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顏贏第一百零一次查看微信。明汐的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上午十點：「一會要去開會，可能回複不及時。」後麵跟著一個可愛的貓貓道歉的表情包。
    顏贏把手機反扣在辦公桌上，強迫自己專注於完成表格的錄入。自從和好之後，他正在適應明汐的工作節奏——不再像以前那樣，發完消息就眼巴巴等著回複，每隔五分鍾就看一次手機。
    “她看到自然會回。”顏贏小聲嘀咕著，像是在說服自己。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跳到中午11點58分。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顏贏幾乎是撲過去抓起手機，動作之大引得鄰座同事側目。
    是明汐！「剛開完會，累死了。終於能去食堂吃飯了」
    顏贏的嘴角不自覺上揚，手指飛快地敲擊屏幕：「辛苦啦親愛的，那你快去吃飯吧，一定要給我拍照。」
    發送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強製，又補充到：不拍也沒關係。
    明汐回了一個捂嘴笑的表情：「這麽小心幹嘛，馬上給你拍」
    中午午休後，明汐從辦公室的長沙發上起身。這個沙發雖然夠長，但沒有枕頭的地方，真是不舒服。
    明汐一邊按著脖頸，一邊去打開反鎖的門。
    正巧，“明汐，”部門主任老張來敲她的門，“給你調了個人過來幫忙，雙雲寒，從區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臨時借調過來的。”
    明汐抬頭，看見老張身邊站著一個高挑的女生。黑色西裝褲，白襯衫，頭發一絲不苟地紮成低馬尾，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漆黑如墨，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好，我是明汐。”明汐主動站起來伸出手，“這段時間要麻煩你了。”
    雙雲寒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觸之即離，“你好。”聲音平淡，連名字都沒自我介紹。
    老張似乎習慣了這種氛圍，拍拍明汐的肩，“小雙早你兩年參加工作，業務能力不錯，你們好好配合。”說完就走了，留下明汐和雙雲寒麵麵相覷。
    “呃......”明汐努力打破尷尬，“最近我們在修改部長的一份會議講話稿，你要不要看看，練練手？”
    雙雲寒點點頭，徑直走到分配給她的臨時工位，連句客套話都沒有。
    明汐悄悄吐了吐舌頭。雖然自己也才上班一個多月，也算是見到了政府單位形形色色的人，但像雙雲寒這樣冷若冰霜的還是第一個。不過她也不在意——職場本就不是交朋友的地方，能專業合作就行。
    她給顏贏回複完午休後開始工作的消息，把報告發給了雙雲寒，然後繼續修改起即將下發到區裏的周通報。辦公室裏隻有兩人鍵盤敲擊聲和偶爾翻動紙張的聲響。
    下午四點左右，明汐伸了個懶腰，發現雙雲寒的座位已經空了，電腦卻還亮著。她走過去想幫忙關機，發現桌麵上多了一個文件夾，名字是“講話稿修改建議”。
    明汐點開一看，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雙雲寒不僅修改了她的兩個基礎數據，還重新梳理了邏輯結構，甚至補充了一個她漏掉的典型案例。最讓她震驚的是，這份詳盡的修改意見居然是在短短一小時內完成的。
    “找什麽呢？”冷涼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明汐轉身，看見雙雲寒拿著水杯站在那兒，依舊麵無表情。“你......你改得太好了”明汐真誠地說，“謝謝。”
    雙雲寒微微點頭，算是接受了謝意。“那我發給你。”
    “太好了，張主任讓我這個‘新兵蛋子’修改領導的講話稿，我在這憋了兩天了都沒進展，還是你厲害，這麽快就理清了思路。”
    “我要趕緊改好給張主任發過去，不然他該催了。”明汐不住口的誇讚雙雲寒的業務能力。
    雙雲寒也隻是微微頷首表示不用謝，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到了下班點，雙雲寒利落的關了電腦，轉頭對明汐說了句“再見”，就出了辦公室。好在她還去和張主任去打了一聲招呼，不然明汐真的以為她牛掰到第一天來借調都不去和領導招呼一聲就走掉呢。
    聽到走廊的回聲，明汐特意探出頭去看，雙雲寒每一步都很坦然，走路時背挺得筆直，像一棵不會彎曲的竹子。
    明汐看到她這麽優美的體態和在政府單位工作的鬆弛感，忍不住羨慕了。
    六點多，顏贏準時出現在了地鐵口。遠遠看見她走出來，他小跑著迎上去，還跟她打著招呼，“嗨！”
    明汐還沒出閘機就歡呼雀躍起來，刷卡出來後更是給他一個大熊抱，而後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你今天不忙啊，這麽準時來接我？”
    “還好呢，今天排班沒輪到我。不過，自從不去疫苗點，改去疾控中心出yi情采樣，我能卡在你下班點來接你，就很不錯了。”
    “嗯，也對。”
    “你今天忙嗎？”顏贏問。
    “我也還好，今天張主任給我送來了個幫手，工作輕鬆多了。”
    “男的女的？”顏贏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是說......同事還好相處嗎？”
    明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女的，可高冷了，不過工作能力很強。”她簡單描述了雙雲寒的樣子和今天的互動。
    顏贏鬆了口氣，隨即又覺得自己可笑。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安全感了？
    明汐拉著顏贏上了扶梯，不住口的跟他吐槽著單位繁雜的工作。
    第二天，張主任帶著明汐來到的一樓的大圓桌會議室，指著麵前幾十個座位讓她每個位置擺好相應領導的座簽。
    “就我自己嗎，主任？”明汐麵對著這個艱巨的任務欲哭無淚。
    “你先自己試試，來了這麽久了，也跟了兩三次會了吧。”
    張主任所說的“這麽久”，也不過一個多月，再說了即使跟過會議，明汐心想，我也沒有留意過領導的座次呀......
    張主任看出明汐此刻心塞，他揮揮手，“沒事，你先自己擺擺看，新人總是要鍛煉的，我先上樓弄個通報，一會來幫你。”
    說完，張主任邁開一米八的大長腿就走，留下明汐一個人在偌大的會議室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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