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阿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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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愁的眉頭瞬間緊蹙,宛如一道道深壑刻在那剛毅的麵龐之上,他的手如同鐵鉗一般,
穩穩地搭在了劍柄之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下一刻就要拔劍出鞘,讓那寒光在密林中肆意綻放。
小米兒則是處變不驚,宛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平靜地看著前方,隻是他的左手如同靈動的蛇一般,不動聲色地放在了背後,
似在暗中蓄勢,隨時準備給予暗處的威脅致命一擊。
而莫瀟,宛如一尊靜立的石像,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靜靜地凝視著那即將出現的人影,
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幽潭一般,讓人捉摸不透。
“嘩啦。”
一片叢林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力搖晃,枝葉簌簌作響,
一個柔弱纖細的身影如同受驚的小鹿,踉蹌著闖入了眾人的視線。
“女子?”
莫瀟四人心中皆是一驚,好像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漣漪。
隻見她長發如亂麻般散落,遮住了大半張臉龐,一身淡藍天水裙原本應是如湖水般澄澈美麗,此刻卻滿是沾染的鮮血,
那殷紅的血跡宛如一朵朵妖豔的花朵,在裙上肆意綻放。她慌慌張張幾人也隻能隱約瞧見她那蒼白的嘴唇和驚恐的眼神,
隻是小米兒和莫瀟憑借著敏銳的感知,可以感受到她的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那女子在看到莫瀟的那一刻,眼中陡然升起一抹希望之色,那光芒如同黑暗中乍現的曙光,照亮了她滿是恐懼的眼眸。
她踉蹌著,腳步虛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朝著莫瀟的方向奮力趕來,每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下一息,暗箭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
從林中激射而出,帶著淩厲的風聲,似要將這密林的寂靜徹底撕裂。
莫瀟和柳昤雙對視一眼,那默契如同無形的絲線,不言而喻。
“救人!”
唰!
她的身影似鬼魅一般,化作一道殘影消散在原地,仿佛融入了這幽深的密林之中。
再次出現的那一刻,玉鳶劍已如一條靈動的白蛇出鞘,劍身閃爍著清冷的光芒。
“咻!!”
柳昤雙一手穩穩地扶住搖搖欲墜的姑娘,
那姑娘的身體軟得像一團棉花,全靠柳昤雙的支撐才沒有倒下。
緊跟著她長劍一抖,刹那間一道純淨的藍光如同夜空中劃過的流星,
拉出空中一線朝著箭矢刺去,那藍光美得讓人心悸,卻又帶著致命的鋒芒。
“叮!!”
劍尖與箭頭相碰,濺起一串細小的火花,鋒銳的劍氣如同無形的利刃,
直接將整支箭矢一分為二,那兩截箭身如同折翼的鳥兒,無力的落在了兩邊。
柳昤雙冷冷地看向了箭矢射來的方向,美目中閃過一絲寒意,宛如冬日裏的冰棱。
“咻——咻——咻!!”
又是三支快箭,如毒蛇吐信般以“品”字朝著兩人心口射來,箭身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柳昤雙無動於衷,宛如一座冰山,紋絲不動。
在她身旁麵色蒼白的女子眼中卻閃過一絲絕望之色,那絕望如同潮水一般,瞬間淹沒了她的眼眸。
下一刻,柳昤雙身後一左一右兩個身影已經如離弦之箭般飛掠而過,帶起一陣狂風,吹得周圍的樹葉沙沙作響。
霎時間真氣鼓蕩,如同洶湧的潮水在空氣中翻湧,
一聲虎嘯震得周圍山林抖了三抖,仿佛有一頭絕世凶獸在這密林中蘇醒。
“想走!給老子開!!”
小米兒怒吼一聲,聲音如同炸雷般在密林中回蕩。
血焰衝天而起,那火焰如同一條條憤怒的蛟龍,方圓百米內都仿佛下起了修羅地獄一般,血紅的光芒將一切都染成了恐怖的色調。
就連守護在柳昤雙兩人身旁的宮愁都感到了呼吸不暢,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了他的喉嚨,眼前甚至蒙上了一層血紅顏色。
小米兒話音落下,雙爪已然化作通紅之色,如同兩塊燒紅的烙鐵,
凶厲的爪芒凝結手中,讓周圍空氣都開始扭曲,宛若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擰成了一團。
“吼!!”
再一聲厲喝之下,雙爪好像撕扯下一片空間,扭曲的花紋帶著血色灼熱至極的爪芒,
如同來自地獄的魔爪。身隨心動,心隨意動,小米兒一個鷂子翻身,動作輕盈迅猛。
下一刻那女子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震驚與駭然,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嗡!!”
