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陷入沉默的對峙。顏贏凝視著明汐倔強的臉龐，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僅僅去到新單位半個月，明汐就有了淡淡的黑眼圈；看到她修剪得整齊卻不再塗指甲油的指尖，她說過為了學習工作方便以後一定不再做美甲了；目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嘴唇上，想起他已經有一周沒有親親她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顏贏的心髒。他忽然明白，明汐不是在威脅他，她是真的想要離開。
    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澆在他頭上。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歡這個女孩，但不知何時已經愛上她了，愛她生氣時皺起的小鼻子，愛她開心時眼角的小細紋，愛她固執己見時揚起的下巴。即使她現在喊著要分手，他也隻想把她擁入懷中，告訴她自己舍不得與她分開。
    “明汐......”顏贏的聲音軟了下來，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明汐放在桌上的手，“對不起，我......”
    明汐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抽回手，“別碰我！”她的聲音帶著哽咽，“我們現在就是存在著分歧，你改變不了。”
    顏贏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他感到一陣刺痛。周圍開始有人駐足，他不在乎丟臉或是被笑話男生這麽卑微，他隻知道，如果今天讓明汐自己離開，以她的性格，他就會永遠失去她。
    “明汐，我知道我們有很多不同，性格上也好，生活習慣上也好”顏贏艱難地組織著語言，感覺每個字都像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但我真的愛你，你給我改的機會，好不好？”
    “好。”明汐半天艱難的憋出來一個字。
    “好？真的嗎，你說真的！”顏贏聽到明汐蹦出一個“好”字，整個人瞬間開朗了。
    “那你讓我走。”明汐無奈的妥協了。她看出來了，以顏贏執拗的性格，今天自己不說軟話，那她就不可能獨自離開這裏。
    “不行，我送你回家。”顏贏又來牽明汐的手，不過這次害怕明汐一下子就掙脫掉，他改抓明汐的小臂。
    “不要。”明汐簡明的拒絕了顏贏的提議，都沒用正眼看對方。
    “怎麽不要，你一個女生這麽晚了回家多危險，走吧。”說著顏贏就要拉著明汐前進。
    “也不知道是誰把我拖到這個時間，還好意思說呐！”明汐陰陽怪氣的生著氣。
    “那，那我走你身後......保護你”顏贏看明汐還沒有消氣的意思，隻好再次做出讓步。
    明汐一個大白眼翻過去，疾步走遠。
    顏贏一路小跑著屁顛屁顛跟著。
    明汐走得很快，帆布鞋在人行道上踏出急促的節奏，像是要借此發泄心中未消的怒氣。夜風拂過她發熱的臉頰，帶走了身體積攢的燥熱，卻帶不走心底那團亂麻般的情緒。
    當她說出“分手”二字後就後悔了。但不知為何，即使顏贏那樣低聲下氣的相求，自己心裏的煩悶和不爽就是散不去，可是就這樣原諒他？明汐咬了咬下唇，不，沒那麽容易。
    顏贏跟在明汐身後兩步遠的距離，目光一刻不離她微微顫動的肩膀和隨風飄揚的發梢。城市的霓虹在她身上投下變幻的光影，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幅流動的畫。多美的夜晚啊，可他此刻哪有心思欣賞。
    他盯著兩人之間那段短短的距離，卻感覺像是隔著一道深淵。隻要他加快步伐，兩步就能追上她，就能並肩而行，像過去一個月散步時那樣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但顏贏不敢。明汐的背影散發著“別靠近我”的警告，他現在也對她的“牛脾氣”有了新的認識——現在貿然上前，隻會讓事情更糟。
    果然，到了小區門口，明汐依舊沒理睬身後的顏贏，即使她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她徑直走進了小區，身後的磁吸門“啪”的關上，把顏贏阻隔在了外麵。
    “你上樓給我發微信！”
    “你別生氣了！”
    “那我回家了......”
    幾句話下來，明汐依舊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單元門裏，顏贏歎了口氣，戀戀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從明汐家到顏贏家有十分鍾路程，顏贏一路上都亮著手機期待明汐的回複，但均石沉大海，就連每晚必發的“晚安”都間斷了。
    顏贏第一次覺得：怎麽會有女生氣性這麽大！
    清晨六點十三分，顏贏站在明汐家樓下，仰頭望著四樓那個熟悉的陽台。窗簾緊閉，沒有一絲光亮透出，就像明汐對他消息的態度——完全封閉。
    他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昨晚幾乎沒睡。手機屏幕上顯示著37條已發送的微信消息，從誠懇道歉到賣萌表情包，再到最後的卑微乞求，應有盡有。而明汐的回複欄，空空如也。
    “第一次談戀愛就遇到這麽強的......”顏贏小聲嘀咕，卻又在心底承認，正是明汐這種愛憎分明的性格當初吸引了他。隻是現在，這份倔強全用來對付他了。
    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方，猶豫了三秒，顏贏還是按了下去。電話響了很久，最終轉入語音信箱。他早該料到這個結果——明汐的手機一定靜音了，就像她昨晚屏蔽他一樣徹底。
    “該死。”顏贏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看著它蹦跳著滾進下水道。周六的清晨，小區裏隻有晨練的老人和遛狗的住戶，沒人注意這個一臉憔悴的年輕人正在經曆情感危機。
    短信。對，還有短信。明汐可以屏蔽微信，但總不能不收短信吧？顏贏迅速編輯了一條：「我在你家樓下，我們談談好嗎？」
    發送。已讀。沒有回複。
    五分鍾過去，顏贏感到一陣絕望襲來。他蹲在花壇邊，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這時，一個大膽又愚蠢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明汐，我昨天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我腦子裏可能長了東西，需要進一步檢查。可能是瘤子。」打完這行字，顏贏的手指懸在發送鍵上顫抖。這謊撒得太大了，但他已經無計可施。「看在我生病的份上，能原諒我嗎？」
    消息顯示已讀。顏贏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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