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陳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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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一壺酒下肚,薑北已是臉色漲紅,腦袋暈沉。
    隻得運轉養氣之法,調動體內靈力將酒氣壓下去。
    “梁大哥是那雲巔的仙人吧,此番前來莫非也是去那白日裏說書的老先生口中的回音觀?”
    梁垣輕嗤一聲道:“那回音觀算個什麽東西?哥哥我僅需一劍就能將他連人帶觀砍個稀爛。”
    “為啥隻是一劍?當然是怕第二劍給他砍死了,便看不到那幾人跪地求饒的場景了。”
    “咋?不信?娘的,你這什麽眼神?老子這就去砍上一劍給你瞧瞧…”
    說著抓住薑北肩膀就要往樓下跳。
    薑北急忙拉住他的手往回扯。
    “信的信的,梁大哥不必去,我信了。”
    梁垣鬆手坐回去不屑道:“知曉你不信,半月後等那秦寬開觀,東洲各派前來之時,梁某便當著那些所謂高門大派的麵出一劍給他們瞧瞧。”
    回音觀距離盧家鎮不過一百多裏路程。
    薑北往回音觀方向望去,那地方的上空在夜空下閃動著陣陣白光,看來那觀主秦寬及其一行人確實也是神仙中人。
    “梁大哥,先前你說知曉盧家後人住在何處,可否告知小弟。”
    薑北握了握拳,繼續道:“若是真找到了盧家後人,小弟包內四十兩銀子盡數送給大哥打酒喝。”
    梁垣拾起幾粒花生送進嘴裏,慢悠悠笑道:“錢我不要你的,明日你往鎮子西邊最高的那棟樓去尋,若是遇到一位肩膀一高一低的老人,那便是很多年前盧家的管事,你是將信件交給他也好,還是問他盧家人的去向也罷,都隨你。”
    “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壺二兩銀子的梨花燒就行,我就住在你隔壁。”
    說完,梁垣便起身收起長劍跟帽子,縱身一躍跳下樓不見了蹤影。
    薑北心中十分欣喜,衝著梁垣離去的方向道謝之後便悠悠躺下。
    三年艱辛,如今總算是看到了一點曙光。
    薑北回想著往事種種,就著酒勁迷迷糊糊竟然睡著了。
    ……
    這一覺睡得舒坦,一夜無夢。
    直到被鳥聲嘰嘰喳喳地吵醒。
    薑北睜眼,此時天色漸亮,清風徐來,一時神清氣爽。
    心中飽含期待,匆忙翻身回到房間,打來水胡亂洗把臉,收拾好信件包裹便快速奔下樓往鎮子西邊趕去。
    走不多遠,天色就已大亮。
    街道上有了不少往來行人。
    鎮子不大,薑北一路快步而行,沿路詢問,不到半個時辰就來到了那處鎮西最高的樓房。
    薑北暗道一聲:“果然高!”
    那樓房建造極為精細寬廣,並且比較附近院落樓房儼然高出不少。
    看得出來,當初住這樓房的人家在鎮子裏也算得上富貴。
    隻是薑北此時心中卻泛起了嘀咕。
    眼前的樓房雖然精致高聳,卻處處透露出一股破敗,便是樓頂瓦片也似是經過不少翻修,瓦片細看之下便有三四種。
    院牆同樣如此,有著很明顯的翻修痕跡,並且未經翻修的位置已經極其老舊,裂隙遍布,雜草叢生。
    高大院門原本的朱紅木漆此時要麽脫落得斑駁不堪,要麽早已褪色嚴重。
    若不是門口打掃得十分幹淨整潔,薑北甚至會懷疑這院子早就荒廢了幾十年。
    薑北心中湧起了十分不協調之感,隨即就是莫名的不安。
    想不通,也壓不下去這種感覺。
    上前幾步輕輕在門上敲了幾下。
    “請問下有人在嗎?故人來訪。”
    隻是等了數息卻不見動靜。
    薑北隻好加大力度再敲數下。
    又等了少頃,見仍無動靜,便要再敲。
    那老舊大門卻緩緩打開來,一個佝僂老人的身子出現。
    待得大門開了大半,薑北這才看清來人。
    果不其然,右肩半塌,身子極其佝僂。
    頭發稀疏灰白,麵無表情的臉上滿是皺紋。
    雙眼十分渾濁,上下打量了薑北一番,便伸手示意薑北進去。
    “老人家,叨擾了。”
    薑北告罪一聲走了進去。
    院中十分幹淨整潔,看樣子時常有人打掃。
    院子一側有著石桌石凳,老人將薑北引到此處坐下,便回屋取熱水去了。
    薑北四處看了看,另一側空地上種了好幾種蔬菜,中間石板路布滿裂紋。
    石桌旁長了一株高大梨樹,此時綠意悠悠,其上掛滿青澀小果。
    不多時,老人便已返回,手中托著木盤,儼然一壺茶兩個杯子。
    薑北見老人走路都不太便利,便起身接過盤子自顧倒了兩杯茶,遞給了老人一杯。
    卻見那老人正怔怔盯著自己,眼神中有幾分釋懷、幾分無奈,幾分不甘。
    薑北心中莫名一抽,那種不協調的感覺更甚。
    “老人家可是盧家後人,小子薑北,乃是受盧定月前輩所托前來相送……遺物。”
    老人麵色並無任何變化,輕輕搖了搖頭收回目光看向梨樹。
    良久才開口道:“老朽姓陳,小兄弟稱呼我陳老頭便可,遺物交給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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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幾日…再過半月,等老頭子將莊稼種下便啟程親自送去青木山。”
    聲音飽含滄桑,似是兩句話說完便用了極大的力氣,端起茶杯吹了幾下喝了起來。
    薑北眉頭微皺,十分擔心這老人家的身體到底能不能將莊稼種下,還能不能趕去青木山。
    猶豫著就打算說清楚之後自己親自去送。
    老人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放下茶杯開口道:“老頭子雖然身體出了問題,又在此地自禁許多年月,但是些許路程算不得多麽難行,小兄弟放心便是。”
    說著,似是想到了什麽,便又回屋去了。
    半晌回來之後,手中拿著一塊十分古老的不知名材質的印章。
    老人伸手在茶杯沾了水,輕輕蓋在石桌上。
    “小兄弟大可放心,老頭子雖不是盧家之人,卻也是受人所托專門在此看護門院,此印乃是盧家專有印章,你可對比一下手中遺信,想必信封上同樣有著這樣的紅印。”
    薑北點了點頭,信封早已看過了無數次,紅印樣式在腦海中記得清晰,乃是一隻高飛振翅的白鶴形狀,確實便是此種印記無疑。
    隻是心中奇怪的感覺不曾消退半點。
    與陳姓老人寒暄一陣之後,薑北咬咬牙並未將遺物托付,告罪一聲便起身離去。
    陳老頭沒有挽留的言語,也不再勸薑北,起身開了門便站在門口目送薑北走遠。
    薑北心中隱隱不安,回頭望去。
    但見那陳老頭發絲迎著清風飛揚,除開肩膀依舊一高一低,身子哪還有佝僂模樣?
    雙手負後,身體筆直,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薑北心中湧起一種一種奇異的感覺。
    眼前之人,好像一株古老卻又倔強挺拔的蒼鬆。
    直到薑北走出去很遠,陳老頭嘴角微動,耳邊竟然傳來聲音。
    “人死燈滅,再送來這些東西又有何意義,要不就別再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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