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驪山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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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血月引路
1989年清明子時,驪山北麓。
陸遠伏在冰冷的玄武岩上,夜露浸透卡其布工裝。軍用望遠鏡裏,秦始皇陵封土堆泛著詭異的青白色,像是潑了層蟾蜍的毒漿。方晴忽然捂住後頸,鳳凰刺青在月光下突突跳動,竟滲出血珠來。
"戌時三刻,月過鬼門。"吳青崖的缺指手攥緊桃木劍,靛青布衫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抓把墳頭土揚向半空,細碎的砂礫在月光下拚出個殘缺的卦象:"地火明夷...大凶!"
孫廣財的洛陽鏟突然脫手墜崖,這市儈的包工頭此刻麵如金紙:"陸...陸老板,看月亮!"
暗紅月輪邊緣,九道蛇影正吞食月華。那蛇首生角,腹下凸起四爪,分明是即將化蛟的虺!方晴撕開急救包,醫用紗布剛觸到刺青,布麵竟自燃起來:"是楚巫《九虺吞月圖》...驪山底下壓著龍脈!"
封土堆突然塌陷,十丈寬的裂口噴出腥臭沼氣。成群的青銅甲蟲如黑潮湧出,每隻蟲背刻著"驪山工"殳書,複眼處嵌著人魚膏煉製的長明珠。孫廣財掄鏟拍碎幾隻,蟲屍迸出靛藍毒火:"親娘咧!這玩意是守陵的陰兵!"
"閉七竅!"陸遠甩出三枚燃燒彈。火牆騰起的刹那,蟲群突然聚成三丈高的黑甲軍陣。方晴的酒壺潑向半空,二鍋頭遇火炸成藍焰,照見軍陣中央的青銅戰車——車輿端坐著戴十二旒冕的屍骸,手中太阿劍泛著血光。
"始皇怨靈!"吳青崖咬破舌尖,血染桃木劍:"這是葬龍台上的守陵將,吸了兩千年活人生氣!"
戰車轟隆逼近,拉車的六匹銅馬眼冒綠火。陸遠的鋼芯彈穿透冕旒,金玉迸濺處露出森森白骨。屍骸下頜突然裂至耳根,噴出團黑霧,霧中浮現萬千刑徒哀嚎的麵孔——正是修建地宮時被坑殺的工匠怨氣!
"坎水位!"吳青崖的桃木劍插入巽位。陸遠拽著方晴滾向震位,原先站立處的地磚翻起,露出丈餘深的積屍坑。鄭一鳴的義肢彈出鷹爪鉤,鋼索纏住坑邊鎮墓獸石像:"西南角有生門!"
五人貼著屍坑邊緣挪移,腐屍的指骨突然抓住孫廣財腳踝。方晴的瑞士軍刀斬斷枯骨,刀鋒卻被蝕出豁口:"是汞毒!這些屍體灌過水銀!"
黑甲軍陣再次聚形,太阿劍淩空劈下。吳青崖擲出五帝錢布陣,銅錢觸及劍鋒竟熔成銅汁:"快找葬龍釘!這怨靈是被人釘在龍眼上的!"
陸遠戰術翻滾逼近戰車,防毒麵具被劍氣劃破。屍骸胸腔突然炸開,九根丈長的青銅釘懸空排列,釘身銘文與青銅匣殘片如出一轍。方晴的鳳凰刺青突然灼亮,血珠順著脖頸流下,在青銅釘上燒出青煙:"是祝融血咒...這些釘子原本鎮在九嶷山!"
孫廣財的洛陽鏟勾住最長的葬龍釘,肥臉憋得通紅:"陸老板!拔釘!"
陸遠虎口迸血,生生拔出三根銅釘。地宮深處傳來龍吟般的哀鳴,整座驪山開始震顫。屍骸突然暴長至五丈,冕服化作片片飛灰,露出紫黑色的龍鱗屍皮——這竟是被鎮在龍脈上的巫妖!
"楚巫餘孽...壞朕大事..."屍妖口吐人言,太阿劍引動九天雷光。吳青崖的桃木劍應聲而斷,缺指的手結出祝融印:"丙火焚天!"
方晴突然躍上屍妖肩頭,鳳凰刺青化作烈焰包裹全身。她徒手抓住第七根葬龍釘,任憑掌心皮肉焦糊:"陸遠!我數三聲!"
鋼芯彈穿透屍妖左眼時,最後三根葬龍釘離體。地宮穹頂轟然塌陷,月光如銀瀑傾瀉。屍妖在嘶吼中化為飛灰,太阿劍墜地處裂開條幽深墓道,陰風裹著陳年犀角香撲麵而來。
孫廣財的礦燈掃過墓道壁畫,突然怪叫:"這畫的是咱!"
斑駁的彩繪上,五人形象栩栩如生:陸遠持槍斷後,方晴浴火焚妖,吳青崖結印鎮魂,鄭一鳴鋼索橫空,孫廣財抱頭鼠竄——落款竟是秦小篆寫的"丙寅年七月既望"!
