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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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北在夜深時驚醒過來,雙手捂著胸口,滿頭大汗。
心湖之中隱隱有那淒厲聲音響起。
緩了好一會兒,才感覺舒服一些。
來到窗前,推開窗,淨白的月光便灑了進來,灑在放著信封包裹的桌子上。
薑北終究是接下了瞿淵道長的委托。
最終也還是連母親的屍骸都沒能尋到。
沿著山頂的藤蔓往下爬了兩天兩夜,好歹是有驚無險回到了破爛的家中。
村子原本三十多戶人家,一百多號人,當時已經隻剩二三十人,曆經天災,其中便有不少已是殘廢。
相互間援助著,艱難苟活了三年。
十二歲的時候,薑北終是收拾起包裹。
拿著看不太懂的地圖,朝著連綿不絕的大山走去。
那所謂的天妖既然選擇躲藏在村子裏,自然是看中了村子地勢極為偏僻的緣故。
等後來的薑北跋山涉水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又才對天地的廣闊有了一點微不足道的了解。
期間,薑北心中後悔過無數次,也抹過無數次眼淚,但終究是跌跌撞撞走到了如今。
十二歲的年紀,沒死在高山遠水之間,最大的依仗還是來自於瞿淵道長。
他傳授了一門不知名的養氣法門,五人耗盡了最後的手段將薑北的經脈穴竅盡數打通。
扯下號稱袖裏藏乾坤的袖子,分別包了五份遺物交給薑北,外加送了一個最大的給薑北。
薑北一直銘記瞿淵道長的教誨,那包裹的神異之處從來不曾外露過。
五個小包裹由一根金色細絲捆紮,據瞿淵道長所言,非是大手段不然難以打開。
至於裏邊有什麽東西,薑北從來沒有打開看過,也不會去打開看。
而自己的包裹,如今裏邊躺著四十兩白銀,乃是雲舟的老管事相贈,外加兩套換洗的老舊衣物,還有不少幹餅,以及一個大水囊。
裝了這麽多東西,並不顯得鼓脹,就連重量都不算多重,十分神奇。
……
薑北在窗口吹了好一會兒涼風,胸口的不適已然不再,隻是涼風一吹,精神便抖擻了許多,此時再睡卻肯定睡不著了。
幹脆穿好了衣服,搬了個凳子坐在窗口望著明月發呆。
三日前來到盧家鎮,此處乃是青木山盧定月的家鄉,盧定月特地交代薑北將遺物送至此處。
隻可惜這三日來近乎將小鎮問了個遍,並未找到盧家後人。
小鎮名為盧家鎮,實際上此時鎮子上已沒了盧姓之人,據傳乃是十多年前一同趕去了盧定月所在的青木山投奔。
“煩也~苦也~”
“莫非當真全數去了青木山?算了,再找幾日,找不到便隻能盡快趕去青木山了,青木山離此處甚遠,若是沒有雲舟,怕是還要再走一兩年。”
“哎~豈不嗚呼痛哉?”
薑北正感慨完,忽地頭頂傳來人聲,將他嚇了個半死,渾身一顫,差點摔在地上。
“深更半夜卻不睡,年紀輕輕卻唉聲歎氣,怎的?心中是有多少哀愁?且上來與哥哥喝兩口消消愁。”
薑北小心翼翼地將頭探出窗去往上看,隻見房頂屋簷上搭著兩條腿,晃來晃去。
薑北急忙縮回頭,伸手就要去關窗。
“還怕哥哥是歹人不成?若真是歹人,你那床下藏著的四十兩銀子早給哥哥摸走買酒喝去了,且來且來,哥哥與那盧定月有些交情,喝完了酒,哥哥便將那盧家後人的位置說與你聽。”
薑北心中大驚,這樓頂的家夥隻怕是個高人,並且不知道已在樓頂待了多久。
自己養氣多年,經脈竅穴中靈氣充盈,目視極遠,耳聞極明,卻不曾發現此人。
想到此,薑北便咬咬牙從枕頭下摸了匕首藏在身上,隨後打開窗翻身上樓。
“好身手!若不是常年做此勾當,隻怕是有些武藝在身了。”
薑北站定放眼望去。
乃是一個一身灰衣,身材精壯的俊朗漢子,漢子三十來歲,嘴角噙笑,上下打量著薑北。
“若是白上一些,身上再長些肉,倒也生得十分俊秀。”
那漢子身旁翻過來放著一個草帽,帽子中乘著不少鹽花生,帽子旁乃是一柄細長劍鞘的長劍,顯然是個常年行走江湖的遊俠。
“我叫梁垣,中州那邊過來的,你呢?”
梁垣喝了口酒,目光轉向遠空的月亮,問道。
薑北沉默了數息,才緩緩開口道:“薑北,東洲人氏。”
梁垣手一抖,不知從何處掏出來一小壺酒遞給薑北。
頭也不回地說道:“信得過就喝吧,年紀輕輕的,心思那麽重,年輕人呐,心該放寬些,走在路上,當留心那些美好的東西,比如林間婉轉啼鳴的鳥聲,路旁鶯燕的花朵,而不是像你一樣,隻盯著腳下的泥濘不放。”
“走了不少路程了吧?我問你,這一路走來是否見識到過波瀾壯闊的江河、挺拔神秀的青山?”
“看來是看見過,但也隻是見過了罷了。”
“誰年輕時不是走了很遠的路,吃盡了苦頭?但是誰又不是苦中作樂,非要以一截枯木之身,迎著烈日發芽開花?”
“咋?酒給你也不喝,好心說些道理給你聽也不應承幾聲?”
“年輕人呐……”
薑北苦著臉,誰能想到莫名其妙的深夜遇到了莫名其妙的人,又挨了一頓莫名其妙的說教。
雖然如此,薑北仍是將這些話聽進了心裏,想想反正離百年之期還遠,便寬心了許多。
梁垣還是一個勁的勸酒。
在雲舟的兩年裏,薑北結識了幾個朋友,有五六十歲整日絮絮叨叨的老頭,也有十七八歲大大咧咧的少年。
那時候便跟著幾人學會了喝酒,隻是那姓吳的老頭好說教,始終不讓多喝。
有時候他不在,薑北幾人喝的多了便要被說上好幾天。
諸如喝多了把身體喝壞,喝多了萬一誤了活計或是惹到了那些大人物雲雲。
薑北幾人雖然麵上不喜,心中卻都十分感激跟敬佩著吳老頭。
薑北拔開酒壺的塞子,是客棧裏十文錢一壺的劣酒。
不過他也不挑剔,蹲到梁垣身旁抓起幾顆花生丟入口中便喝了一小口。
並非薑北不夠警惕,而是此人輕易就能看透自己的底細,外加上這幾年來的察言觀色,覺得此人多半不是賊人。
況且就憑自己始終沒能察覺到他這一點,就算眼前之人心存不軌,自己又能奈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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