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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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誌平在合肥回來坐了晚班的火車,到巢州時天已完全黑透,通往鄉鎮的中巴車早已停了,他拎著個行李箱不知該往哪裏去?想著如果打車回廠裏,至少得80塊錢。而在巢州住一晚上才50,明天早上從西站坐汽車去安慶也更方便點。
    他於是打車去了西站附近找了一家賓館住下來。這麽多年,一個人在外出旅行出差,誌平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來來去去,他不回家隻要打個電話告訴母親就好。
    父母從來不過問他的去向,他們隻負責把工人不做的活做完,把需要支付給工人的工錢省下來就心滿意足了。誌平想到,不管愛人如何變來換去,父母是唯一堅實的大後方。
    安頓好住處,誌平又找了家網吧上天涯了。不僅僅是社交,那些卓越不凡的言論讓誌平也覺得世界如此美好,真是天涯共此社區,從此不再孤獨!這是比愛人更好的陪伴呢。
    現在他很少再買《南方周末》了,有時翻翻也覺得不過如此。而天涯論壇他喜歡看留言,喜歡看自己留言引來多少個點讚,這種期待是報紙遠遠沒法比的。
    誌平堅持有空的時候讀好書,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必去的兩個地方就是大學和圖書館,這差不多是很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了。
    現在網絡發達,那些曾經讀過的那麽多有趣的書籍,現在正好在互聯網上流連忘返,汪洋恣肆,直到夜裏他才回賓館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去車站附近的“西門蛋炒飯”吃一點就出發,正當他端著飯碗準備劃第一口飯時,抬頭從外麵進來一個人影跟老板交代“要兩份打包”,他隻看到一張背著光的臉,看不清是誰,但聲音卻極其熟悉,便怔怔地看著那張並不清晰的臉。
    顯然,來人也盯住他看了,隻見他走到誌平麵前,驚訝地問:“你怎麽在這裏吃早飯呀?”
    誌平才看清,原來是鄭亞飛。誌平便笑笑說:“真巧,你也在這裏吃呀?”
    “我送孩子上學,每天早上過來吃蛋炒飯,這家味道很好。”
    誌平“哦”一聲點點了頭,他才想到鄭亞飛的女兒在南門這邊上私立學校了。
    “那你現在是出差了,還是在哪裏呀?”
    亞飛看著誌平的行頭問。
    “望江糧食局那邊有些業務,我去拜訪客戶。”說著又問亞飛在幹什麽行當呢?我現在主要是帶孩子在這邊上學,空的時候去建材店幫幫忙。
    原來,亞飛從天長回來後不久就回到巢州了,也因為女兒上初中,爺爺管不好。
    “那你現在住哪裏啊?”亞飛仿佛要逮到誌平問個明白。
    誌平便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名片來遞給亞飛,說“上麵有我單位和電話號碼,空了來玩,我現在還要趕車去安慶呢。”
    “哦,好好,你忙你的 。”亞飛連忙側身讓開誌平拎著個行李箱,在早點鋪狹小的過道裏走出去。誌平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彎腰鑽進車裏,搖下玻璃朝站在門口的亞飛揮揮手,然後車徑直去了外環。誌平本來想在南站等安慶的車來,但時間到點了,他匆匆奔過去,隻能看到汽車搖搖晃晃的出站,所以他憑著多年出差的經驗攔住了一輛出租車,直接開到半湯鎮的高速路口,等開往望江的大巴車呢?
    一刻鍾左右,他看到那輛開往安慶的大巴車緩緩過來,等誌平上車坐下來後,大巴前方有塊大屏幕介紹的皖山皖水的安慶風光,然後是唱腔悠揚對白糯甜的黃梅戲。誌平看了一會就睡了,昨晚睡的太晚啊!睡前看的那篇小說又太精彩,等到躺下來時,腦海裏還是一望無垠的平原上金黃麥地。誌平的快樂便是身體在出差的路上,心卻飛揚在小說世界。自從天涯之後,誌平又瀏覽了榕樹下,北大19號樓,西祠胡同各類社區網站,都是高水平思想深刻的文字。從此,誌平沒事就上網。
    鄭亞飛有了張誌平的手機號後,馬上就給打電話給吳鎮,興奮的讓吳鎮猜猜他今天早上看到誰了?吳鎮說:“那我怎麽知道?你的狐朋狗友那麽多。”
    一句話讓亞飛大笑不止,他說:“也是你的狐朋狗友張誌平啊!他給了電話號碼,他有自己瓦廠了!”
    吳鎮連聲說“好,太好了,這麽多年又找到了!”
