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推開房門的瞬間，滿屋的汗酸悶熱氣息撲麵而來。床上的喬逸辰蜷縮成蝦米狀，他頭發被冷汗浸透，一縷縷的粘在額頭，深色的汗漬在白色短袖上暈開大片痕跡。右側短短的袖口裏能看到那一小截殘肢，在劇烈的抽搐著，他埋在枕頭裏的脖頸繃成青筋暴起的弧線，整個身體都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喬總！"張旭急忙衝上前，隻見喬逸辰死死咬住下唇，齒間溢出含糊的嗚咽。空蕩蕩的袖管隨著顫抖劇烈晃動，仿佛無形的火焰正在灼燒本不存在的肢體。"我…手疼…幫我……."喬逸辰艱難地從喉間擠出破碎字句，額角大顆汗珠砸落在枕套上，洇出深色斑點。
    張旭的指尖在急救箱裏抖得幾乎握不住注射器，喬逸辰截肢後已經很久沒有幻肢痛了，他沒想到這次複發會這麽猛烈！杜冷丁針頭刺入皮膚時，喬逸辰繃緊的脊背突然哆嗦了一下，喉間壓抑的嘶吼讓空氣都跟著震顫。隨著藥物緩緩推入，藥效慢慢發揮後，顫抖的幅度才逐漸減弱，殘肢處的抽搐也化作偶爾的痙攣。
    此時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蘇軟軟的名字在屏幕上不斷跳動。喬逸辰聽著蘇軟軟得專屬鈴聲卻一下都動不了，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張旭輕輕的把喬逸辰的手機調成靜音，用自己的號碼編輯短信："喬總在忙，明日回電。"窗外夜色濃稠如墨，唯有遠處的霓虹燈在黑暗中閃爍。
    千裏之外的老家，蘇軟軟盯著手機屏幕上張旭發來的消息，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冰涼的手機外殼。往常即便再忙碌，喬逸辰也會抽空與她分享瑣碎日常，可這次自她返鄉後，沒等到一通主動來電，如今連她的電話也不接，屋外的王啟明和父母還在交談，偶爾傳來一陣陣王啟明的嗚咽聲，蘇軟軟的心思卻全在喬逸辰身上，她腦海裏反複出現前幾天半夜裏他抑鬱症發作的模樣。心不由得又緊緊攥起。還有兩天假期結束，可她真的想現在就趕回去！
    王啟明的哭聲穿透門板，在客廳裏回蕩良久，卻始終沒能喚出躲在臥室的蘇軟軟。送走紅著眼眶的王啟明，蘇爸爸再也壓不住怒火，用力叩響女兒的房門，聲音裏滿是怒意："軟軟！啟明喜歡你這麽多年，咱們兩家又是世交，你這樣避而不見，以後讓我怎麽麵對你王叔叔一家？"
    蘇媽媽也在一旁歎息著勸道："這次確實是你做得不妥當，就算要拒絕，也該當麵說清楚。你把人晾在外麵，一聲不吭，太傷人心了。"
    此刻的蘇軟軟正攥著手機，屏幕上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張旭發來的"喬總在忙"。她滿腦子都是喬逸辰虛弱的模樣，根本無心解釋，隻能帶著哭腔懇求："爸媽，我明天一早就想回去，行嗎？"
    這話讓夫妻倆愣住了。蘇爸爸皺起眉頭發怒："不行！我已經和你王叔叔一家定好了明天中午聚一聚，也算給啟明一個交代。你不是說好了在家待六天？明天才第五天，怎麽突然要走？我們半年沒見你，好容易盼到你放假......"蘇媽媽也紅了眼眶，語氣裏滿是委屈："你比我們晚回來一天，又要早走，在家能待的時間屈指可數，到底有什麽事比陪爸媽還急？"
    望著父母失望的眼神，蘇軟軟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攥緊藏在背後的手機，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那些關於喬一辰的擔憂，終究她也沒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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