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能生孩子的後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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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誌平騎車回去的時候,給曉月打了電話,讓她下午去合肥“愛爾”醫院等他。
誌平覺得最現在重要的事情是先看好不孕症,然後才是生意上的事。
雖然他不像父親那樣焦急萬狀,但他時常盯著曉月的肚皮發呆。在“愛爾”已經治了兩個療程,花去三萬塊錢了!醫生說再做一個療程就可以積極備孕了,需要一個月以後把身體裏消炎藥物全部代謝掉才能懷孕,一個月裏不抽煙不喝酒。
誌平覺得沒有難度,煙酒,相比一個孩子來說真是太不重要了。
兩人下午在“愛爾”醫院時,曉月告訴誌平,中午他媽又沒吃飯,說是胃疼。
誌平便問誰做的飯?
“我呀,你爸切瓦,你媽做瓦,我做的飯。”
誌平又問燒了什麽呢?
“我早上去菜場看到小龍蝦便宜,就買了兩斤回來,一個一個清洗洗好了,你媽一個不吃。隻有你爸喝了一瓶啤酒,吃了兩個說沒肉也不吃了,真是奇怪!”
誌平沒等小月說完就說以後別亂買菜了,他們幹活的人多買點魚呀肉的補補身子,特別是我媽胃不好,更不能吃辣。
曉月低頭“哦”了一聲,那一聲仿佛是曉月對誌平的話,有一種不敢反駁的強製接受,誌平也感覺到曉月的不痛快。但他覺得有什麽辦法呢?再忍一忍吧,等曉月懷上孩子了,一切都會變好。
特別是他已經明顯感覺出了母親對曉月的抱怨,還有那天父親看到曉月的幾件吊帶衫便說她把全天下的小衣服都買來了,以後身上懷了還能穿嗎?
母親便抱怨地搶白道:“懷個屁!”又覺得話說的莽撞了,立刻禁言一般的隻顧低頭剪玻纖絲。
想到這裏,誌平便覺得一切都像是戰場上的兩軍對壘前的緊張氣氛,實在需要一個孩子來緩解各方的矛盾了。
誌平沒辦法,隻好默默的拉著曉月進了粉紅色的小房間。
“愛爾”醫院的效果並沒有預期的那麽好,醫生現在又說可能要增加一個療程。誌平的精子活力增加到了35,雖然還是不多,但已經是向好的趨勢了,慢慢調養,一年半載肯定會懷孕成功懷孕。
“隻是夫人的情況就有些特殊了。目前看到炎症幾乎沒有,輸卵管的治療還不很理想。所以理論上來說,懷孕的比例要低一半,總之是趨勢越來越好,成功率也越來越大,你們要積極備孕,戒煙戒酒,心態放平整,夫妻生活也不用刻意,心理負擔大了,也不容易懷孕的。”
林醫生最後都說到用如何正確方式去啪啪了,治平低下頭,習慣地嗯嗯的表示明白,然後就辦了就診小結,買了一大包各類補藥。
回去的路上誌平忽然悲哀地想:這個醫院會不會是個騙子呢?關鍵是被騙了,還不能說出來,誰願意說自己不孕不育。
正因為很多人的沉默,醫院賺了昧心錢,也不用擔心麻煩呢!
對患者求子心切的想法,醫院在慢條斯理地一步一步讓你失去理性的思維。
隻是在最後這一次談話中,誌平從林醫生泛泛而談的誇張中明白,醫院並不是想象的那麽強大,他不敢往下想了,隻顧加油門一路飛馳回到廠裏。
二
等到把愛爾醫院開的那些補藥吃完後,誌平就覺得這個醫院有無窮無盡的套路。他想到幾年前在“四康”看糖尿病時,也給朱主任看過精子成活率的問題,想到過幾天去皖南出差時再順便去一趟市第一人民醫院。
這天誌平又來到市第一人民醫院,朱主任還是很有耐心地給病人解釋半天,直到病人完全明白,才到下一位。
輪到誌平時,他便說了自己在合肥看病的詳細過程,把兩人的檢查單據都拿出來給朱主任看。朱主任飛快的掃過,連連搖頭,嘴裏喃喃的說:“太過了,太貴了。”
等到誌平告訴他的精子活力時,朱主任才說,精子的成活率以前簡單地劃分為30以下為差,目的是提供研究者一個胚胎的健康概率。
因為卵子隻要有一個精子,進去後就會關閉通道,所以30的第一名和70的第一名是一樣的。那個醫院用一種偷換概念模糊了事實本質,僅僅看30的35的比例是沒有太大意義的。
誌平這才覺得“愛爾”醫院太用心了,專門看別人不願意公開的隱私來賺錢。
尤其可怕的是當代年輕人的性夥伴渠道太多了,打著戀愛的幌子耍流氓,找個朋友玩曖昧。
他悲哀地想,婚姻狀況真是堪憂啊!
朱主任說的精子成活率主要是受炎症影響,如果雙方都消除炎症了,問題就不大了。但消炎的過程沒有那麽快,需要用藥,也需要自身免疫能力,朱主任看了曉月的化驗單,他覺得問題的關鍵還在於女方,輸卵管的問題更複雜,也更難看得好。
誌平心裏既驚喜又難過,驚喜的是自己的毛病終於不算什麽。難過的是原來還真的是曉月有問題才導致他們才這麽久都沒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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誌平走出醫院大門時,想著以後再也不去民營醫院了。那些無微不至的服務隻是掩蓋拙劣的醫術和肮髒的目的吧?
醫生一旦心生歹念,有幾個病人能了解病因病情而逃脫醫生的圍剿呢?都說久病成醫,還要久病成勇士才行!
