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渴望夾雜著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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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眨眼的功夫,白天還光鮮亮麗的新娘刹那變得灰暗破敗,連同屋子也成了滿是灰塵的廢墟。
易言頻頻的觀察四叔如死灰般的臉,她原以為在幻境裏這個看起來溫和樸實的四叔,竟然跟這個新娘子有關係。
新娘子的額頭還在滲血,翡翠簪子插在脖頸的側方染成血色,可窺見是以什麽方式徹底喪命。
四叔一步步的向後退,沒走兩步,咚的一下,後腰撞在了木製的東西上。
回頭一看,竟然是口黑色的壽棺。
“奶奶在裏麵,我也應該在裏麵,你也是。”
新娘子捧著紅綢花一步步向前,那口壽棺也在緩緩打開,從裏麵伸出帶著屍斑的手,死死抓住四叔的衣服。
“!”
“陳娃子!快拿你手裏的鑿子殺了她!”四叔兩隻眼睛瞪得溜圓,驚恐萬分的伸手想跟壽棺裏的那隻手搶衣服。
手掌握住那隻手以後,用力過猛下,連帶著皮肉都粘在他的掌心上,惡臭味瞬間更濃得發嘔。
“呃……陳娃子你還在猶豫什麽?快點殺了她啊,”
四叔心急的衝著易言大喊。
而新娘子也緩緩轉頭,輕聲道:“冤有頭債有主……”
隻要陳娃子不動,她是不會傷害他的。
易言握住鑿子緩緩低頭,這是幻象,不是現在發生的事。
她也不是陳娃子,何況——
有的人,本就死有餘辜。
她緩緩閉眼,屬於四叔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啊啊啊啊啊!!!”
手中的鑿子鐺的一聲落地,在四叔的聲音消失後,身邊又響起吹鑼打鼓的喪樂。
周圍賓客有哭的也有討論的,易言睜開一條縫看見身上被穿了一身粗麻白布衣服。
有人摸著她的頭歎息,“好好的一個孩子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回來就發高燒。”
“誰說不是呢,這孩子從小沒爹沒娘,被四叔收養到這麽大結果親眼看見四叔死在自己麵前。”
“哎,可惜咯。”
許多人圍在陳娃子周圍安慰他,告訴他,四叔的死是厲鬼幹的,讓他別想了。
易言看著曾經捏著鑿子的那隻手,她是完完全全是局外人所以沒有去救。
那當時呢?
新娘子是怨鬼,隻會報複害自己的人,當時的陳娃子沒有動,是不是說明他跟她是一個選擇?
養育之恩在危險麵前也變得不值一提。
易言冷哼一聲,她抬頭看著周圍親戚的臉,發現每個人的臉都變得模糊不清,像是有層霧擋在前麵。
她心裏一驚,這要麽是陳娃子自己記不住,要麽就是故意不讓她看見。
於是易言扭頭看向靈堂正中央,那裏擺放著一個牌位,隻要看清牌位上刻著的是誰,就能找到這個陳娃子!
在這個想法成型的瞬間,她邁開腿往牌位跑,身後有人拉住了她。
“陳娃子你不能去啊……”
“放開……”
她話剛出口,幻境瞬間崩塌成暗無天日的黑,哪還有什麽靈堂與親戚,整個空間都隻剩她一個人。
“咳咳……沒想到你也挺絕情的,跟我一樣。”
老態龍鍾的聲音在易言的前方響起,語氣裏對易言的欣賞卻並不能讓易言覺得這是一種誇獎。
“這又不是我的過往。”她淡然的開口。
對方沉默過後,換來更加肆意的大笑,“哈哈哈,好,挺好的!就是這樣!”
杵著拐杖的聲音一點點的挪動過來,清脆到讓這個空間都有回聲。
“你跟你祖外婆真像啊,看見你的時候我都恍惚了,還以為師父偷偷研究出能起死回生的方子沒有告訴我們。”
陳娃子……哦不,現在應該叫陳老頭子,他盯著易言這張臉,止不住的回憶在暗湧。
“你是我祖外婆的徒弟對吧。”易言想也沒想就能猜到後續,從那個四叔說出程道婆時,她就想這個陳娃子應該就是幕後者,否則也不會知道祖外婆什麽時候忙得不可開交。
“當然,我當年可是很敬重師父的,隻可惜她死得太匆促,連遺言都沒來得及說。”
提起這個,陳老爺子就忍不住的惋惜。
易言卻隻聽出了貪婪的意味,“你們這幫徒弟的事,我沒少聽別人說過,祖外婆死後你們就迫不及待的搶法器,沒看出來有哪點敬重。”
“哈哈哈,那也沒辦法啊。”陳老爺子沒有對易言話裏的不尊敬而生氣,反而承認事實,“師父她老人家沒多久就去世了,我還慶幸呢。”
“……”
易言眯起眼睛,心裏有了個大概,祖外婆或許是在處理裴安一家的事上出了意外,加上怨屍的事又是同時進行的,她更加無法分心。
“所以你偷了怨屍做成了罐中仙,那又跟我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名聲大噪以後在我們這些還活著的徒弟裏有多震驚。”
陳老爺子往前走了幾步盯著易言的臉看,“師父她的女兒和孫女都是普通人,唯獨你這個外孫女頗有她當年的風采,甚至能在厲鬼鎮裏活下來,這份能力她從來沒有教過我們!”
“作為徒弟的一份子,每天隻能枯燥的背了一遍又一遍的三清經,讓我們鞏固所謂的基礎,但我們知道,這根本學不到她能力的一分!”
時隔幾十年,陳老爺子對著和師父一樣的臉控訴當年的委屈,他把拐杖敲得直做響。
“幻境裏你也看見了,那個怨鬼有多強大,怨恨的力量可以瞬間殺掉一個人,這才是想要的能力,而不是每天都背那所謂的三清經!”
“……”
易言沉默的盯著麵前老頭的發瘋,等他抱怨完才開口,“所以你渴望那種力量是嗎。”
幻境裏新娘子的怨恨促使他渴望能將那份力量化為己用,又在四叔那裏聽說程道婆很強,拜入師門後卻發現並不是那麽一回事。
“是,當年並不像現在這麽嚴格,邪方子到處都是,包括如何練罐中仙的法子。”
陳老爺子提起自己練怨屍的過程就忍不住的語氣輕快了起來,“師父不教,我也不怨她了,畢竟她給我送了這麽好的一副材料過來。”
“……”
一時間,易言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又每個人都不無辜,這場過往裏分不清誰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