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鏡像負片的自畫像:纖維裏的十二分鍾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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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鈴鐺在掌心發燙的瞬間,岑霧正站在《無麵自畫像》前。畫布上的純黑顏料突然泛起漣漪,像一灘被攪亂的水銀,而她衛衣袖口的纖維不知何時滲出血色紋路——那些紋路竟與畫中人物後頸的裂痕狀紋身完全重合。
    “叮——”
    鈴身符文發出蜂鳴的刹那,記憶如潮水倒灌。十二歲生日當天的閣樓在視網膜上顯形:母親穿著洗舊的藏青工作服,正用鵝毛管給青銅鈴鐺補色,陽光穿過結霜的玻璃窗,在她發間鍍上銀邊。岑霧正要開口,窗外突然掠過一道白影,穿白大褂的人舉著手術刀轉身,刀刃上“記憶剝離07號”的刻字在冬日陽光裏閃著冷光。
    “媽媽!”她下意識伸手,卻看見母親的動作突然凝滯,像被按下暫停鍵的錄像。鈴鐺從掌心滑落,在木地板上滾出一串清脆的響,而母親的側臉慢慢轉向她,眼中竟倒映著兩個重疊的自己——一個穿著生日裙的小女孩,和一個渾身是血、後頸裂痕縱橫的成年女性。
    現實中的刺痛拉回意識,岑霧發現自己正跪在走廊中央,右手還保持著抓握鈴鐺的姿勢。剛才的記憶閃回太過真實,以至於她能清晰記得母親工作服第二顆紐扣的線頭,以及手術刀上氧化的銅腥味。更詭異的是,周圍的環境不知何時發生了鏡像翻轉:左側的消防栓移到了右邊,展櫃玻璃上的倒影裏,她的衛衣顏色從灰藍變成了墨綠,而十三幅油畫的血色顏料,此刻全褪成了啞光的純黑。
    “第13號展品異常激活。”天花板的喇叭發出電流雜音,“檢測到記憶載體共振,啟動負片模式。”
    岑霧抬頭,發現原本空白的牆麵浮現出《無麵自畫像》的輪廓。畫布不再是純黑,而是像一張顯影中的膠片,慢慢浮現出人形輪廓。最讓她頭皮發麻的是,畫中人穿著的衛衣纖維紋路,竟與她身上這件的起球位置分毫不差,而對方後頸的紋身裂痕,正隨著她的心跳頻率明滅——她數到第七下心跳時,裂痕擴張成十二道,數到第十三下時,又收縮成完整的蝴蝶形狀。
    “這是……我的負片?”岑霧伸手觸碰畫布,指尖剛碰到顏料層,整麵牆突然像融化的蠟般扭曲,青銅鈴鐺從她口袋裏飛出,懸停在半空發出高頻震動。鈴身上的符文亮如白晝,在地麵投射出星象圖,而圖中央的位置,正對應著她後頸紋身的輪廓。
    “記憶回溯功能激活,有效時間十分鍾。”機械音變得柔和,像母親哄睡時的語調,“請選擇需要倒放的時間節點。”
    岑霧怔住了。她想起在六號展廳發現的屍體口袋裏,青銅鈴鐺總是反複出現又消失,原來這枚鈴鐺不僅是文物,更是連接記憶的鑰匙。此刻在負片空間裏,她能清晰看見十分鍾前的自己正站在拐角處,後頸的紋身還沒有裂痕,而走廊盡頭,一個半透明的影子正舉著和她一模一樣的鈴鐺——那是五分鍾前的自己?
    “試試看。”她對著鈴鐺低語,腦海中浮現出監控室裏老周工牌照片變化的瞬間。鈴身突然旋轉,地麵的星象圖開始逆時針轉動,周圍的景物如倒帶的錄像般後退:《無麵自畫像》的輪廓逐漸模糊,油畫的血色慢慢滲回,連她衛衣袖口的纖維紋路都在逆向生長,直到回到觸碰鈴鐺前的狀態。
    但回溯到第七分鍾時,畫麵突然卡住了。岑霧看見記憶中的自己正蹲在展櫃前,而展櫃玻璃裏倒映的,不是博物館的走廊,而是一間充滿儀器的實驗室。穿白大褂的人在操作台上擺放著十三枚青銅鈴鐺,其中一枚的鈴身上,赫然刻著她後頸紋身的完整圖案。
    “霧霧?”
