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煙塵散去眾人也看清了場中的情況。
    同樣的對立而視，同樣的立如青鬆，隻是兩人的模樣卻大不相同。
    莫瀟衣擺不沾纖塵，依舊被朦朧的白色光暈包裹，長劍指地發絲飄蕩，周圍一圈滿是裂痕斷劍，但他所站立之處卻毫發無傷。
    剛剛的對劍並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影響，看起來輕鬆無比。
    而曉光寒卻顯得有些淒慘，發絲散亂，兩臂的衣袍也被毀去了個幹幹淨淨，皮膚上還有焦黑的劍痕好像被天雷劈過一般。
    此刻他大口的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身上的紫色光暈也若隱若現，顯然是真氣消耗巨大的模樣。
    高下立判！
    周圍除倒吸冷氣的聲音再無其他，沒有人說話，台上的劍客皆是像被施了定身法咒一般呆在原地。
    曉光寒看著眼前依舊瀟灑平淡的莫瀟，心中不由得一陣陣不甘。
    他能接受自己會輸，但總有些答案想要探尋。
    良久他開口了
    “可請教？”
    莫瀟抬眼看著他幹脆無比的吐出一個字
    “說。”
    曉光寒咬了咬牙說道
    “剛剛那一招，雖然算不上無解。但自我學成以來，同境之中無人可擋此劍螺旋牽引之勁。
    瀟大俠，你剛剛沒用劍法而是用步法定住己身！？”
    莫瀟點點頭承認，這沒有什麽好遮掩的，隻要眼力稍好的武者就能看出。
    可曉光寒卻像是被殘酷的真相打擊到了一般，他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麽可能！哪怕是千斤巨石都會被我攝飛！怎麽有步法能做到如此！敢問………”
    他一時心急想要知道答案，可話說一半就硬生生的止住了言語。
    畢竟江湖上隨意探究他人武功秘籍乃是大忌，更何況還是一個不算相熟之人。
    他的眼神變得絕望，平息了半天，一身氣勢有些變得頹廢。
    “不好！”
    莫瀟瞳孔一縮，他一眼就能看出曉光寒的劍心有些動搖了，繼續這樣下去他定會陷入魔障，輕者修為不得寸進尺，重者經脈逆亂走火入魔！！
    “這傻子！”
    莫瀟心中暗暗罵道，之前陷入劍心蒙塵的他最為了解不過。
    而發現了曉光寒異樣的不隻是莫瀟，台下的柳昤雙也皺起了眉頭。
    “這人……真是癡劍客！”
    聽聞此言一旁的宮愁目光也看向了曉光寒問道
    “柳姑娘？什麽是癡劍客？”
    柳昤雙眼中帶著一絲回憶之色說道
    “師父說過，劍修是一人之道，同樣也是凶險之道。有些劍者心誠於劍，心信於劍，不累外物。這樣的人習劍一日千裏，算是天賦異稟。”
    “但若是太過執著，就會陷入知見障，他們太過相信自己的劍道，太過篤定自己的劍招，若是被一種解釋不通的方式破了劍招，就會極易陷入心魔。”
    柳昤雙摸著自己的玉鳶劍，想到自己之前差點也被心魔所亂就一陣感歎
    “當時我不明白師父說的話，現在明白了。劍修雖是獨行之道，但正因是純粹的武道，故而才格外需要警惕貪嗔癡才能走的更遠。”
    宮愁聽到這話陷入了沉思，他要將柳昤雙的話牢牢的記在心底，並時時警醒自己。
    “那若如此又該如何是好？”
    柳昤雙輕笑一聲
    “沒事，解鈴還須係鈴人。笨蛋不會放任不管的。”
    果然，在看到對方的狀態之後，莫瀟輕聲說道
    “徐嘯天陽步，我的步法。”
    聽到他的聲音，曉光寒有些暗沉的眸子忽的燃起一抹亮光。
    他幹澀的聲音有些顫抖
    “為……為何！”
    莫瀟微微一笑說道
    “步法之中有一層意境為：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當著數千人的麵，他毫不在意的細細解釋道
    “你的螺旋劍勁的確強橫霸道，但我的步法來自軍中。隻要細細感受就能抓到你所掀起勁力的規律，隨後……”
    “方寸之間以微末真氣泄力於下就能破解。就好像……披上蓑衣那般……”
    說著莫瀟後退一步展現出了他站過的地麵。
    “這是！”曉光寒眼睛一陣驚愕，隻見那塊石板之上多了兩個腳印，深即三寸。
    怪異的是，腳印邊緣整整齊齊毫無亂碴，但下陷的中心支離破碎，那裂隙成螺旋狀剛好與自己劍勁方向相反！
    豁然開朗！
    曉光寒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自己的劍勁攝不動莫瀟，
    而是那過身勁力都被此步法導入了石台，故而任憑他如何引動周天真氣也無法撼動莫瀟分毫。