十丈的爪芒爆發開來,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在空中劃出腥紅的痕跡,那痕跡如同一條猙獰的血河。
三根飛箭在碰到真氣的一瞬間就灰飛煙滅,如同脆弱的泡沫在狂風中消散。
“劈裏啪啦——”
眼前的灌木叢林好似一塊豆腐一般被瞬間撕扯開來,枝葉橫飛,仿佛是一場綠色的暴雨。
就連腕口細的樹木也如一根筷子那般被輕易折斷,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緊跟著就聽到“額啊!!”兩個黑衣人被爪芒直接擊中,口中噴出一口血霧,
那血霧如同紅色的煙花在空氣中綻放。
慘烈的聲音回蕩在密林之中,如同夜梟的哀鳴,讓人毛骨悚然。
緊跟著莫瀟腳踏徐嘯天陽步衣袍獵獵朝著正在掙紮著的兩個黑衣人掠去。
他橫空飛渡數十丈,想要擒住看似重傷的兩人。
可等到莫瀟剛剛靠近二人周身三丈左右。
左側的那人突然抬頭,手中暗鏢化作一抹烏光朝著莫瀟身上幾處大穴打去。
五根鋼針雖然快急,但莫瀟卻並沒有放下戒備甚至就連兩個破衣爛衫的黑衣人如何出手的都看的清清楚楚。
“鏗!”
秋鴻在腰間出鞘兩寸。
一聲劍鳴響起,緊跟著就是鋒銳至極的真氣爆發!!
“嘯——”
一瞬間莫瀟周身已經出現一圈極細的劍痕剛好成一輪圓月。
“叮!叮!叮………”
隻是真氣爆發就讓五枚暗器盡數折斷彈飛。
“嗯?”感受著這五枚暗器攻來的角度,莫瀟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原本想要出劍點了兩人腿部筋絡好搞清楚事情的起因結果。
但就因為他遲疑的這幾個呼吸,那兩個黑衣人一人強忍著腰間被熾烈爪風撕出的傷口,帶著一身殘缺不堪的黑衣。
趁著莫瀟愣神之時,一個拍地彈起。右側那人從懷中掏出一顆“霹靂彈”兩人對視一眼,隨後用真氣灌注朝著自己腳下狠狠摔去!!
“轟!!”
隨著霹靂彈內的火藥炸開,眼前一團灰霧瞬間綿延開來將兩人身影吞沒。
莫瀟皺起眉頭,不知在想著什麽隨後還是鬆開了秋鴻劍。
一身長空皓月真氣環繞如月華降落,莫瀟輕輕推出一掌。
眼前便是十丈清風滌蕩,再加上皓月真氣的特性。很快便是煙消雲散。
莫瀟看著已經身在五六丈外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站在原地他沒有去追,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這時候小米兒已經收斂了一身氣勢來到他的身旁,他看著莫瀟的模樣心中也有了些許猜測。
隻見他一臉平靜的看了看地上被彈飛的暗器,也看向了那正在遠去的二人說道
“怎麽莫哥兒,你不留嗎。”
莫瀟忽的“哈哈”一笑,拿著酒葫蘆說道
“真是的,說那麽明白幹嘛。他們又沒有殺心在我們身上。既然這樣還不如去問問那個姑娘發生了什麽。”
小米兒同樣笑著點了點頭,顯然掃那被彈飛的暗器一眼就心中了然。
他淡淡的說道
“跟剛剛放來的箭一樣,看似狠辣實際上根本就沒有附著真氣。隨意一震就碎了。”
莫瀟則是沒有說話,內心則是平靜的想到
“攻而不殺嗎,剛剛的暗器也是朝著來的是非要害位置。當真是怪哉怪哉啊。”
實際上剛剛柳昤雙出手,小米兒和莫瀟就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
故而小米兒才一上來就用出了聲勢浩大的招式,想要試探兩人真實底細,結果顯而易見。
剛剛這一抓之下,莫瀟和小米兒心知肚明這兩個黑衣人的修為皆在雲湧境之上混圓境之下。
若是毫無真氣之人,小米兒這一爪的結果也隻有可能會讓兩人分屍當場。
可能夠抵擋小米兒一爪的武者,在出手偷襲時既不覆上真氣也沒有下死手。
這不禁令人深思,故而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回到了原處。
而此刻那女子已經昏迷,柳昤雙將她放平在草地上和宮愁正在一旁守候,等待莫瀟回來。
“嗯?沒抓住?”
看到小米兒莫瀟隻兩人回來,柳昤雙有些奇怪的說道。按理來說她對了一招並不覺得來追殺之人有多厲害。
以莫瀟小米兒兩人出手居然失手了?!
