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的雪是帶刃的。
    碎雪裹著山風撲進鬥篷時，我數著腳下石階的裂痕——三百六十五級，每級都刻著權力幫的龍紋。李沉舟在前頭走得從容，玄色大氅掃過積雪，露出腰間那枚拚合的天下英雄令。青玉在他指間翻飛，像隻被馴服的鷹。
    蕭秋水落後我半步，呼吸輕得幾乎融進風雪。自藥王穀那夜後，他清醒的時刻愈發稀少。唯有每日寅時飲下七星海棠熬的湯藥，肖明明的神誌才會浮出水麵，如同月下礁石，轉瞬又被浪潮吞沒。
    “看東南角。”他忽然壓低嗓音，手指虛點雲霧深處。
    我順著望去，金頂飛簷下懸著七盞琉璃燈，正是原著裏趙師容布“流雲鎖魂陣”的標記。肖明明借著拂袖的動作，在我掌心快速劃下“坤位生門”四字——這是昨夜我們對著山勢圖推演出的破陣關鍵。
    李沉舟的冷笑刺破風雪：“師容連‘驚鴻影’都搬出來了，倒是看得起你們。”
    山道轉角處，三十六名白衣弟子持劍而立，袖口銀線繡的流雲紋在雪光中粼粼如波。為首女子橫劍當胸，劍穗上墜著的玉鈴鐺叮咚作響：“唐方，師姐在洗象池等你。”
    我心頭一凜。原著這段本該是趙師容親自攔路，如今卻換了浣花劍派舊人。變故像根細針，悄然挑破記憶的織錦。
    午時·洗象池
    池麵結著薄冰，倒映著趙師容火紅的狐裘。她正在喂魚，玉指輕揚間，餌食在冰麵敲出清脆的響。
    “小師妹的命真硬。”她未回頭，聲音比池水還冷，“沉舟連‘燭龍蠱’都舍得給你種下。”
    我袖中的蠱蟲突然躁動，腕間浮現出暗紅紋路——這是三日前李沉舟為防我背叛種下的禁製。冰麵哢嚓裂開細紋，一尾紅鯉躍出水麵，叼走了她指尖的餌。
    “師姐想要這個？”我舉起天下英雄令。玉佩在雪光中泛起血絲，仿佛皮下纏著無數血管。
    趙師容終於轉身。她眉心的朱砂痣紅得刺目，與肖明明筆下“雪中紅梅”的描寫分毫不差。可那雙本該含情的眼裏，卻凝著化不開的墨色。
    池畔古鬆突然簌簌落雪。蕭秋水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七竅緩緩滲出血線——是趙師容的“無相劫指”。
    “放開他！”我劈手去奪她腕間銀鈴，卻被流雲水袖纏住脖頸。紗綾上淬的寒毒刺入肌膚時，聽見她在耳畔輕笑：“你以為沉舟真會拿天下英雄令換這小子的命？”
    冰麵轟然炸裂。
    李沉舟的劍鋒挑開流雲水袖，袖中日月劍的鱗紋映出趙師容蒼白的臉。他攬著我的腰退到梅樹下，指尖摩挲著我頸間勒痕：“師容，你嚇到我的藥引了。”
    滿山風雪都靜了一瞬。
    趙師容的狐裘在風中綻成血蓮，聲音卻溫柔似水：“沉舟，你當年求娶我時，也說我是最好的藥引。”
    我忽然記起原著那段隱秘：李沉舟修習的“逆鱗訣”需以至親至愛之人為引，而他娶趙師容那日，正是浣花劍派滅門時。
    蕭秋水突然暴起。
    他的劍招毫無章法，卻招招直取趙師容要害——這是肖明明在現代教我的女子防身術。趙師容旋身避開最後一擊時，發簪墜地，露出耳後三顆呈三角排列的紅痣。
    “住手！”我厲喝。
    七星海棠的香氣在掌心炸開，毒粉迷了所有人眼。趁亂拽住蕭秋水滾進洗象池下的密道時，摸到他後背黏濕一片——方才趙師容的指風，在他督脈留下了五個血洞。
    酉時·伏龍洞
    火光舔舐洞壁的劍痕，那些前朝俠客留下的刻字忽明忽暗。蕭秋水伏在石台上喘息，血順著石縫滴成小小的潭。
    “李沉舟在利用你……”他每說一個字，嘴角就湧出血沫，“趙師容耳後的紅痣……是穿書者的標記……”
    我握匕首的手一抖。藥王穀那夜肖明明清醒時說過，篡改世界線的穿書者身上會有三角痣陣。
    洞外傳來腳步聲，似有人拖著劍緩行。蕭秋水忽然攥住我手腕，眼底清明如破曉：“玉佩給我，我能重啟係統……”
    劍光劈開洞口的瞬間，我將天下英雄令塞進他染血的掌心。李沉舟的劍鋒距我咽喉三寸時，整座峨眉山突然劇烈震顫——
    金頂的琉璃燈一盞接一盞炸裂，雪浪裹著山石轟鳴而下。在遮天蔽日的雪霧裏，我看見蕭秋水手中的玉佩泛起青光，空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篆文，如同巨大的囚籠將所有人籠罩。
    趙師容的驚呼被風雪撕碎：“不可能！你怎麽會有管理員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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