    兩人想到他們不止一次的打聽過誌平的下落,原來他就在西河鎮辦瓦廠,實在是一件失而複得的寶貝。
    兩人約好周末等誌平從安慶回來就去他廠裏參觀一下。
    二
    9月的天氣舒適宜人,一個忙忙碌碌的夏天也過去了,今年的手工瓦已淘汰,誌平隻是積極聯係各地糧食部門,用潁州的市場作為廣告,邀請領導去現場參觀機械瓦。實在去不了的,誌平便把那些專業角度拍攝出來的糧庫高清照片,塑封好放在領導桌上,讓他們眼前一亮。
    機製瓦在誌平手裏不斷地創造出一個個銷售高峰。
    這天誌平和父親在棚子底下清點庫存,遠遠看到路上一台黑色的小車,開的很慢,車裏人像是對地形很陌生,一路邊開邊東張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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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誌平沒在意,接著跟父親盤點,直到汽車開進廠區,誌平才想是有人來買瓦了嗎?卻是一輛合肥牌照的現代小汽車呢。
    車到跟前,開門下來的人竟然是亞飛和吳鎮。誌平立馬把本子合上,對父親說“今天不盤了,老同學來了!”
    父親才明白是平兒同學呢!誌平領著兩人上橋頭坐下,父親也跟進來問誌平要不要買點菜回來燒?
    誌平擺擺手說不用了,待會帶他們去飯店。父親見沒事就下去了。一會母親又拎著一瓶開水上來給同學們倒茶,客客氣氣的打著招呼,還羨慕地感歎“你們忙的好啊!”
    “阿姨說哪裏話喲?都一樣,都一樣的。”
    誌平不想聽母親說話,總是無窮無盡的比較。都是同學,不就是開個車嗎?又如何就比他好呢?
    他接過母親手裏的熱水瓶就對母親說:“你先下去,休息也行,幹活也行,這邊不用管了。”
    母親知道她又傷了兒子敏感的自尊心,無奈地搖搖頭就走了。三個人一安靜下來,亞飛就立馬誇張的對誌平說:“好多年沒見了,你不曉得我們兩個跑了好多地方找你,你就像是失蹤了。”
    誌平麵帶微笑地看著亞飛,亞飛雖然不是同學,但也早已比同學還熟悉。現在看到亞飛略顯誇張的描述,誌平便心滿意足的笑,他也覺得見到他們是一種失而複得的滿足。亞飛忽然一臉佩服地神情說誌平現在開了個“諾建”瓦廠,多少年了?
    誌平一臉疑惑,問什麽瓦廠?
    你那天給的名片不是“諾建”嗎?
    誌平這才明白,忍不住笑了說“巢州市一諾建材廠,你看成了諾建廠!”
    亞飛笑笑搖搖頭,又很鄭重的問誌平:“我們在一起都是很多年的兄弟了,有的話你也別覺得唐突啊,我就直說了。”
    誌平依然微笑著點頭聽亞飛問:“你怎麽還沒結婚啊?什麽原因呢?”
    誌平便苦澀的笑笑:“離了,就兩個月前。”
    “哦,那有小孩嗎?”
    “沒。”
    “那沒什麽,就跟談戀愛差不多。那怎麽不要個小孩呢?”
    誌平覺得在好兄弟麵前無需再為糖尿病的話題遮掩了。
    他便說糖尿病好多年了,一直都沒決定要不要孩子,後來前妻就出軌了。
    亞飛凝重地點點頭,沒說話。
    吳鎮喝了口茶,說:“恍惚聽說你身體不好,那這麽多年來沒看嗎?”
    “看了,看不好。三餐飯前半小時打一針。”
    “那疼麽?”亞飛皺著眉頭問。
    “不疼,無痛感。”誌平看到亞飛驚訝地問疼不疼?不禁輕鬆地說了一個專業名詞。
    “那打針也不是個事呀!”亞飛憂心地說。
    誌平便跟他們解釋胰島素的作用性質不能吃,隻能注射的原因,一席話倒把兄弟們的凝重氣氛說開了。
    “那沒屌絲,哎呀,聽起來挺可怕的,胰島素原來就是這樣的哦!以後有機會我幫你找一個漂亮的,有文化的老婆。”
    亞飛的話讓三人都眉開眼笑,他又告訴誌平,現在老吳都是“遠鈴”櫥櫃的銷售老總了,有車有房一族啊,哈哈哈!
    亞飛自己說的都哈哈大笑起來,吳鎮糾正亞飛道:“我們隻是品牌下的城市經理,不是銷售老總,你又不是沒做過。”
    “嗯,是的,我幹那幾個月就是打醬油啊,除了喝酒吹牛逼,啥也不會。”
    誌平就覺得眼前的亞非還是直率的可貴,而吳鎮則再沒有以前鄉下孩子的那種坦誠,反而變得謹言慎行。隻聽吳鎮說:“我們是隻銷售不生產,誌平自己的瓦廠既生產又又跑業務,利潤控製在自己手裏。”
    誌平歎息氣說:“哎!其實也賺不到什麽錢的。老吳是品牌代理,當然隻要銷售,不管別的,一心一意跑業務,也很厲害的。”
    亞飛突然說了句“老吳是打工皇帝”,吳鎮被一句打工皇帝弄的無話可說,他覺得亞飛現在會報冷門的說出一些既讓人驚訝,又說不明白怎麽回事的名詞,可能也隻是互聯網上信息太多太雜的原因吧?