誌平出差回去的時候,母親這幾天也回到老家了,他就從巢州騎摩騎上摩托車回浮槎山老家,他想跟母親詳細說一說關於不孕的檢查情況。
天黑的時候,母親從外麵幹活回來,挑著空桶,裏麵是一把帶殼的黃豆。他見到誌平的摩托車,便知道兒子回來了,卻沒見到媳婦,便問誌平從哪回來的?誌平才說出差了,又在四康檢查了。
母親做晚飯,誌平忙著剝豆子。等晚飯上桌的時候,誌平覺得跟小時候吃晚飯的時光一樣安靜。誌平跟母親詳細地說了去合肥,又一個人去巢州四康醫院的過程。
母親聽完兒子關於不孕的來龍去脈,她問兒子:“你怎麽想的?”
“我想反正先這麽看著,如果一年後再懷不上,就打算抱養一個唄。”
母親深深歎了一口氣,她半天才說:“早兩年我和你爸就想讓你抱養一個,反正養大了還不是一樣,就是你孩子嗎?隻是現在她去了一趟廈門才搞清楚,原來她也是個不下蛋的老母雞,你們去不去合肥看,我都大概知道她不行的,現在果然如此。既然是這樣了,那你們的婚姻存在也沒有多大意思了,自古以來不能生就是大不孝的,離掉也可以的啊!”
誌平想到把曉月離掉,心裏不禁擔心,覺得自己的糖尿病也隻是曉月能接受了,誰願意跟這麽嚴重的病人過日子呢?
然而誌平又想到,曉月何曾跟他共同打理市場業務了,跟他一起組織過工人生產了,曉月終究還是逍遙在外的。
誌平雖然堅持地認為還沒完全清楚到底是誰的原因。但母親不願意他被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拖累一輩子。
“再說了,1型糖尿病也不遺傳的,2型遺傳。”
“什麽時候知道這麽清楚的?”
“我忘了什麽時候知道的,可能這麽多年來,你說過的關於生育的話,我都記得的。”
誌平笑笑,他不禁為母親考慮細致而驚訝。他覺得母親在很多關鍵事情上都比父親冷靜多了。
沒有商量出來個結果,誌平問母親什麽時候去瓦廠。母親說不用管,等這場雨下來後就去幫你做完,母親依然為著瓦廠竭盡全力,隻是誌平很少關注過母親的言行,她第一次深刻的認識到母親的冷靜理智。
第二天回到廠裏吃午飯,父親剛幹完活,蹲在旁邊洗臉洗頭,還沒燒菜。誌平便掉轉車頭去鹵菜店切鹵菜去了。他知道父親喜歡喝啤酒,又帶了幾瓶罐裝啤酒,先放到冰箱裏冰一下。
他問曉月呢?父親說早上看到她跟她朋友小徐一起上街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爺倆拿著小板凳圍坐在一張空的瓦台上,兩盤鴨爪和一碟花生米。幾罐啤酒就漸漸空了,父親喝得滿麵通紅,才說下午還要切瓦去,兒子就說你盡管喝喝多了睡覺,晚上酒醒了點太陽燈幹活,一樣的。
父親便端著酒杯嗬嗬地笑,卻說了這趟誌平從家裏過來,母親交代的話是多麽正確啊!
“你媽說的都有道理,你自己把握,不要認為她太重要,不能生孩子了算什麽女人呀?”父親堅定的認為媳婦不能生孩子,就是無法妥協的難題。
“以前還指望他能照顧你,現在看看他一點也照顧不到,不管廠裏的事還是家庭的事,他都是極其不合格的報廢產品。”
父親把曉月和報廢產品劃起了等號。
隻是誌平覺得父親說的話,一會兒要放棄曉月,一會兒又擔心他體不好找不到合適的。
誌平就不讓父親再喝,“爸,你喝多了!”
“哪裏就喝多了,我一點不多,反正我的態度就是參考意見,主要還隻靠你自己拿主意,我們在這裏幫你幹一天活是幹一天,無怨無悔!”
父親真有些醉了。
但最初的時候,父親傳達出來的信息,就是希望他們賢惠的老婆,有個自己的孩子,和一個穩定的舒適的小家庭。
這些小月全部都不具備。
父親一再說,他並沒有喝多,他無時無刻不在考慮這個家庭,幹活的時候考慮,休息的時候也考慮。他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著這個家庭回歸正常,該有的媳婦他們不能少,該有的孫子,他們也不能少!
他說這些話時冷冰冰的,給誌平火熱的感情降了溫。對於曉月,誌平心裏還是放不下,即使不能懷孕,即使她不夠賢惠,但誌平都不在乎,卻又無法說服父母。
啤酒全部喝完了,連那玻璃瓶都喝了好幾瓶。父子倆喝到最後相對無語,端起酒杯啥也不說,一仰頭就咕咚一口悶,完全不像是在喝酒,倒像是決定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不用說話卻心知肚明的大事。
父親站起來收拾碗筷的時候,差不多要跌倒,誌平想伸手扶了一把,自己卻也無力地站不起來。他隻對父親說:“下午隨工人們怎麽幹,你休息就好。”
然後他走到瓦庫裏爬上一個低矮的瓦堆,躺在小波瓦上就呼呼大睡。等到太陽偏西,泛黃的陽光打在西麵牆上,誌平才睡醒,工人們早已下班了。
父親把瓦全部拉過來,一張沒切,他怕切割機的尖叫聲吵醒兒子,就一直坐在地上默默的抽煙喝茶。
父親雖然表麵上一直默不作聲地幹活,很少說曉月,但他的內心一定也是埋藏著千言萬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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