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過演武場時，許新年正在糾正葉蓁握筆姿勢。他青竹似的指節叩在檀木案上，震得宣紙邊角的鎮尺微微發顫："《蒹葭》重寫，第三句平仄錯了三處。"
    "許翰林不如直接說"狗爬字汙了聖賢書"。"葉蓁咬著筆杆嘟囔，袖口滑落半截，露出昨夜被許七安攥紅的手腕。
    許新年執狼毫的手在空中頓了頓，墨汁"啪嗒"滴在"所謂伊人"的"伊"字上。他突然抽走宣紙揉成團，耳尖泛起可疑的紅暈："換《擊鼓》篇。"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葉蓁故意拖長調子，瞥見窗外閃過玄色衣角——是魏淵來巡視軍備了。
    硯台突然被敲響。許新年不知何時繞到她身後，鬆煙墨香籠住整個案頭："看字，莫看人。"他虛握著她的手運筆，筆鋒卻在"執子之手"處洇開大片墨痕。
    "大人！"親衛的驚呼打破旖旎。葉蓁轉頭看見魏淵單手扼住刺客咽喉，指間夾著的卻不是暗器，而是她清晨插在許七安帳前的野山茶。
    魏淵抖落花瓣，碾碎的花汁順著掌紋滴成血線："葉姑娘可知，山茶遇鴆羽會變劇毒？"
    許新年倏地起身，袖中《左傳》嘩啦作響："魏公明鑒，此花是下官......"
    "是本宮送的！"
    朱紅裙裾卷著香風闖入。臨安公主甩開十二破留仙裙，金絲軟鞭纏住葉蓁腰身往懷裏帶："小蓁兒昨夜說喜歡血色茶花，本宮可是拆了禦花園三道籬牆！"
    葉蓁跌進馥鬱的龍涎香裏，後頸突然觸到冰涼玉扳指——許七安不知何時出現，劍鞘挑開軟鞭將她勾回身側："殿下，末將的人畏寒，受不得您身上北境雪蓮的涼氣。"
    "許銀鑼倒是會疼人。"臨安撚著鞭梢笑，眼底卻凝著霜，"可惜三日後誅神弩現世，抱著暖爐可破不了巫神教的七煞陣。"
    魏淵忽然輕咳。眾人這才發現監正坐在簷角飲酒，白發間別著朵蔫巴巴的山茶："小友的桃花，比星圖還熱鬧。"他擲下酒壺，不偏不倚砸中許七安欲攬人的手臂。
    深夜軍帳中，葉蓁對著瑞士軍刀發愣。刀刃突然映出許新年的身影，他捧著熱氣騰騰的薑湯，袖口還沾著墨跡："《左傳》抄完了，你要的雲州輿圖在湯碗底下。"
    "許翰林這是...？"
    "大哥被魏公扣在軍械庫。"他放下湯碗時，指尖拂過她手背，"子時三刻，西南烽燧。"
    葉蓁掀開帳簾就撞進許七安懷裏。他鎧甲上凝著夜露，掌心卻滾燙，握著她的手指向星空："認得獵戶座嗎？"
    "腰帶三星？"
    "在這裏，"他牽引她的手指虛劃，"是破軍刀的軌跡。"
    溫熱的呼吸突然逼近："白天的《擊鼓》背錯了，該罰。"
    葉蓁尚未反應，唇間已被抵入薑糖。許七安的拇指擦過她唇角："許新年熬的？真難吃。"
    三百裏外，監正望著星盤中糾纏的紅鸞星，將瑞士軍刀插入初代監正碑文。碑上浮現的預言讓這位天道化身首次變色——"異世雙星，紅顏白發，共啟新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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