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椒房枕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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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的晨霧還未散盡,我執銀剪掠過茜紗窗邊的忍冬藤。昨夜宮遠徵種下的朱砂蠱在陶甕裏沙沙作響,與簷角銅鈴應和成古怪韻律。青瓷碟裏凝著霜的玫瑰露,正將朝陽折射成血滴般的碎光。
    "葉姑娘,該熏衣了。"
    雲為衫捧著鎏金纏枝香爐進來時,我正往襦裙暗袋縫進第七枚毒針。她蔥白指尖拂過爐中香灰,狀似無意地將幾片枯葉埋進炭火——那是能令蠱蟲躁動的斷腸草。
    "雲姐姐今日熏的可是鵝梨帳中香?"我佯裝被煙嗆到,袖中金絲蠱卻已爬上她的絛帶,"倒讓我想起舊年在家時,嫡母最愛用這香..."
    話音未落,門扉忽被勁風撞開。
    宮遠徵拎著藥簍斜倚雕花門框,玄色勁裝沾滿朝露。少年發辮散了三綹,銀鈴纏著幾莖猩紅的曼陀羅。他揚手將帶泥的毒草擲向我懷中,驚得雲為衫打翻香爐。
    "把這些鬼針草焙幹。"他屈指彈飛我鬢邊落花,"午時前送到藥廬。"
    我俯身拾取狼藉中的香灰,趁機將蠱蟲卵混入他袍角。抬頭時眼眶微紅:"徵公子明知我碰不得鬼針草..."指尖適時浮起過敏的紅疹,"上月替公子試藥留下的疤還未消呢。"
    少年突然蹲下身攥住我手腕。
    他掌心滾燙的溫度驚飛梁間燕,藥草清苦氣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這疹子是用紫珠草汁畫的。"拇指重重擦過我虎口,"你當徵宮之主分不清真毒假毒?"
    雲為衫的茶盞突然碎裂。
    我們同時轉頭,見她素色裙裾染上茶漬,腳邊瓷片閃著可疑的藍光。宮遠徵眯起眼欲上前,我卻搶先挽住他臂彎:"公子陪我去後山采些晨露可好?昨日雪重子大人說..."
    話音未落,少年已反手扣住我後腰。他帶著薄繭的指腹隔著衣料摩挲蠱印,驚起我脊背一陣顫栗:"又想拿雪宮那位當擋箭牌?"藥簍裏的毒蠍突然暴起,尾針堪堪擦過我頸側,"午時三刻,我要在藥廬聞到鬼針草的味道。"
    他甩袖離去時,我瞥見雲為衫袖中寒光一閃。那枚本該刺向我的銀針,此刻正紮進她自己的掌心。
    藥廬天窗漏下的光柱裏浮沉著金塵,我將鬼針草鋪滿竹篩。宮遠徵在紫銅藥碾前搗碎冰魄蝶殘翼,每聲悶響都震得梁間藥囊輕晃。少年赤著上身包紮肩頭箭傷,繃帶下透出的赤蓮紋似活物遊動。
    "看夠了就過來扇火。"
    他踢來蒲團,我跪坐時故意讓裙裾纏上他腳踝。藥吊子裏翻滾的蠱蟲發出嬰啼般的哀鳴,我執素絹團扇輕搖,將青煙拂向他心口傷處:"公子可知,苗疆女子如何為情郎療傷?"
    他碾藥的手驟然收緊,蠍尾辮掃過我膝頭:"把你那些下作手段收起來。"
    "她們會以口渡藥。"我忽然貼近他汗濕的脊背,指尖蘸了藥汁畫在他後頸,"就像這樣..."唇瓣擦過他耳際時,將解藥吹進他耳蝸。
    藥杵突然折斷。
    宮遠徵轉身將我按在藥櫃上,琉璃瓶叮咚墜地。他染著毒汁的拇指按進我唇間:"葉昭熙,你心跳得比中蠱那日還快。"破碎的喘息噴在我眼睫上,"這麽想當我的藥引?"
