屬於酒廠了。
誌平心裏愈發清晰起來,他想起不僅合同上的付款是模糊的,連質保金也不是以前他在環湖時看到的合同,都有明確的時間規定呢。
如此看來,這4000張瓦真的不能做的了,那下一步該怎樣回複葉經理?好在他沒收一分錢預付款,合同對他沒有什麽約束力。但如何妥當地跟葉經理提出不履行合同,誌平想來想去,隻有以沒有招收到足夠的熟練工人,質量不達標為理由了。
第二天,葉經理聽到誌平在電話裏說招不到工人的理由後,很平靜的說無所謂,那他們再找其他家吧,便掛了電話。
那一刻,誌平覺得自己是不是多慮了呢?心情翻來覆去的浮浮沉沉。
誌平想到這4000張瓦的業務像是在心裏建立起了一座高高在上的希望之光,但沒想到隻是一段光影的騙局。
誌平喪氣極了,買來的木材也沒勁頭繼續下去了,不管怎麽做,都是毫無心力,一副疲憊至極的狀態。
父親這時反倒表現出從容安靜些,他一如既往的默默關心著兒子。父親也覺得真是奇怪啊,孩子意氣風發的時候,他便蔫頭耷腦,孩子像霜打的白菜,他倒是各種包容和安慰,不斷地給孩子打氣。
然而,誌平連續一個月的緊張,希望,失望的起起伏伏,反而的讓他不再為曉月的事情癡癡念念了!
他隻有在安靜下來的時候才想到原來自己也是結了婚的人,老婆是個若隱若現的存在,他已經記不得多久沒接到小月電話了。
過了幾天,誌平決定還是把門前的空場地繼續搭建起來做包裝箱板材養護場地。
二
這天下午,誌平從合肥變壓器廠回來的路上,接到曉月從廈門打來的電話,她說不想上班了,掙不到錢。
誌平便說:“那就回來唄,我在廠裏也需要人,我的瓦都不夠賣了。”
曉月便咯咯的笑,說:“真的有這麽好的生意啊?”
誌平瞬間像是拿了獎狀的孩子,在母親麵前極力證明他是三好學生似的,又急切地說道:“你還不信嗎?這次如果不是沒有招到熟手工人,我們就簽了個4000張瓦的大單子。”
誌平總是把沒辦成的事情說的簡單至極,然後自欺欺人地說一通,話也就隨風飄散了。
曉月沒再糾結成不成的大單業務,他隻告訴誌平小王怎麽對她不好了,還打了她,所以她想回來了。
“那就回來!”
誌平心裏忽然生出一股恨意來,他非要親手宰了這個狗日的小王不可。曉月卻又沉默了,她仿佛感受到誌平的凶神惡煞要宰了小王,就久久地沉默。
誌平終於平靜下來,他問曉月道:“什麽時候回來?我去車站接你。”
誌平自始至終地認為如今的局麵都是他對曉月不夠好造成的,他覺得5月1號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存在的,他的思維固執的選擇失憶。
“那他明天上班,我下午就走。”
“好嘞。”誌平激動的心情比簽了4000張瓦的業務還狂熱,他幾乎要失眠了。還有10多個小時,他的曉月就要踏上回安徽的火車了,然後再有一天一夜他就要去火車站接她了。
雖然他不能跟曉月保持實時聯絡互動,但他心裏堅定的認為一切都是順利的。第二天,他告訴父親,曉月要回來,明天晚上他要去火車站接她。
父親卻表現的沒有誌平那麽興奮,隻說:“那你去吧,能回來過日子最好,不能回來我們也無所謂,反正兩手準備。眼下最好的是把瓦,包裝箱業務做好。”
父親並不看好這段婚姻了,他隻是在給兒子打個預防針,但誌平卻不想聽父親的嘮叨呢。下午關大伯也知道曉月要回來的消息,見到誌平便喜上眉梢,誇讚地說回來好好過日子了,哪裏也不去了,現在廠裏正是缺人的時候。
誌平聽著便微笑地點點頭,說是哪裏都不會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下午,誌平知道廈門回巢州的火車是夜裏兩點一刻到站。他早早地洗了個澡,換了套幹淨的衣服,父親燒好了晚飯,他看是一條鯽魚蒸雞蛋,一碗香噴噴的米飯。但誌平端起飯來,還是分了一半回鍋裏。他心裏討厭過無數次父親總是給他盛一大碗飯。
父親好像頑固地認為年輕人就該吃碗飽飯似的,父親見他推掉半碗米飯,才想到原來兒子是個病人,隻能吃一小口飯的病人了。
誌平心情很好,隻匆匆的吃完飯一抹嘴,跨上摩托車就走了。
這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寬敞的206國道上沒什麽車,摩托車燈在無限的黑暗中刺出兩道雪白的光來,誌平感覺車子都快飄起來了,又想到等會回來的路上,曉月坐在車上還跟以前那樣摟抱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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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火車站廣場,夏天的夜晚,寬大的車站廣場上到處都是人影綽綽,才十點不到,距曉月回來還有四個多小時呢。
其實誌平完全可以在廠裏睡一覺再來的,但他又哪裏睡得著呢?
誌平毫無睡意,它像個巡邏的警察,來來回回在廣場上轉悠。他聽到一個年輕女人打電話的聲音,女人在安慰孩子,說這一趟媽媽去蘇州回來就跟他離婚,然後帶你去蘇州上學。
誌平便轉過去看燈光明亮的地方,看到這個女子清瘦的模樣,想到隻要是婚姻變質了,沒有哪一方的日子是好過的。
這個糟糕透了的社會,又有多少為情所傷的男男女女啊!
誌平沒再感慨。過了12點的時候,他把摩托車沿著牆邊的椅子停下來,坐在椅子上扒在摩托車上麵眯了一會。
等他醒來見廣場上人也不多了,隻有出租車司機還在來來回回接客拉人,他摸出手機一看才一點不到,便站起來覺得胳膊麻木的伸不過來,想想還有一個小時便又趴在車座上,睡是睡不著了,隻是閉目養神吧?
誌平聽著火車站不時地到站廣播,誌平便恍然覺得自己不知在什麽地方了。六年前的江西,四年前的大石橋,去年的徐州,都去過,又都不曾久留。
時光匆匆,自己也像是四處漂泊羈旅天涯吧?
快兩點的時候,誌平起身去廁所裏衝了把臉,他感覺到清醒多了,雖然一夜沒睡,但現在毫無困意呢。
車站廣播廈門開往蚌埠的列車,馬上到站了。誌平連忙走到出站口,他看到門口圍著幾輛出租車,幾個駕駛員像是從來不睡覺蒼蠅,精神百倍的說著方言,問旅客去廬江嗎?去含山嗎?大多數人都懶得停下來說一句話,隻是像躲瘟神一樣避開他們,很顯然,一夜的長途大家都累了。
有的家長帶著孩子,拎著行李包,慢慢的朝廣場出口移過來,也有男男女女小青年,依偎在一起,不緊不慢的往外走。
誌平睜大雙眼,直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也沒看到他滿心想要見到的人影。
巢州是個小站,下的人並不多,但最後一個旅客像是睡過頭似的,在後麵慢慢的走過來,那一晃一晃的模樣讓誌平無比失望的回到廣場,誌平看到工作人員慢慢的拉上出口通道的門,才確信小月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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