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明汐側躺在床上，看著顧輝發來的第三條微信。她指尖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周末有空嗎？想請你吃飯。”
    明汐歎了口氣，把手機翻過來扣在枕頭上。這已經是這周顧輝第三次約她吃飯了。自從顏贏開始每天送她回家，自從她看著那個在煮串攤前吃得滿嘴湯汁的大男孩時心跳加速，她就再沒回複過顧輝超過三個字的消息。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明汐翻過來，看到新消息：“有事想當麵和你說。”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明汐想起兩周前的夜晚，顏贏站在她小區門口，燈光把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他簽約疾控中心的那天，興奮地像個孩子一樣在微信上給她發了十幾條消息，最後一條是：“第一個月工資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她當時回了一個“好”字，後麵跟了個小小的笑臉。
    手機再次震動，打斷了她的回憶。這次是顏贏的消息：“睡了嗎，我剛洗完漱？”
    明汐的臉上浮現出甜蜜的神色，手指飛快地打字：“還沒。”
    “明天想吃什麽呀？”顏贏回複得很快，“我明天保證不遲到了！”
    說起遲到，顏贏隻勤快了兩天就暴露了他愛懶床、不守時的壞習慣。今天明汐在小區門口等了他10分鍾，打電話還不接。氣得明汐直接不等了，自己去了疫苗點。顏贏哄了一天，明汐都不想跟他說話。
    明汐咬住下唇，心裏湧上一股莫名的煩躁。她直接撥通了顏贏的電話。
    “喂？”顏贏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溫暖又帶著賤兮兮的輕笑。
    “有人約我吃飯，你說我去不去？”明汐直截了當的告訴顏贏此刻的煩心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是你的老同學？”
    “嗯。”明汐很不情願的回答了一聲。
    “哦，你想去就去吧。”顏贏的聲音很輕，“我不想你因為我失去朋友。”
    明汐握緊手機，胸口一陣發悶，直接掛斷了電話。留下顏贏在電話那頭忐忑著。
    第二天中午，顧輝的消息又來了：“就見一麵，不會耽誤你太久。公園就行，不用吃飯。”
    明汐正和顏贏在圓桌前一起吃午飯。她把手機推給顏贏看，眉頭緊鎖。
    “去吧。”顏贏放下筷子，眼神平靜，“他可能有什麽事找你吧。”
    “你就不怕......”明汐話說到一半停住了。
    顏贏笑了，眼角擠出幾道細紋：“怕什麽？怕你被他搶走？”他搖搖頭，“如果那麽容易就被搶走，那說明我本來就不夠格。”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明汐瞪了他一眼，卻在桌下用腳尖輕輕碰了碰他的運動鞋。
    周六下午，陽光正好。明汐提前十分鍾到了公園，選了張靠近噴泉的長椅坐下。她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頭發隨意地紮成馬尾。這不是約會，沒必要精心打扮。
    “明汐。”
    她抬頭，看見顧輝站在麵前，手裏拿著兩杯咖啡。他穿著熨燙平整的淺藍色襯衫，頭發一絲不苟地梳向腦後，和顏贏總是有些淩亂的自然卷形成鮮明對比。
    “謝謝，我不喝。”明汐擺擺手，沒有接過咖啡。
    顧輝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坐在她旁邊，把兩杯咖啡都放在長椅另一端。“你最近很忙？消息都不怎麽回。”
    “嗯，有點。”明汐盯著噴泉的水花，避免與他對視。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11年？12年？”顧輝的聲音突然變得柔軟，“從初中到現在，你一直都和我......”
    “顧輝。”明汐打斷他，“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還約了人。”
    顧輝的表情變了：“是那個你新認識的朋友？”
    “他叫顏贏。”明汐轉過頭，直視顧輝的眼睛，“也不算新認識，我們很久前就見過。”
    “那肯定沒有我認識你久吧。”顧輝無所謂的說著：“他看著比你小，還幼稚著呢！”
    明汐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長椅的木紋。她想起顏贏在疫苗點幫老人推輪椅時的側臉，想起他吃煮串時沾到湯汁的下巴，想起他每晚送她到家後站在路燈下揮手的樣子。
    “他讓我開心。”她簡單地說。
    顧輝突然抓住她的手：“明汐。”
    明汐不等他說完就迅速抽回手，站起身：“以後別約我了，我不想讓顏贏吃醋。”
    “吃醋？”顧輝也站了起來，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們在一起了？”
    “還沒有，但是......”
    “那就是說我還有機會。”顧輝上前一步，眼神變得異常認真，“明汐，我喜歡你，從初中時就喜歡你。隻是我以為......以為我們有的是時間。”
    噴泉的水聲突然變大，像是在配合顧輝激動的情緒。明汐後退一步，後背抵上了長椅的扶手。她預想過顧輝會糾纏，但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地表白。
    “我......”明汐的喉嚨發緊，“我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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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麽？”顧輝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明汐，那你的意思是，你之前真的喜歡過我？”
    “......”明汐沒有正麵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從前，是的，明汐在情竇初開的年紀確實喜歡過顧輝。那時他胖胖的，胖胖的臉上展現出好看的五官，尤其是笑起來，明汐覺得很可愛也很溫暖。
    但這一點喜歡沒有維持多久。當明汐上了初中後，顧輝已經是初二的學生了，那時候的他看明汐覺得她很幼稚，明汐問什麽問題，他都要先嘲諷一番再作答。那時明汐並沒有察覺出來這些細節，但現在想來，也許就是從這時起，明汐收起了對顧輝的好感。
    “你說話呀！”顧輝發現明汐再次使出了她的“殺手鐧”——總在吵架或者爭論時沉默，一如當初她不理他的時候，顧輝在她身後追問，明汐死活不開口說一句話。
    顧輝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情，“那你喜歡他嗎？他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喝什麽，小時候那些有趣可愛的事嗎？”
    明汐愣住了。顏贏確實不知道這些，他們認識才不到一個月。但奇怪的是，她從未想過要告訴顏贏這些。她隻是想和他在一起，哪怕隻是安靜地並肩走著，或者分享一碗路邊攤的煮串。
    “感情不是調查問卷，顧輝。”明汐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不需要把所有問題都填滿才能開始。”
    顧輝的表情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慢慢坐回長椅上，雙手抱頭。“我真的沒機會了？”
    明汐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到他旁邊，但保持著一定距離。“你會找到更適合你的人。”她說，“我們還是朋友。”
    顧輝苦笑一聲：“朋友？你會回我消息嗎？會偶爾和我吃飯嗎？”
    明汐沒有回答。噴泉的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遠處有孩子們的笑聲傳來。她想起顏贏說的“不想你失去朋友”，心裏泛起一陣酸澀。有些界限一旦跨過，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該走了。”明汐最終站起身，“顏贏在等我。”
    她沒有回頭看顧輝的表情，快步走向公園出口。陽光照在背上，暖洋洋的，但她心裏卻有些發冷。轉過一個彎，她看到了站在樹蔭下的顏贏，他穿著那件熟悉的藍色t恤，正在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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