    窗外忽然傳來玉磬聲。
    我趁機將鬼針草灰抹在他傷口:"公子該去前廳議事了。"指尖劃過他突起的喉結,"畢竟上官姑娘的鬆醪酒...此刻正溫在角宮的紅泥爐上呢。"
    少年瞳孔漫起血霧。
    他撕走我半幅裙裾包紮手腕,卻在門口擲來枚帶血的銀鈴:"戌時來換藥。"發辮掃過門框時,驚醒了梁間沉睡的守宮,"若再熏那些亂七八糟的香..."
    餘音消散在蟬鳴裏。我撿起銀鈴,發現內側新刻著曼陀羅花紋——正是無鋒刺客的接頭暗號。
    女客院落的黃昏總浸著脂粉香。我執螺子黛描眉時,銅鏡忽然映出上官淺的身影。她將雪耳羹放在妝台,玉勺輕敲碗沿三下:"妹妹可知,遠徵弟弟昨日換了熏香?"
    我簪上赤金步搖,發間垂珠掃過她手背:"姐姐說的是龍涎香裏摻的斷腸草?"突然劇烈咳嗽,將毒血噴在琉璃盞上,"還是...角公子書房特有的鬆煙墨香?"
    她臉色驟變。
    我撚起塊桂花糖漬梅子:"就像姐姐不會分辯,這梅子用是蜜糖還是鶴頂紅..."突然將梅核射向房梁,驚落個偷聽的綠衣侍女,"我們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
    上官淺的銀簪就在這時抵住我頸脈。
    我望著鏡中兩張相似的笑靨,慢條斯理解開襦裙係帶。後背的山茶刺青在暮色中妖冶綻放,每片花瓣都嵌著蠱蟲複眼:"姐姐猜,角公子若是看見這個..."
    門扉轟然洞開。
    宮尚角挾著夜露立在暮色中,掌心躺著枚帶霜花的玉玨。他目光掃過我半褪的衣裳,最終停在山茶花蕊處的刀疤:"無鋒的千機蠱,二十年前就該絕種了。"
    我赤足踩過滿地碎瓷,任裙裾染上胭脂色:"角公子不妨再猜猜,當年是誰把蠱種獻給無鋒的?"指尖撫過博古架上的青瓷瓶,"您母親的遺物裏,可還留著半本《蠱經》殘卷?"
    他突然掐住我脖頸按在牆上。
    血腥味在唇齒間漫開時,我摸到他腰間蹀躞帶的暗格。那裏藏著半塊玉佩,與我妝匣中的正好能拚成合歡花——是當年宮門主母的信物。
    "你從哪得來的?"他眼底掀起驚濤。
    我笑著咽下喉間血:"公子每晚對著畫像祭拜時..."染血的指甲劃過他心口,"可曾問過畫像裏的人,想不想回來?"
    更漏聲恰在此刻響起。
    我掙開桎梏奔向藥廬,留他在滿地殘紅中攥碎玉佩。戌時的梆子聲裏,宮遠徵正用我的銀簪挑弄燭芯,藥香氤氳間,他腳踝銀鏈鎖著本染血的《蠱經》。
    "來得正好。"他拋來帶毒的繃帶,"該換藥了。"
    我跪坐在他腿間拆解染血的紗布時,窗外飄進幾縷鳳凰花瓣。其中一片貼著少年心口的赤蓮紋,漸漸洇出墨色小字——子時三刻,誅殺宮尚角。
    宮遠徵忽然咬住我指尖。
    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時,他眼底赤蓮怒放:"你給我的同命鎖..."撕開我後背衣裳露出妖異刺青,"到底鎖的是誰的命?"
    我望著銅鏡中糾纏的身影,將毒針緩緩推入他脊背:"自然是..."蠱蟲在血脈中遊走的劇痛讓我笑出淚來,"要你與我共赴黃泉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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