    母親的聲音從鈴鐺裏滲出,帶著電流雜音。岑霧渾身一顫,差點摔了手中的鈴鐺。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母親在她高考前一晚哄她入睡時的語調,可此刻聽來,尾音裏卻帶著不屬於人間的空洞。
    “媽媽?你在哪裏?”她抓住鈴鐺貼近耳邊,聽見背景音裏有手術刀碰撞的脆響,以及某種類似數據讀取的蜂鳴,“當年你修複鈴鐺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有回答。鈴鐺的震動突然加劇,岑霧感覺後頸一陣劇痛,低頭時發現衛衣纖維正在滲出黑色液體,那些液體在地麵匯聚成鏡麵,倒映出她背後的蝴蝶骨紋身——原本完整的圖案不知何時裂開了十二道細縫,每道縫隙裏都流轉著不同的畫麵:有的是她在監控室看見的殘影,有的是六號展廳的屍體編號,還有的,是母親倒在實驗室地板上的場景,手中緊握著半枚鈴鐺。
    “警告:記憶回溯超過安全閾值。”機械音突然變得尖銳,“負片空間即將與現實重疊,請注意——”
    話未說完,整麵牆突然像被掀翻的膠片,岑霧眼前閃過無數碎片:現實中的自己正舉著鈴鐺站在走廊,而鏡像世界裏的她卻握著手術刀走向展櫃。當兩個時空的指尖即將相觸時,《無麵自畫像》突然發出玻璃碎裂的聲響,畫中人的裂痕紋身竟延伸到了現實,在岑霧的後頸處烙下一道灼熱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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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踉蹌著扶住展櫃,發現玻璃上不知何時多了行霧狀文字:當負片顯影出第十三道裂痕,被剝離的記憶將開始吞噬載體 。而展櫃裏的青銅鈴鐺——那枚從屍體口袋裏消失的鈴鐺,此刻正懸浮在空氣中,鈴身上的符文組成了一行日期:2025年4月11日 1200——正是今天中午十二點。
    記憶回溯的十分鍾即將耗盡,岑霧看見五分鍾前的自己正朝她跑來,而走廊盡頭,原本鏡像翻轉的空間正在以她為中心坍縮。最後一次看向《無麵自畫像》時,她發現畫中人的麵容開始浮現,那是一張與她七分相似卻更蒼老的臉,後頸的十二道裂痕之間,隱約能看見“記憶剝離07號”的手術刀正在落下。
    “霧霧,數到十三就閉眼。”
    母親的聲音再次從鈴鐺裏傳來,這次清晰得可怕。岑霧下意識低頭,看見自己衛衣纖維上的血色紋路竟組成了十三道裂痕,而每道裂痕的盡頭,都連接著不同時空的碎片——其中一塊碎片裏,成年的她正站在實驗室,手中拿著刻有“記憶剝離07號”的手術刀,刀刃上沾著的,是和她後頸紋身相同的青色顏料。
    鈴鐺的震動突然停止,負片空間像被戳破的泡影般碎裂。岑霧回到現實走廊,發現手中的鈴鐺表麵多了道新裂痕,而遠處的展廳裏,十三幅油畫的血色顏料正在以詭異的節奏明滅,每明滅一次,她後頸的紋身就灼痛一分。
    最後,她的指尖觸到衛衣口袋裏的異物——一張從負片空間帶回的紙條,上麵用母親的筆跡寫著:不要相信監控裏的時間線,博物館的十二宮燈每亮七次,就是記憶被剝離的周期 。而紙條背麵,印著一個條形碼編號:——和她校園卡上的編號完全一致,卻正是第9章即將出現的影子守衛的編號。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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