    在明白了一切之後，他的心中雖撥雲見日，但還是不免的一陣陣失落，再想起剛剛莫瀟在他劍勁中的模樣苦笑著說道
    “當真……超然飄渺……怎麽會有這樣的……步法……”
    他的神情頗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慘。
    莫瀟卻灑然一笑口中頌著詩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回首向來蕭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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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闕詞讓眼前的失落劍客莫名的抬頭。
    “徐嘯天陽步的總綱不算什麽隱秘，隻是這詞的出處你可知曉？”
    曉光寒皺著眉頭，他不解其意。雖然他是一個江湖散修但也不是什麽不學無術之輩。
    “這是……宋時蘇大家的詞。”
    莫瀟的笑容越發暢快
    “那你可知這闕詞叫什麽？”
    曉光寒想也沒想當即說道
    “定風波……”
    詞牌名剛剛出口他便愣在了原地，緊跟著他的神情一陣複雜。
    “原來……哈哈哈…原來如此……”
    幾息之後，曉光寒釋然一笑，搖著頭看了眼腰間天字貳號令牌，一股由衷的敬佩湧上心頭。
    他抱拳行禮對著莫瀟深深鞠躬
    “恩公今日不舉門戶之見，不惜招式隱秘出言點撥，為在下破除魔障，看清前路。此大恩大德，曉某終生不忘！”
    說著他將手中斷劍隨意的丟棄在石台之上，朗聲說道
    “此戰我輸的心服口服，雖隻交手兩回，卻已知強弱，在下便不再糾纏。望大俠武運昌隆！”
    “我輸了。”
    說著再行一禮隨後轉身朝著石台之下躍去。
    莫瀟同樣微微拱手回禮，眼中看向他的背影不禁帶著幾分欣賞。
    “敢認輸，不錯。想來撥雲見日之後未來不可限量！”
    而山巔之上，隻寧靜了幾息，便傳來了陣陣的叫好聲音，皆是對莫瀟的敬佩和歎服。
    這一次眾人敬的不是他的力量，而是那坦言於對手的心胸和氣魄。
    不過台上的戰鬥還並未結束，莫瀟拿著青鋒劍看向周圍離他還是有數十丈遠的劍修說道
    “如何？可還有哪位同道與我論劍一番？”
    他的神情輕鬆極了，看向周圍，隻是隨意的抬手拿起腰間酒葫蘆，就讓剩餘數十人如臨大敵。
    “這……這……”
    劍客們麵麵相覷，能上得這個石台的都不是庸者，但剛剛莫瀟與曉光寒的鬥劍著實讓他們認識到了差距。
    破空境啊，在此人麵前兩招便是自動認輸，縱然有曉光寒被莫瀟氣度折服的層麵，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哪怕是再過招下去最終也不過是多個幾招，勝者一定是莫瀟。
    十幾人中知曉莫瀟身份的就不用說了，怎麽可能還自不量力的出手邀戰。
    至於剩下的一些宗門弟子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看他喝酒的淡然模樣顯然是遊刃有餘。
    他們不是沒有膽氣，隻不過在絕對的力量之下，不想蚍蜉撼大樹而已。
    還不如暫時承認自己技不如人，等日後修為上來了再找回場子。
    但總有人一身膽氣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
    那個玲瓏清靈的身影背著重劍自人群之中走出。
    一身混圓境巔峰的氣勢尤為強橫，直接驚的周圍之人後退三尺。
    是第五雲！
    今日的她一身杏黃色的長裙顯得青春靚麗，兩尾長發一左一右隨風飄逸。手中托著一柄宛如門板的厚實重劍在台麵上摩擦。
    小丫頭走至人前，臉上不服輸的倔強表情直愣愣的看著莫瀟說道
    “你這壞人！他們被你嚇了！本小姐卻不怕！”
    “不一定打的過你，也要狠狠的砸你幾劍！誰讓你老是騙我的！哼！”
    她堅定的模樣出人意料，倒是讓一幹劍修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莫瀟則是收起了笑容轉而認真的看著第五雲說道
    “既然如此，在下自然也不會以大欺小，以真氣之勝壓人。不過我也會認真對待哦！”
    他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嬌小可愛的丫頭體內蘊含著多大的力量，絕對不會小看於她。
    “哼！求之不得！”
    第五雲一身玄黃真氣一蕩！
    “哢哢哢！！”