"丙寅年..."吳青崖的缺指手摩挲壁畫,"這是始皇三十七年的幹支!"
暗河湧動聲從墓道深處傳來,夾雜著鐵鏈拖拽的響動。方晴頸後的鳳凰刺青再次灼痛,這回顯現的是北鬥吞南鬥的星圖。陸遠給五四式手槍壓滿鋼芯彈,彈頭蘸上黑驢蹄子粉:"該會會正主了。"
第二節 地宮屍虺
暗河的水聲裹著鐵鏈拖拽的響動,在墓道裏撞出空蕩蕩的回音。陸遠的軍用手電筒掃過水麵,光束竟被漆黑的河水吞噬,隻映出眾人扭曲的倒影。方晴頸後的鳳凰刺青突突跳動,在石壁上投出振翅的虛影。
"坎水噬魂,離火焚身..."吳青崖抓把朱砂撒向河麵,紅粉觸及黑水竟凝成血珠,"這是引了忘川的支流!"
孫廣財的洛陽鏟突然脫手墜河,鏟頭沒入水麵的刹那,河底突然翻起丈高的浪頭。一條青鱗巨蟒破水而出,蟒首生著張慘白的人臉,嘴角咧至耳根,露出滿口倒鉤利齒。
"是守陵的屍虺!"吳青崖的桃木劍抖出七星步,"這東西專吃盜墓賊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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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蟒的長尾掃過墓頂,簌簌落下成團的屍繭。鄭一鳴的義肢彈出鋼爪鉤住岩縫,拽著眾人避過致命一擊。方晴的酒壺擲向蟒首,二鍋頭淋在蛇瞳上炸起藍焰:"七寸!刺它七寸!"
陸遠的鋼芯彈連續點射,彈頭卻如泥牛入海。屍虺脖頸處的鱗片突然翻開,露出九枚嵌在血肉裏的青銅釘——正是從九嶷山拔出的葬龍釘!
"它吞了鎮物!"吳青崖咬破中指在劍身畫符,"釘上沾著楚巫的祝融血,怪不得刀槍不入!"
巨蟒的蛇信卷住孫廣財的腰身,倒鉤撕開防化服。方晴的瑞士軍刀斬向蛇信,刀刃卻被黏液腐蝕。陸遠趁機躍上蟒背,傘兵刀順著鱗片縫隙猛刺。黑血噴濺處,竟浮現出張牙舞爪的怨魂麵孔。
"陸遠!接釘!"吳青崖將桃木劍拋向半空。劍身迸發的紅光裏,九枚葬龍釘淩空排列成北鬥狀。陸遠反手接住最長的天樞釘,狠狠刺入巨蟒左眼。
屍虺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蟒身瘋狂扭動。暗河突然沸騰,無數白骨手臂破水而出,抓住蟒尾往河底拖拽。方晴的鳳凰刺青迸射金光,在眾人麵前結成屏障:"快走!陰兵借道!"
五人跌跌撞撞衝進側室,石門轟然閉合的刹那,聽見外頭傳來金戈鐵馬之聲。孫廣財的礦燈掃過四壁,突然癱坐在地——整間墓室堆滿鎏金編鍾,每口鍾內都蜷縮著具風幹的樂師屍骸。
"是始皇的韶樂陪葬坑。"鄭一鳴的義肢輕觸編鍾,青銅表麵立刻浮現血色銘文,"這些樂師...是被活鑄的!"
吳青崖的缺指手撫過鍾麵:"宮商角徵羽...這是楚巫的招魂曲!"他突然臉色驟變,"退後!鍾內有痋蟲!"
最中央的夔龍紋大鍾突然自鳴,聲波震碎三具屍骸。成團的屍蛾從鍾內湧出,翅膀上磷粉繪著秦篆《甘誓》。方晴點燃酒精棉拋向空中,火光裏照見鍾架後的暗門:"東北艮位!"
陸遠踹翻編鍾架開路,鍾內滾出顆拳頭大的夜明珠。珠子觸地瞬間,地麵突然塌陷成九宮格陷阱。孫廣財的洛陽鏟卡在生門石縫,肥碩身軀懸在刀陣之上:"救命!底下是斬馬刀!"
"巽風轉離火!"吳青崖擲出五帝錢定住機關。眾人踩著編鍾殘片躍過陷阱,暗門後的景象卻令人毛骨悚然——
百具金縷玉衣呈朝拜狀跪伏,中央玉台上供著尊九頭鳥青銅像。鳥喙處銜著塊黑石,石麵浮動的血絲竟與方晴的刺青脈絡相連。
"終於找到了..."吳青崖的桃木劍突然抵住方晴後心,"楚巫聖女,該歸位了。"
陸遠的槍口瞬間調轉,卻見鄭一鳴的義肢鎖住孫廣財咽喉。陰風驟起,金縷玉衣齊齊轉頭,玉片下的屍臉與吳青崖有七分相似。
"兩千年前,我吳家先祖為始皇煉製長生藥。"吳青崖的缺指手揭開人皮麵具,露出布滿咒文的臉,"今日,該用聖女血喚醒黑石了!"
