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午夜邀請函:蝴蝶骨紋的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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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夜風卷著細沙,從文物修複室的氣窗灌進來時,岑霧正在給半片商代青銅鼎拓片上膠。恒溫箱的藍光在她腕骨處流淌,玻璃罐裏浸泡的蝴蝶標本突然振翅——盡管它的翅膀早在三千年前進土時就化作了粉末。
    手機在操作台上跳成靜音模式,屏幕顯示2358。
    快遞盒是下午六點放在值班室的,牛皮紙外纏著三圈青銅色封蠟,封口處模壓著極小的蝴蝶骨紋。岑霧用手術刀尖挑開封蠟的瞬間,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麻癢,像是有活物順著椎骨爬向發梢。
    “寄件人空白,地址是‘永夜巷13號’。”她對著監控鏡頭自言自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頸後那片淡青色紋身。研究生樓的夜間值班員總說她這習慣像在觸碰某種看不見的開關,直到今晚,開關真的被按下了。
    盒底躺著半張邀請函,材質像極了她正在修複的商周甲骨。燙金字體在台燈光線下忽明忽暗,“盲盒博物館”五個字的筆畫間藏著細小的星圖,第十二顆星的位置恰好與她紋身的尾端重合。當指紋按在“2400前入場”的字樣上時,整麵牆的標本櫃突然發出輕響,那隻三千年的蝴蝶殘翅在玻璃罐裏微微揚起,仿佛在遙相呼應。
    永夜巷在老城區地圖上是片空白。岑霧騎著電動車穿過三條布滿監控的主幹道,導航卻在某個轉角突然失靈,等她回過神時,青石板路盡頭立著座爬滿常春藤的建築,青銅大門上的浮雕正是她後頸的蝴蝶骨紋,十二道裂痕狀的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腕表指針指向2359,秒針突然卡住。
    大門在她觸碰到門環的瞬間轟然洞開,穿堂風裹挾著鬆節油與鐵鏽的氣味撲麵而來。展廳的燈光從最深處開始點亮,暖黃色的光帶像條發光的蛇,順著螺旋樓梯蜿蜒而上,最終停在第十三層展櫃前——那裏掛著十三幅被黑布覆蓋的油畫。
    岑霧的帆布鞋尖剛碾過地磚上的蝴蝶紋中心,身後的大門便“砰”地閉合。她摸向帆布包裏的青銅鈴鐺——那是母親失蹤前留在閣樓的舊物,冰涼的鈴身突然發燙,仿佛在呼應頸後越來越明顯的灼痛。
    第一滴鮮血落在《縊亡的女武神》畫布上時,岑霧正在觀察牆角的消防栓。暗紅色液體沿著亞麻布紋理蜿蜒,像條正在爬行的細小血管。她數到第七滴時,整麵牆的油畫同時開始“流血”,十三道血痕在畫布上勾勒出相同的軌跡:從人物的後頸位置向下,分裂成十二道支流。
    “叮——”
    帆布包裏的鈴鐺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輕響。岑霧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最近的那幅畫,指尖剛掠過顏料表麵,視網膜突然炸開刺目白光。絞刑架的木屑味湧進鼻腔,麻繩勒緊喉嚨的劇痛讓她膝蓋一軟,低頭看見自己手腕內側浮出淡青色的蝴蝶骨紋,與後頸的紋身完全重合。
    “這是……我的視角?”她在劇痛中抓住畫框,發現畫布上的女武神穿著現代款的白襯衫,袖口露出的紋身尾端有極小的缺口——和她上周攀岩時磨破的皮膚位置分毫不差。
    展廳深處傳來皮鞋跟叩地的聲音。
    管理員老周從陰影裏走出時,岑霧正靠在展櫃上調整呼吸。他的工作服袖口沾著鬆節油,左腕內側貼著半張褪色的蝴蝶貼紙,邊緣翹起的部分露出底下的皮膚,竟與岑霧紋身的輪廓完全吻合。
    “午夜場隻接待獨行客。”老周遞出一張泛黃的門票,票根上的編號“”讓岑霧瞳孔驟縮——那是母親在故宮文物醫院最後一次登記值班的日期。她接過門票的瞬間,老周口袋裏閃過青銅器物的反光,與她帆布包裏的鈴鐺形製相同。
    監控室在地下一層,老式crt屏幕上跳動著雪花點。岑霧看著自己在走廊行走的畫麵,突然發現所有玩家的影子都清晰投射在地麵,唯有她經過的區域呈現詭異的馬賽克噪點,屏幕右下角反複閃爍著“數據錯誤:目標實體無投影”的紅色警告。
    “您的同伴在三樓休息區。”老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岑霧轉身時恰好看見他收起口袋裏的鈴鐺,金屬表麵映出半張扭曲的臉——那是她十二歲生日照上母親的表情。
    回到展廳時,十三幅油畫的血痕已凝結成深褐色。岑霧掏出手機想拍下異常,卻發現相冊裏所有照片都變成了灰階,唯有她後頸的紋身呈現出刺目的金色,像枚被激活的信號發射器。
    當她再次靠近《縊亡的女武神》時,畫布突然發出紙張撕裂的輕響。女武神的絞刑架背景上,不知何時多出一行用鮮血寫的小字:“第17次循環,你終於摸到了鈴鐺。”
    尾音未落,整層樓的燈光突然熄滅。岑霧在黑暗中攥緊鈴鐺,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裏混著另一種頻率——那是齒輪轉動的哢嗒聲,從頭頂的穹頂傳來,像極了母親當年修複古鍾時的響動。
    她後頸的紋身此刻燙得幾乎要灼穿皮膚,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岑霧看見展櫃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剪影——本該是蝴蝶骨紋的位置,正浮現出十二道裂痕狀的光斑,如同某種維度開啟前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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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周的皮鞋聲在樓梯間消失的最後一刻,岑霧聽見他低低說了句:“和岑教授當年一樣,總愛摸後頸。”
    這句話像根細針紮進太陽穴,母親失蹤前的最後畫麵突然閃回:暴雨夜的閣樓,青銅鈴鐺在工作台上發燙,母親轉身時後頸露出與她相同的紋身,卻在她撲過去時化作一片光點。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鎖屏界麵顯示時間——0000,日期卻退回了2009年4月10日。岑霧渾身發冷地抬頭,發現第十三幅油畫的黑布不知何時滑落,畫布上畫著個戴口罩的年輕女人,正在修複一枚青銅鈴鐺,她後頸的蝴蝶骨紋尾端,有個和岑霧此刻一模一樣的磨破缺口。
    更讓她血液結冰的是,女人腳邊的地麵上,用朱砂畫著與美術館地磚相同的蝴蝶骨紋,而在圖案中心,躺著半張被撕碎的邀請函,落款日期正是“2025年4月10日”。
    遠處傳來鈴鐺落地的脆響,是老周口袋裏的那枚。岑霧彎腰撿起時,發現鈴身內側刻著極小的一行字:“別相信第13幅畫——它畫的是下一次循環的你。”
    腕表的秒針突然重新轉動,在岑霧聽見樓梯間傳來奔跑聲的瞬間,第十三幅畫的女人嘴角突然揚起,口罩滑落的半張臉與岑霧本人毫無二致,隻是左眼角多了道細長的疤痕——那是她從未有過的印記。
    “咚——”
    美術館的整點鍾聲響起,第十三聲鍾鳴未落,所有油畫突然集體轉向,十三雙畫中人物的眼睛同時望向岑霧,而在他們後頸的位置,正浮現出與她相同的、正在發燙的蝴蝶骨紋身。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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