    自她腳下石台寸寸碎裂，其餘劍客眼帶驚愕神色。
    “這！這姑娘好似蠻獸一般！”
    “這巨力！”
    第五雲的氣勢外放，也迫的靠近劍修連連後退，宗門天驕名不虛傳！
    而觀戰台上，剛剛見證了莫瀟和曉光寒戰鬥的三宗掌門神色各異。
    王澍老神在在似漠不關心，鬆修則是微微點頭對著身旁說道
    “如何？第五宗主？令愛這個對手你可還滿意。”
    第五魂嘴角一笑，顯然心情愉悅的說道
    “哈哈哈，這丫頭不知人外有人，碰上這小子怕是要栽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第五魂何等眼力，一眼就能看出哪怕是莫瀟壓製到與自家女兒同境，這丫頭也絕不可能比得上。
    至於輸贏他根本不在乎，隻要能達成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石台上，第五雲眼神微眯，一身玄黃之真氣爆裂到極致，沉重的巨劍之上竟然泛起條條火紅色耀紋。
    嬌小的身子外放氣勢幾乎將周圍空氣壓至粘稠，隨意一動就能聽到聲聲爆音。
    而莫瀟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隻是手上青鋒被長空皓月真氣再度覆蓋。
    清冷如月，凝華如霜！
    龍爭虎鬥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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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劍！”
    第五雲嬌喝一聲，那柄足有門板寬的巨劍在她手中竟如柳枝般輕盈。
    她纖細的腰肢一擰，整個人如陀螺般旋轉起來，巨劍劃出一道完美的圓弧，帶著呼嘯風聲朝莫瀟橫掃而去。
    莫瀟瞳孔微縮，身形後仰，青鋒劍在胸前劃出半月光弧。
    “鐺——”
    兩劍相撞的刹那，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從碰撞點炸開，莫瀟隻覺一股巨力順著手臂傳來，腳下青石板“哢嚓”一聲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好力道！”莫瀟讚歎一聲，這是垂直力道筆直無比，沒有溢散絲毫！
    手腕一翻，青鋒劍如靈蛇般貼著巨劍劍身滑過，劍尖直取第五雲握劍的右手。
    第五雲卻是不閃不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她突然鬆開右手，巨劍竟在半空中停滯了一瞬，左手如閃電般抓住劍柄，順勢一個下劈。
    “轟！”
    巨劍砸在石台上，碎石飛濺，一道尺餘寬的裂痕如閃電般向前延伸。
    莫瀟腳下焰火飛綻，早已躍起，白衣在空中獵獵作響。
    他隨意的劍尖向下，長空皓月真氣在劍身凝聚，化作一道月牙形劍氣斬向第五雲頭頂。
    “來得好！”
    第五雲不慌不忙，巨劍向上一撩，劍身上那些火紅耀紋突然亮起刺目光芒，仿佛有熔岩在劍身內流動。
    “砰！”
    劍氣與巨劍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莫瀟被反震之力推得向後飄去。
    台下觀眾看得目瞪口呆。小米兒咂舌道：
    “這丫頭哪來這麽大力氣？那巨劍少說也有百斤重！”
    柳昤雙淡笑著說道
    “丫頭跟說過，宗門秘藥所養，境英門的弟子經脈血肉都異於常人。”
    台上，第五雲得勢不饒人，巨劍在她手中舞成一片赤紅光影。
    她每一步踏出，石台便是一陣震顫，似有巨獸在踐踏。
    莫瀟且戰且退，青鋒劍在身前織出一張銀色劍網，將第五雲狂暴的攻勢一一化解。
    “你就隻會躲嗎？”
    第五雲突然停步，巨劍高舉過頭，劍身上耀紋如同活物般遊動起來。
    “接我這招——九霄隕星！”
    她嬌小的身軀猛然躍起，竟跳起三丈多高，巨劍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紅光，宛如一顆從天而降的隕石。
    劍未至，淩厲的劍氣已經壓得莫瀟衣袍緊貼身體，腳下石板寸寸龜裂。
    “這丫頭，倒是痛快了～”
    莫瀟深吸一口氣，眼中精光暴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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