莫瀟搖了搖頭說道
“嗯,跑了。但也不值得去追,免得節外生枝。畢竟我還要參加劍宴比鬥。
等這姑娘醒來自然會告訴我們一切的。”
“嗯!好。”
柳昤雙點點頭沒說什麽,幾人的眼神看向了正昏迷不醒的女子。
隻見她二十出頭的模樣,一身衣袍已經被血汙浸染,從撕裂的破處看看出,這大體是刀劍割傷。
雖然入肉不深但也還在淌出鮮血。
而女子臉上風塵仆仆滿是汙泥和血漬,但從輪廓看來應該是個美麗女子。
隻是此刻雙目緊閉,發絲貼臉看不出具體模樣。
“這樣吧,我用真氣先替她清一下經脈,雙雙你帶著她我們去鎮上在治療。”
莫瀟想了想說道,柳昤雙自然沒有意見。隨後他就緩緩蹲下,手起劍指,隻見清輝淡淡散出。
就這麽隔空沒入女子手腕處,隨後她的身子開始升起盈光。
長空皓月真氣的驅邪辟異效果宛如一泓清泉入枯地。
女子身上的汙垢逐漸變淡了一些,臉色也不再那麽蒼白,而傷口的血液也不再流出。
就這樣,柳昤雙將她緩緩抱起,幾人對視一眼齊齊運起步法朝著泰安鎮趕去。
四人步法迅捷,畢竟人命關天。而柳昤雙即使抱著一個人也沒有落下分毫,反而跟著莫瀟與小米兒齊頭並進。
隻見六道身影各綻流光在山林間縱躍。
泰安鎮的午時總是帶著幾分煙火氣,街邊酒旗招展,行人往來如織。
莫瀟一行人穿過熙攘的街道,尋了家名為“泰安居”的客棧落腳。
“掌櫃的,要兩間上房。”
莫瀟將一錠銀子放在櫃台上,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
“再備一桌酒菜,要快。”
掌櫃是個精瘦的中年人,見銀子成色極好,立刻堆起笑臉:
“好嘞!客官樓上請,酒菜馬上就到。”
他瞥了眼柳昤雙懷中昏迷不醒的血衣女子,欲言又止。
莫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再勞煩掌櫃的差人去買套女子衣裳,要幹淨素雅的。”
說著又拍出幾塊散碎銀兩。
“是是是,這就去辦。”
掌櫃收起疑慮,連忙招呼小二去置辦。
四人上了二樓,選了相鄰的兩間客房。
柳昤雙將女子輕輕放在床榻上,小米兒立刻上前,右手泛起翠綠色的光芒,如同春日新發的嫩芽般生機盎然。
“我來看看。”
小米兒將手懸在女子手腕上方三寸處,那綠光如流水般滲入女子肌膚,
“外傷雖多,但都不致命,倒是體內真氣紊亂,像是奔逃多日未曾休息。”
莫瀟站在窗邊,夕陽的餘暉為他側臉鍍上一層金邊。他望著街上往來行人,若有所思:
“那兩名黑衣人出手留有餘地,這女子身上卻都是實打實的傷……有意思。”
“莫大哥懷疑有詐?”
宮愁抱著劍靠在門框上,眼神警惕。
“謹慎些總沒錯。”
莫瀟轉身,從腰間解下酒葫蘆抿了一口,
“等小米兒治好她,自然能問個明白。”
小二送來酒菜時,小米兒已收功起身:
“她體內淤血已化,經脈也梳理通暢,隻是身子虛得厲害,怕是餓了好幾天。”
四人圍坐在外間用飯,桌上擺著幾樣家常小菜和一壺米酒。柳昤雙夾了塊魚肉,小聲道:
“那姑娘手腕上有道舊傷,像是被鐵鏈鎖過。”
莫瀟筷子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旋即恢複如常:
“先吃飯,等她醒了再說。”
飯畢,四人各自打坐調息
。莫瀟盤坐在窗邊矮榻上,長空皓月真氣在體內流轉,如清泉滌蕩經脈。忽然,裏間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
莫瀟倏然睜眼,身形已飄至門前。輕輕推開一條縫隙,隻見床上的女子正掙紮著坐起,長發散亂,臉色蒼白如紙。
“別怕,是我們救了你。”
莫瀟聲音放得很輕,卻刻意站在門口沒有靠近。
那女子聞聲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恐,如同受困的小獸。
待看清莫瀟麵容後,她緊繃的身子才稍稍放鬆,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莫瀟回頭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自己緩步上前,在距離床榻三步處停下:
“姑娘可還記得林中之事?我們擊退了追殺你的人。”
女子眼中迅速積聚起淚水,她掙紮著要下床行禮,卻被一陣眩暈擊倒,重新跌回床上。
她氣若遊絲虛弱無比的說道:
“恩公……大恩……阿芷沒齒難忘……”
“阿芷姑娘不必多禮。”莫瀟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你身子還虛,先喝點水。小二去置辦衣裳了,一會兒就到。酒菜也備著,等你能起身了再用。”
阿芷接過水杯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拿不穩。
莫瀟不動聲色地托了下杯底,卻觸碰到了她的指尖,隻覺冰涼如雪。
她小口啜飲,喉間發出細微的吞咽聲,像隻饑渴多日終於找到水源的小鹿。
“多……多謝恩公。”
阿芷喝完水,眼中淚光盈盈,更顯得楚楚可憐,
“阿芷本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