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竹被帶出去後，陳閔州走到審訊桌前，坐下後，他用一種平靜卻銳利的語氣對彭飛說道：“彭飛，像你這樣想通過激怒審訊人員，來達到延遲審訊目的的人，我見過不少。我們局裏哪個人是你的人？你延遲審訊時間，是為了給誰留下逃跑的時間？”
    原本還一臉幸災樂禍的彭飛瞬間收斂了神色，身子前傾，打量著這位新的審訊員。對方看起來像是科班出身，麵容清秀，有點小白臉的感覺，但手上卻有明顯的持槍老繭。彭飛瞥了一眼他胸前的警號，瞬間確定了，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能給我喝點茶嗎？”彭飛開口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陳閔州見他肯鬆口，別說是茶了，要紅燒肉都可以。他立刻叫門外的輔警泡一杯拿進來。
    “局裏條件有限，隻能用紙杯裝，茶葉也隻是普通的綠茶。”陳閔州解釋道，眼神中帶著一絲溫和。
    “沒事。”彭飛搖了搖頭，似乎並不在意，“隻要是茶就可以。”
    說著，他一口悶了紙杯中的茶水。進來送茶水的輔警很有眼力見，不用陳閔州說，就麻溜地給續上了。彭飛悶頭喝著，就這樣來回喝了三杯，才停下。他的眼神漸漸平靜下來，似乎在整理思緒。
    “你們應該也查到我是二進宮，那會兒是因為偷錢。”彭飛摸了把臉，緩緩說道，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那會兒還是你隊長的隊長抓的我。”
    陳閔州瞬間抓住了這句話裏的關鍵，他接下來要說的事，大概和宋瑾有關。
    一旁的觀審室裏，何東明本來還一臉不耐煩地看著低著頭的季文竹，聽到這句話瞬間就顧不上其他了。他們來這的重點就是為了宋瑾，但沒想到一查就牽扯出了這麽多案件，查了這麽久還沒什麽實質性線索。現在好不容易有人鬆口，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了過來。
    “那個時候，宋瑾負責我的問詢，他給我泡了杯茶，味道和這差不多。”彭飛繼續說道，眼神中帶著一絲懷念，“你們隊長可比你們厲害多了，他問了我兩句，我就什麽都招了。他看在我態度誠懇的份上，和看守所的人打了招呼，所以那段時間我過得沒其他人難受。我家裏早就沒人了，出獄那天也是宋隊長來接的，走的時候他還給了我一筆錢安家，說既然我已經改過自新了，就好好找份工作，好好活著。”
    “蹲過牢，很多地方都不要我。我從小腦子就靈光，就找以前的好朋友借了點錢，加上宋隊長給的安家費，我做起了生意。小有成就之後，我找了個不嫌棄我的女朋友。我那個時候每天都在努力賺錢，想要給阿嵐買一個有衣帽間的房子。”
    “房子買好了，裝修也是阿嵐一點點盯著的，還有一天我們就準備去領證了，阿嵐卻死了，被人注射過量毒品死的。”彭飛的聲音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就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前我還給阿嵐打了電話，她還笑著和我說，一會兒要我給她帶烤地瓜。”彭飛的聲音逐漸低沉，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憤怒。他抬起頭，目光直視陳閔州，聲音微微顫抖：“你知道我報警之後，警察和我說什麽嗎？他們說阿嵐是自己吸食過量導致死亡的。”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彭飛帶著銬的手猛地砸向桌子，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陳閔州，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仿佛阿嵐的身影就在眼前。“阿嵐很乖的，連酒吧都沒去過，每天基本上都跟我在一起，她根本就不可能吸食毒品。可是不管我怎麽解釋，那些警察就是不聽，連阿嵐的屍體都不讓我帶走。伯母也病了，我沒辦法，隻能找了宋隊長，最後我們隻帶走了阿嵐的屍體，但她的死因還是沒辦法改變。”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我知道這裏麵有大人物摻和，也不願意拖累宋隊長，所以安頓好伯父伯母之後，我就自己找門路查。可是這也瞞不過宋隊長，他找到我，說這件事情他回來查，讓我收手，讓我做他的線人幫他辦事就算是報酬了。”
    陳閔州沉默了片刻，目光緊緊盯著彭飛，試圖從他的表情中尋找更多的線索。彭飛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和無奈，眼神中閃爍著對真相的執著。
    “宋瑾讓你做線人，是為了調查什麽？”陳閔州緩緩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
    彭飛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他抬起頭，目光透過單向玻璃，似乎在尋找什麽。片刻後，他低聲說道：“這個事情我隻能和督導組的負責人何東明說。”
    陳閔州微微一愣，順著彭飛的目光看向單向玻璃。觀審室裏，何東明被點到名字後，眼神中閃過一絲嚴肅。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走出觀審室，大步走進了審訊室。
    “我就是你要找的何東明。”何東明站在審訊室門口，目光銳利地看著彭飛。
    彭飛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堅定：“你好，我希望這裏隻有你一個人，包括鏡子後麵。”
    何東明微微皺眉，沉默了片刻後，他緩緩說道：“這不符合規定。”
    彭飛的語氣變得堅定起來：“那我就不說。”
    審訊室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何東明知道隻要彭飛越是不肯鬆嘴，真正要吐露得東西就越有價值。
    何東明沉默了一會兒，目光在彭飛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鬆了口，“我唯一的要求，要錄像和錄音。”
    “可以。”
    見何東明點頭，陳閔州會意，立刻起身，帶著記錄員和輔警離開了審訊室。門關上的那一刻，審訊室裏隻剩下何東明和彭飛兩人。
    何東明走到彭飛麵前，目光平靜地看著他：“現在，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放心說了。”
    彭飛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感激，但說出口的話卻沒那麽輕鬆：“何隊長，我知道你家世代從政，家裏是有底蘊得，所以才找你。”
    “我不知道宋瑾為什麽失蹤，我隻知道他不會背叛國家和正義，隻知道他是為了國家和正義。宋瑾答應過我，要幫我查清楚阿嵐的死因，但我也知道，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所以早就沒帶什麽期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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