    誌平聽到打工皇帝就說確實是那樣,比他們既生產又銷售的小廠好多了。什麽活都做也就那麽點利潤,真的很羨慕銷售職業人啊!
    “銷售也很煩人的,我們每月開會隻抓完成的銷量,每次開會都不願意坐前排,隻躲在拐角聽銷售老總嚴厲的批評,都不敢抬頭哦。”
    亞飛和誌平都笑了起來。亞飛總結的說:“你也夠了,現在是城市經理,手裏有權,想睡哪個不就是睡哪個呀?”
    “老鄭你別瞎說,沒事,這就是兄弟夥在一起說說,有什麽關係啊。巢州學院的那個女生上鉤了吧?”
    吳鎮佯裝不懂亞飛在說什麽話,隻抬頭望著窗外看。誌平見吳鎮不願意聊這話題,便忙著給兩位續茶,然後又介紹他創業的過程。
    從離開環湖算起,第一次去大石橋購材料,第一次吃海鮮拉肚子,躺在床上害怕死掉的感覺,隻說的吳鎮亞飛嘿嘿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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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誌平又說到廠裏倒閉,但曉月去廈門就沒一句帶過,沒說自己那麽虐心的事,直接轉到這裏,遇到老薑的包裝箱。去唐山調瓦,穎州縣送瓦的故事,最後他和小月離婚的故事就更簡單了。
    誌平長的故事終於說完,幾個好兄弟終於到一起了。中午吳鎮開車去鎮上吃飯,誌平喊父親上來,父親舉著一碗泥鰍麵條,示意他有好吃的:“你們三個一起去吧,少喝點酒啊,多吃菜。”
    誌平坐進車裏真皮座椅,柔軟愜意,車裏飄蕩著輕柔的歌曲。誌平指揮著吳鎮把車開到一家土菜館門口,車停進院子最裏麵,三人準備大幹一場呢!
    吳鎮說的下午還要開車回去,就少喝點吧?誌平阻止道:“沒事也可以住這裏,明天早上再走。”
    “老同學沒得說,今天不用顧慮,放開搞!”亞飛激動萬分。
    吳鎮卻拿了個空杯子,放在誌平麵前說:“我們好幾年沒在一起了,能喝多少,自己倒,我們兩個都是自己人,又不是業務單位,就喝的開心就好,今天我們以敘舊為主,喝得舒服就行!”
    吳鎮說的真誠,大家連聲說對,幾年未見的兄弟,很多事都彼此並不知道,在今天下午的酒桌上,大家都暢所欲言,坦誠相待。直到日落偏西,吳鎮很清醒的把誌平送回廠裏,跟父母父母告別,然後開車帶著亞飛回巢州了!
    三
    誌平下車後拎起一個小板凳塞到屁股底下,坐在那裏一動也不想動了,母親擔心地勸他以後少喝點,誌平笑笑說:“隻喝了半杯,一點不多,隻是很激動。”
    母親才放心,回到大屋裏繼續幹活。
    誌平激動的心情到現在也沒平複下來。吳鎮就不必說了,亞飛是他通過吳鎮才認識的,兩個人在20來歲時也算經常見麵,一起玩過來的,隻是後來的一場大病。後來的辦廠,倒閉,出軌,直到現在的離婚。
    這一係列最難熬的過程,兩位兄弟都沒有沒找到他,他也從沒主動找到過他們。他隻覺得光陰慘淡,人生的至暗時刻隻會引起同學同情和不舒服,再說兩句安慰的話,歎息一聲,又能怎麽樣呢?
    現在不同了,他有廠有實力在巢州買房,他也有貨車拉貨,板材包裝箱業務也穩定。
    他的可預期兩三年就一定會打個漂亮的翻身仗,這使他反倒覺得亞飛更加直率坦誠,而吳鎮則因為銷售工作的習慣變得謹慎神秘了。
    誌平對小老板們常常抱有一定的戒備之心,每個人在為了自己的利益時說不準就會刺你一下。他從心裏更傾向於亞飛,而對吳鎮敬而遠之了。
    誌平中午隻喝了點酒,就沒吃飯了,現在感覺有點心慌,便下樓打開一罐八寶粥。
    誌平打開電腦qq,看到網友“黃河故道”的留言,那個一直是灰色的小企鵝,也在變成彩色的在一閃一閃地跳動了。誌平點開是一段回信:“書劍君,謝謝你關注我,那些事說起來讓人感慨,但心路曆程大多相通。結局很悲傷,也不意外,就是他轉身離去,你還目不轉睛,不肯放手。”
    誌平被“目不轉睛,不肯放手”一下子震住了。他覺得“黃河故道”小女子不僅文才斐然,更有情感經曆,也跟他一樣的被拋棄。
    於是誌平便關注起黃河故道,先看她的id,皖北之北的一個縣城,譙縣。
    這是一個小縣城,靠近黃河衝積平原,區域都是沙土,是果樹種植的優良土地。所以全縣農業,以梨,桃,葡萄為主。
    誌平仔細而認真地把黃河故道的資料統統裝進心裏,他考慮著要不要去一趟譙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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