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言煜的瞳孔映著怪物十二隻渾濁眼球的倒影，卻平靜得如同深潭。他甚至能看清怪物喉管裏翻湧的黑色黏液，以及黏液中漂浮的半枚帶血的尖牙。
    沈如倚在牆麵上，舌尖輕舔嘴角，眼中跳動著期待獵物掙紮的瘋狂火苗。
    當怪物腥臭的口腔幾乎貼上時言煜脖頸，腐肉擦過皮膚的瞬間，一道清冷的男聲突然撕裂空氣：“沈如，收手！” 走廊盡頭的月光突然暴漲，宛如實質的銀紗裹著黑影疾掠而來。
    沈如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閃過陰鷙的光，卻在看清來人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單弈，你總是壞我興致。” 他的語氣裏滿是不甘，右手卻聽話地揮了揮。
    怪物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嗚咽，十二隻眼球同時轉向來人，隨後整個軀體如同被吸入漩渦般迅速縮回牆麵。方才翻湧的腐肉、滴落的黏液，在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牆麵蛛網般的裂痕。
    沈如歪頭整理了下衣領，指尖拂過被怪物黏液沾濕的袖口，忽然換上一副無辜的表情。他眨巴著眼睛看向來人，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語氣委屈得像被搶了糖果的孩子：“我隻是和言煜開個玩笑，你看，他不是好好的嗎？” 說著，還伸手拍了拍時言煜的肩膀，掌心的溫度卻冷得像塊冰。
    他背後的牆麵上，怪物殘留的氣息凝成一道若隱若現的輪廓，十二隻眼球仍透過牆麵死死盯著時言煜，仿佛隨時準備破牆而出。沈如嘴角勾起的弧度越發誇張，眼底卻翻湧著未熄滅的嗜血欲，如同蟄伏的野獸等待下一次出擊。
    單弈望著兩人的樣子，冷漠的扯開嘴角，看向時言煜，語氣中帶著滿滿的不信任“你確定？”
    時言煜沒有說話。
    沈如嘲諷的看向單弈“這是不信我？”
    單弈立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神情帶著冷漠，宛如凝固的月光。他周身縈繞著冷冽的氣場，眉眼間凝結著霜雪般的冷漠。他自上而下打量沈如，目光像鋒利的手術刀，將他眼底翻湧的瘋狂與不甘剜得無所遁形。 “沈隊長，希望你能遵守社長的指令。”
    他的聲音如同冰川裂隙滲出的水，清冽中帶著刺骨寒意。右手輕抬，袖口的不知是什麽響動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嗡鳴，牆麵殘留的怪物氣息瞬間消散無形。沈如歪著頭，無辜的表情下藏著挑釁的笑意，卻在與他對視的瞬間，微微斂起了眼睫。
    “當然，尊敬的社長的話我怎麽能不聽呢？” 沈如撫了撫被黏液弄髒的領口，語氣帶著三分調侃，“不過是和時言煜玩個遊戲，溝通一下感情罷了。” 他的目光掃過時言煜，嘴角勾起的弧度愈發危險，“畢竟這裏的每一寸牆壁，都藏著比我更有趣的東西。”
    蘇棠並未接話，隻是從袖中取出一根帶血的絲帶，不顯原來的色彩，象征著生命的消散。“楚以安隊的王小周不見了，屍體在通風管道被發現，心髒被剜出，腦袋不見了。” 他頓了頓，眼神掃過沈如的臉，“很多人懷疑是你做的。”
    時言煜偏過頭看向沈如，注意到，沈如在聽到“懷疑論” 時，瞳孔驟然收縮，轉瞬又恢複成慵懶的笑意。臉上沒有絲毫的在意之情，他就是這樣，一個對任何事都不是很感興趣的人，不，時言煜突然想起，對死除外。
    單弈轉身時，袖口的東西再次發出細碎聲響，像是某種暗號。他對著時言煜微微頷首：“你也一起。” 沈如跟在單弈身後，經過時言煜時，突然湊近低語。溫熱的呼吸帶著血腥氣拂過耳畔：“真可惜啊，” 他的指尖劃過時言煜脖頸，在皮膚上留下一道冰痕，“差一點就能聽到你頭骨裂開的聲音，那比任何童謠都動聽。” 說罷，他直起身，對著單弈的背影露出乖巧的笑容，那窸窸窣窣的聲音漸漸遠去，走廊裏重新陷入死寂。
    時言煜轉過身，看向身後，一道身影迅速閃過，就像是幻想一樣，時言煜低下眸，下一刻跟著兩人走進了下降的電梯。
    電梯門閉合的瞬間，金屬轎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單弈猛地轉身，墨色風衣下擺掃過時言煜的小腿，他冷銳的目光如刀般剜向沈如：“王小周的腦袋被砍掉了，是剛剛那東西吧，你真的跟界奴做交易了？而且我們看到了時間交易的痕跡，你們打賭了，用時間來飼養界奴，還真是不錯啊。”
    沈如歪頭輕笑，指尖把玩著不知何時出現的銀色小刀，刀刃映出他眼底躍動的瘋狂：“單弈這是血口噴人？我不過是和他做了筆小交易 ——” 話音未落，單弈突然扣住他的手腕，骨節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交易內容是用他剩餘的壽命，換取見到再次死亡的機會？” 單弈從口袋裏掏出那半截絲帶，“沈隊長你還真是助人為樂啊。”
    時言煜倚著轎廂角落，看著沈如瞳孔微縮的瞬間。男人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嘴角卻仍掛著懶洋洋的弧度：“我隻是幫他實現願望而已，至於他怎麽死的......” 他突然貼近單弈耳畔，壓低聲音道，“難道單隊長不知道，有些願望，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再者這個世界，他死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單弈嫌惡地甩開他的手，後退半步時撞到電梯鏡麵。玻璃映出三人扭曲的倒影 —— 沈如的嘴角裂到耳根，單弈的額角青筋暴起，而時言煜的影子不知何時變得格外修長，神情變得有些淡漠。
    “你最好祈禱這次不是你動手。” 單弈扯了扯領口，喉結滾動著咽下怒意，“如果被我找到證據......”
    “找到又如何？” 沈如用手術刀挑起單弈的領帶，刀尖在布料上劃出火星，“你以為這棟樓裏，還有幹淨的手？” 他突然轉頭看向時言煜，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比如這位沉默的先生，難道不想知道，你口袋裏那顆彈珠，為什麽會沾著新鮮的血腥味？也是某個外來者交換的吧”
    說話間，電梯突然劇烈晃動，樓層顯示屏的數字開始瘋狂跳動。時言煜的手指下意識按住口袋，圓潤的鋼珠硌著掌心。單弈煩躁地捶打操作麵板，沈如卻安靜下來，倚著轎廂哼起不成調的童謠，小刀在燈光下劃出冰冷的弧光，映得三人的倒影愈發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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