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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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季月歡都沒想到言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言靈雖然笑著,但是額角都是汗。
    她長呼一口氣,“總算趕上了。”
    季月歡臉上已經全都是淚痕,聞言愣住。
    “趕上……?”
    她皺起眉,忽然想起剛剛言靈念的那幾句,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和言靈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什麽意思?”她忍不住問。
    言靈但笑不語,隻是撣了撣道袍上的灰塵,衝季月歡行了一個道禮之後,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盒。
    她打開玉盒,裏頭有一顆紅色的藥丸,她目光略有些不舍地在藥丸上停留了一瞬,隨後將之取出,放進季書棋口中。
    半晌,季書棋悠悠轉醒,雙眸也從渾濁,重新恢複清明。
    他看向言靈,怔住。
    “小姑娘,你……?”
    言靈拂塵一揮,也衝他行了個禮,笑道:
    “季大人,幸會。”
    季書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覺流失的生命確實是在恢複,有些驚詫。
    “這……這怎麽可能?判……那人明明說,我的壽命……”
    季書棋有一腦門的疑問,雖然他和言靈很早之前見過,言靈也說最後關頭可以救他一命,但私心裏他是不信的。
    人的壽命是定數,他的壽命明明白白在判官的生死簿上寫著,又怎麽可能被一個神神叨叨的小姑娘輕易扭轉?
    先前說那話也不過是安撫祁曜君的。
    但他沒想到,這姑娘真的做到了。
    好在他的疑問即便沒有說出口,言靈也能猜到,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陰司算陰司的,我們算我們的,不衝突。”
    “……你們?”
    言靈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畫麵就有點滑稽了。
    一身道袍的言靈一隻手還拿著拂塵,另一隻手卻豎至麵門,朝季書棋行了一個佛禮,“上次見麵沒來得及介紹,貧道言靈,道號無兆,師承護國寺住持,哦,現在是主子的下屬。”
    她朝季月歡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一句話差點讓季書棋大腦宕機。
    “還……還可以這樣?”
    “為什麽不可以呢?我佛慈悲,道法自然,祖師爺都是包容的,套上枷鎖的是世人。”
    說得也是。
    季書棋眉眼微鬆,“佛祖尚容濟公飲酒,道理是一樣的,倒是我狹隘了。”
    言靈微笑頷首。
    “那道長方才說的算法是?”
    “地府算業障,佛法計功德。那人身處地府,隻算得你魂魄蒙冤,算得主子命格缺失,若業力未清,恐誤輪回,他肯應你所求,無非彌補。”
    言靈收起拂塵,“我佛不看這些,我佛隻看你一生行善,看到主子悲憫純良,即便你們貿然來此,也未損此世分毫,甚至季家人樂善好施,救人無數,主子更是助力推行女醫,造福於民。如此功德,自當福報相還。”
    “您不該早逝,至少,現在不該。”
    季書棋神色一動,像是從這句話中捕捉到了些許重點。
    “這份福報為我續了多長時間?”
    季月歡也看向她。
    言靈低下頭,“五年。”
    聽起來不長,但季書棋畢竟在地府待過一段時間,知道續命本就不易,更何況是為他這樣的天外之人續命。
    五年,已經很長了。
    他看向季月歡,笑道:“夠了,是不是?”
    季月歡含著淚,用力點頭,“是,夠了。”
    他們還有五年的相處時間,不用經曆倉促的別離,很夠了。
    兩人還有很多話要說,祁曜君和言靈自發將空間留給他們。
    走出偏殿那一刻,言靈轉頭看向他。
    “真的不讓她知道嗎?”
    祁曜君搖頭,“沒有必要,說了隻會增加她無謂的負疚。”
    這份沉甸甸的東西壓在她的肩頭,隻會剝奪她的快樂。
    言靈目光移向他頭頂的白發。
    “不後悔嗎?”
    祁曜君也垂眸看了一眼垂落在胸前的白發,隨手撥開。
    “後悔什麽?五年而已,朕是萬歲,扣了五年也還有九千九百九十五歲,這點壽數朕還不放在眼裏。”
    語氣輕描淡寫,但獨屬於上位者的氣場卻無聲鋪陳開來,君威赫赫。
    時間倒退回祁曜君最後一次去見護國寺住持的那一天。
    【生劫易渡情劫難,執念如淵自沉潭。欲向黃泉索故夢,不知燈火在人間。】
    這是祁曜君去到護國寺之時,住持口中的判詞。
    他從這句判詞得知了季月歡還在人間,也在離別的最後,知道住持即將坐化。
    他向住持辭別,卻在最後關頭,住持笑著叫住了他。
    “朝紀。”
    祁曜君腳步一頓,印象中,隻有第一次父皇帶他見住持的時候,住持這麽喚過他。
    住持和父皇的關係不錯,祁曜君又天資聰穎,學富五車,通曉佛法,曾和住持秉燭夜談,兩人算得上忘年交。
    祁曜君回過頭。
    就見胡子花白的住持朝他笑:
    “再過不久便是冬至了,按理你該來抽一次帝王運,預測來年吉凶,可老衲應該等不到那個時候,所以,老衲私人為你卜算一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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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曜君沉默半晌,看向住持,“我可能有些得寸進尺……”
    住持既然叫的朝紀而不是皇上,祁曜君也沒有以“朕”作為自稱。
    “住持,如果您隻能最後算一次,能幫我算算她的嗎?”
    住持撚著胡子,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還為她算麽?先前不還懊惱前次的選擇?”
    “不,我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我後悔的隻是我還不夠聰明,自以為留足了後手,卻仍舊出了紕漏。”
    他負手而立,天上開始飄起細雪,落進他的發絲,和他頭頂的白發融為一體。
    “我已經站在了最高處,未來怎麽樣我並不是很關心,我隻想知道她怎麽樣,住持,幫幫我吧。”
    青絲染雪的少年帝王,大概第一次說出“幫幫我吧”這等哀求之語。
    住持歎了一口氣,隨後閉上眼,手指微動,半晌後再行一禮:
    “至親緣淺,浮生夢短,明月獨照,遺憾難消。”
    祁曜君一聽,心立馬就揪了起來。
    “什麽意思?怎麽就至親緣淺,怎麽就遺憾難消?住持,這跟你之前說的根本不一樣!你說過她有無私之功,承恩澤之果,往後餘生,所遇皆所求,所得皆所願,現在卻說她遺憾難消?”
    “出家人不打誑語,這兩次判詞也並非全然相悖,不是嗎?”
    住持沒有明說,但祁曜君的聰明才智已經足夠他想明白關鍵。
    兩句判詞隻需要調換一下先後順序,就可以了。
    遺憾難消在前,如願在後。
    遺憾難消,並非不可消。
    “要如何消?”
    住持還是望著他,沉默許久,才說出那四個字:
    “以命換命。”
    “誰的命?”
    “帝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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