玉台上的九頭鳥突然睜眼,十八道金光鎖住方晴四肢。陸遠的鋼芯彈穿透吳青崖肩胛,卻見傷口湧出黑霧凝成新的手臂:"小子,我吃過的人參果,比你打的子彈還多!"
方晴的刺青突然灼穿衣裳,鳳凰虛影與九頭鳥在空中纏鬥。墓室開始崩塌,孫廣財趁機掙脫桎梏,洛陽鏟劈向青銅像基座:"叫你裝神弄鬼!"
黑石墜地的刹那,整座驪山龍脈發出悲鳴。暗河倒灌進墓室,水浪中浮起無數青銅匣碎片,每一片都映出陸遠父親的臉...
第三節 龍脈泣血
地宮在龍脈悲鳴中劇烈震顫,暗河倒灌形成的漩渦裏,無數青銅匣碎片如利刃翻湧。陸遠拽著方晴躍上玉台,金縷玉衣的傀儡屍正從四麵八方合圍,關節處的青銅鉸鏈發出催命的哢噠聲。
"兌金生坎水!"吳青崖腳踏禹步,缺指手結出煉屍印。那些傀儡突然口吐黑霧,玉片縫隙鑽出赤紅屍蟲,竟是他豢養多年的噬心蠱!
孫廣財的洛陽鏟劈碎兩具傀儡,鏟頭卻被屍蟲蝕成蜂窩:"姓吳的!老子給你打了三年下手..."
"蠢材!"吳青崖的桃木劍引動屍氣,"你以為長沙郊外楚墓的《陰符經》,真是湊巧挖出來的?"
方晴的鳳凰刺青突然灼穿皮肉,金血滴在黑石表麵。九頭鳥青銅像迸發青光,穹頂星圖開始逆旋,二十八宿竟顯露出楚地分野!
"丙寅年七月初七..."吳青崖癲狂大笑,"熒惑守心,鳳凰浴火!當年徐福東渡帶走的黑石,合該在我吳家手中重生!"
陸遠的鋼芯彈穿透傀儡屍眉心,彈頭蘸著的黑驢蹄子粉炸開青煙。他翻滾逼近祭壇,卻在青銅匣碎片中看見驚悚畫麵——1986年深夜,父親陸振華跪在驪山封土堆前,脖頸處的菊花刺青與吳青崖臉上的咒文如出一轍!
"你們陸家世代為黑石守陵人..."吳青崖的煉屍印化作鬼爪,"你爹盜取青銅匣碎片,不就是為了今天!"
暗河突然炸起十丈水柱,吞沒黑石的漩渦中浮出青銅棺槨。棺麵陰刻的九頭鳥突然睜眼,十八道金光鎖住方晴四肢,將她拖向棺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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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方晴的指尖在金血中畫出鳳凰圖騰,"打碎東南角的鎮魂碑!"
孫廣財的洛陽鏟卡在碑文"熒惑"二字間,鄭一鳴的義肢迸發高壓電擊。鎮魂碑碎裂的刹那,整條驪山龍脈突然具象化——山體如巨龍翻身,地宮穹頂裂開的天光裏,赫然顯現出九嶷山舜帝陵的虛影!
"兩儀倒轉,乾坤挪移..."吳青崖的煉屍印被龍氣反噬,"這不可能!"
方晴的烏發盡白,鳳凰虛影與青銅棺槨中的九頭鳥合二為一。棺蓋轟然開啟,露出具戴金烏麵具的女屍,胸口的玉琮正與方晴的刺青完美契合:"原來我...是黑石最後的祭品..."
陸遠虎目充血,五四式手槍抵住吳青崖太陽穴:"解咒!"
"晚了..."吳青崖七竅湧出黑血,"鳳凰涅盤時,驪山龍脈枯..."
地宮突然陷入死寂。青銅棺槨中的女屍緩緩抬手,摘下麵具的刹那,陸遠如遭雷擊——那竟是方晴的臉!
"輪回...是輪回..."孫廣財癱坐在屍堆上,"兩千年前她就死過一回!"
黑石突然騰空,化作九頭鳥衝入方晴眉心。驪山百裏地脈盡斷,秦始皇陵封土堆轟然塌陷。當第一縷晨光照進地宮時,方晴的白發已恢複如墨,瞳孔深處卻跳動著九頭鳥的金光。
"跟我走。"她指尖輕點,暗河浮起青銅舟,"黑石要帶我們去雲夢澤..."
山外傳來刺耳的警笛聲。陸遠最後回望地宮廢墟,瞥見吳青崖的殘軀正被屍蟲吞噬,而那具金烏女屍的右手,分明戴著父親失蹤時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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