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聽完麵露沉思。
    如果陳望隻是研究數學他都可以做主直接去參加，因為機會難得，但是陳望可不僅僅是研究數學。
    於是說道：“這事我們做不了主，直接交給上麵決定吧。”
    馮春來想想也是，畢竟陳望之前可是首都軍區那邊的保密研究員，就算項目已經完了，但現在肯定也不適合出國。
    就是可惜了這麽好的機會。
    “好，那我現在就去辦。”
    ————
    陳望得知這件事已經三天後了，當時伍開德正第一次拉晶失敗。
    說實話雖然伍開德在拉晶之前也沒有想過自己一次就能成功，但在陳望把所有工藝參數，比如溫度、速度和時間都一一告訴他之後居然還是在第二步放肩的時候就失敗了，這讓他感覺有些挫敗。
    “教授，雖然陳所長給我們說了具體參數，但畢竟是第一次使用這些改進後的設備，有一絲失誤導致失敗也是正常的。”於然見狀上前說道。
    秦強也趕緊點頭，“對，反正您有經驗，再試一次肯定就能成功了。”
    “但忘記那些‘經驗’說不定成功的可能性還要大些。”
    陳望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詫異地看了過去。
    伍開德也疑惑，“這是為什麽？”
    現在單晶爐全靠人工操作，要的就是經驗和所謂的“手感”，為什麽陳望偏偏說忘掉更好？
    陳望從觀察窗口撤回視線，“我覺得我還是不說為好。”
    小才聽完十分無語，任誰聽了這話都會更想知道吧。
    果然伍開德下一句就是：“沒關係陳所長，有什麽話你直說就好。”
    陳望又確定了一次：“真的？”
    小才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平時他宿主說話向來都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這次還要特意問一下，怕不是要放個大的。
    但伍開德絲毫不知道，還以為陳望是礙於他的身份和年紀有些話不好直說，但科學研究看實力又不看年紀。
    如今在製矽這工藝上陳望無疑是這個實驗室最專業最權威的人，如果他有什麽做錯的地方自然可以直接指出來，他一定虛心學習。
    所以伍開德點點頭，“當然。”
    陳望：“因為你的經驗毫無作用，有些還是錯誤的，所以說不定忘掉更好。”
    ·····
    陳望說完之後空氣就變得異常安靜。
    小才：看看看，他說什麽來著！
    而旁邊的於然和秦強他們則“唰”的一下全部低下了頭，恨不得直接埋進胸口躲起來才好。
    不是，陳所長這，這說得也太直接了吧！
    此時大家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他們教授.....還好吧？
    伍開德聽完的瞬間確實感覺腦子都懵了一下，因為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如此直白毫不留情麵的話了。
    但隨即關心的重點就轉移到了陳望的話中。
    “陳所長，具體是哪裏錯了能給我說說嗎？”
    “放肩的目的是讓晶體從細小的晶頸平穩地過渡到目標直徑，這個過程需要精確控製熱場，讓晶體在保持同一晶向的前提下自然外擴。”
    “我知道這個，所以我一直在關注它的溫度、拉速和表麵張力。”
    雖然這些可以用陳望給的參數做參考，但實際操作控製肯定還是有些出入，所以伍開德就用上了自己的經驗。
    “但伍教授你太過於關注溫度了。”陳望指著單晶爐裏已經完全報廢的“葫蘆狀”單晶矽說道：“這就是最開始放肩時提拉速度過快導致的。”
    “我當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立即又把提拉的速度放慢了。”
    “但又放得太慢了，所以直接成了扁片報廢了。”陳望直觀描述出觀察窗裏的單晶矽形狀反應的問題。
    但這話讓本來已經慢慢抬起頭的眾人聽到後身體又是一僵。
    陳所長敢說，他們不敢聽啊！這真是太、太太直接了！
    伍開德也有點老臉一紅，但搞清楚問題所在明顯比他的麵子更重要，所以繼續請教道：“陳所長，那這裏應該怎麽把控呢？”
    陳望聽了伍開德的話驚訝地看向他，“伍教授你不會算這個嗎？”
    結果伍開德聽完之後表情比陳望還驚訝，“算，算？這，這還能算出來？”
    陳望轉身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個核心公式，然後遞給伍開德，“這個公式伍教授你們沒用過嗎？”
    伍開德接過去之後於然他們也趕緊上前兩步察看起來。
    那是一個計算提拉速度的公式，於然他們在書上看過簡易版的，裏麵的提拉速度隻跟結晶速率、熔矽密度和生長界麵麵積有關。
    但陳望給的這個公式裏麵還包含生長界麵的動力學係數、與熱場界麵能有關的工藝特定常數和與熔體過冷相關度相關的參數。
    “可陳所長，這個公式不是作為理論參考的理想模型嗎？實際生產的時候情況那麽複雜，應該主要還是依賴研究員的經驗吧？”
    “早期這個公式確實是一個實驗性公式，但也可以用，雖然不夠準確但至少比全憑經驗要好得多，而現在你們手上這個公式就更完善一些，所以隻要在實際生產的時候運用這個公式就能隨時計算出提拉速度。”
    隨時計算出提拉速度？那不就解決了工藝上的一個巨大難題？
    眾人心神一震，臉上不禁露出狂喜。
    “那我們以後——”
    “那我們以後還是沒法成功掌握提拉速度。”伍開德一句話猶如一桶涼水潑在眾人腦袋上。
    澆得眾人一臉懵，“啊？為什麽啊教授？”
    “對啊，為什麽啊？我們不都有公式——”秦強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
    “我知道為什麽了。”
    “為什麽？”
    “秦強，你快說啊，這種時候賣什麽關子啊！”
    “對啊！”
    但秦強還真不是故意在賣關子，隻是因為知道原因後太過震驚而已。
    “因為你們，包括我在內根本不可能在需要變換速度時立馬把提拉速度算出來。”伍開德用震驚複雜的目光看著陳望說道。
    大家因為興奮狂喜發熱的腦子這才冷靜下來，然後不約而同都再看了一遍那個公式。
    然後就不止腦子冷了，連心也冷了。
    他們剛剛果然是瘋了才會覺得自己能用這個公式把提拉速度算出來，公式不難，難得是要如何才能得到那些係數。
    這玩意兒別說在拉晶的時候算了，就算給他們一整天都不一定能算出來！
    “所以.....陳所長就是純靠計算把第一根單晶矽棒拉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