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奴人怎麽端茶的！瞧把你家夫郎衣裳都濕透了！”
    “就是，還不快扶著你家郎君下去換身衣裳，春日寒涼，染了風寒怎麽辦？”
    因著之前盧玉玠的囑咐，說是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不要急著聲張，讓人去找他處理就好，因此意外發生的一瞬間，主仆二人第一時間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沒有驚慌失措地尖叫。
    但觀岑沒叫，長孫硯也沒說話，坐在長孫硯周圍的郎君們卻不知道內情，因此見長孫硯被濕了衣裳，忙開口對著觀岑嗬斥道。
    “我無事……”長孫硯見狀，忙想開口阻止，但主桌那邊的裴老太君等人卻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了，出聲詢問道：“那邊怎麽了？”
    站在裴老太君身後的奴人忙朝著長孫硯這邊走了過來，了解了情況後這才回來和老太君回話道：“說是奴人不小心打翻茶盞，濕了長孫郎君的衣裳，李家郎君和衛家郎君正替他教訓奴人呢。”
    “什麽？”坐在裴老太君身邊的盧玉玠一聽，頓時低呼了一聲，狠狠瞪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麵，麵帶挑釁的張家夫郎。
    “長孫夫郎這般瞧著我作甚，奴人做事毛躁，打發了便是，你還是去瞧瞧你家郎君吧，春衫輕薄，可別叫他在這麽多人麵前失了禮。”張家夫郎露出一個有些挑釁的笑容，揚起帕子擦了擦嘴道。
    盧玉玠心裏氣得要死，但卻清楚如今不是和眼前的賤人算賬的時候，忙扯出了個笑容，起身對著裴老太君道：“老壽星，我去瞧瞧怎麽回事兒，等會兒回來再同您說話。”
    “去吧去吧，孩子要緊。”裴老太君活了這麽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是怎麽回事，心裏不由得對這張家夫郎又厭惡了幾分，忙揮手讓自己的奴人跟著盧玉玠離開。
    盧玉玠這才風風火火地帶著奴人來到了長孫硯身邊，麵色不虞道：“怎麽回事？”
    此時觀岑已經掏出帕子替長孫硯擦幹了大部分的茶水，隻不過長孫硯那染了茶漬的半邊肩膀還是格外醒目。
    “阿爹莫氣，隻不過是我剛剛接茶水的時候沒端穩，這才灑出來濕了衣裳。”長孫硯見著已經不有不少人朝這邊看過來了，麵色平靜地搖了搖頭道。
    盧玉玠也知道這裏人多眼雜的，也不好追究罪魁禍首，隻能抿著唇點了點頭，轉身低聲詢問裴老太君的貼身奴人道：“請問貴府可有供男賓換衣休息的地方，我好帶著我家郎君換身衣裳。”
    “自是有的，長孫夫郎還請隨跟老奴來。”那奴人點點頭，側身示意幾人跟上自己，觀岑這才扶著長孫硯起了身，離開了宴席廳。
    看著幾人離開的背影，張家夫郎臉上不由得露出個計謀得逞的笑容，正準備心滿意足地離席，但一轉頭卻正好對上了裴老太君冷冷的眼神。
    “老太君這般瞧著我做甚？”張家夫郎被裴老太君犀利的眼神注視著，頓時有些心虛地開口道。
    “做甚？張家夫郎自然心裏清楚，今日我老頭子做壽，若是有人在府上搞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的話，那就休怪老頭子我不客氣了。”裴老太君冷哼一聲，語氣裏滿是警告之意。
    “那，那是自然……”自己的意圖被看穿，張家夫郎頓時有些尷尬地笑了一笑。
    “哼！希望如此。”裴老太君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張家夫郎暗暗咬了咬牙，在心裏罵了一句老不死的，這才頂著眾人探究的目光，有些狼狽地離了席。
    裴老太君見他離開，心裏膩煩得很，掏出帕子擦了擦嘴，也準備下席了，可就在此時，卻聽得大門處忽然傳來一聲連著一聲的高呼。
    “刑獄司司寇，林大人到！”
    廳內眾人聞聲頓時一驚，就連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裴老太君神情也是一變，畢竟刑獄司司寇林惜的大名在百官之中還是十分具有威懾力的。
    京城中更是有“寧得罪閣老，莫得罪林惜”的童謠，原因無他，皆是因為即使你得罪了閣老，他最多以權壓人，再到皇帝麵前參你一本，可你要是得罪了林惜，別說小命不保，說不準夫族老小都得來上個消消樂。
    且傳聞中這林惜身長九尺，麵黑如炭，嗜血成性，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砍人腦袋，偏偏皇帝還對她卻格外恩寵，更是破例給了她先斬後奏的特權，這樣一個又有蠻力又有權力的人，怎能不讓人感到害怕呢？
    這也是為什麽雖然長孫硯已經和她定親了，但今日卻沒人敢主動詢問這樁婚事的原因。
    但害怕歸害怕，若是表現的太明顯，又怕自己被記恨，因此百官對其一直都是敬而遠之的態度，每逢大小宴會，也都會給她送去帖子。
    不過或許她也清楚自己在眾人心裏的形象，因此從來不在這些宴席上現身，這次長慶侯府做壽，自然也沒忘了送帖子，不過卻根本沒想過她會現身。
    哪曾想這宴席都快了進行到一半，這人卻忽然來了，屏風外的長慶侯正與一眾官員們推杯換盞呢，聽了這話，酒意頓時散了一半，忙扶著奴人的手站了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冠，就要往大門處去迎人。
    但還沒走幾步，就見院門處一堆人簇擁著一名身著淺金色錦袍，腰係白玉帶高大人影走了進來。
    長慶侯一愣，隨即忙急走了幾步上前，露出個有些討好的笑容，熱情開口道：“林大人大駕光臨，真叫寒舍蓬蓽生輝，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林惜長眉一挑，臉上浮起個淺淡的笑容，微微點頭道：“長慶侯客氣了，我今日是代陛下來向老太君拜壽的，還請老太君出來接旨。”
    長慶侯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天子拜壽，這是多大的榮耀啊，忙朗聲朝著屏風後喊道：“父親，陛下有旨，還請快快出來。”
    說完又朝著林惜拱手道：“父親他老人家方才飲了幾杯酒，行動恐要慢些，還請林大人稍等。”
    “無妨。”林惜神情輕鬆，看起來格外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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