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鈾火焚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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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石墨密鑰
暴雨砸在三星堆探坑的青銅殘枝上,像千萬把鐵錘叩擊著沉睡的祭器。陸遠跪在泥漿裏,父親鑰匙上“1986.4.26”的鋼印正卡進青銅斷茬的凹槽。忽然一聲金屬蜂鳴,岩層中緩緩升起三根鉛灰色金屬管,管身斑駁的紅漆刷著西裏爾字母——那是三十年前蘇聯援助項目的標誌。
“老陸把切爾諾貝利的棺材釘埋這兒了!”鄭一鳴的蓋革計數器剛貼近管口,表盤紅燈便發瘋似的亂跳。他猛地後仰,後腦勺撞在青銅神樹的枝椏上,震落簌簌銅鏽。探坑頂端的探照燈掃過管身,某個被刻意磨花的編號在光影間忽隱忽現。
方晴突然撲進泥水裏。她懷裏緊抱的縣誌殘卷被雨水泡脹,紙頁間浮出淡藍色的輻射熒光。“九一年礦務局秘密檔案……”她指甲摳著某行被紅筆劃掉的數據,“當年運來的蘇聯石墨根本不是用來修防洪堤的!”
孫廣財的洛陽鏟突然“當啷”一聲脫手。老匠人踉蹌著倒退兩步,鏟頭正插在探坑西壁——那裏被雨水衝刷出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六邊形孔眼裏都嵌著巴掌大的青銅片,表麵錯金紋路在雷光中泛著詭異的青藍色。
“墨家九宮鎖!”吳青崖的風燈掃過孔壁,二十八宿銅牌在腰間叮當作響。他指尖撫過青銅片邊緣的魚鱗紋,“這是用雙魚測繪術打散的機關城殘件,陸工當年……”
話音被槍聲撕裂。灰狼殘黨的衝鋒槍在探坑上方吐出火舌,子彈追著眾人掃進泥漿。陸遠抓起截短槍管的56式衝鋒槍,槍托還纏著防輻射的鉛箔。他貼著青銅神樹翻滾,子彈擦過樹幹爆出藍色火星,引燃了盜墓賊提前埋設的膠質炸藥。
“硝酸甘油凝膠!”鄭一鳴嘶吼著撲倒方晴。爆炸的氣浪掀飛探坑頂部的防水布,暴雨混著泥漿灌進盜洞。硝煙中,那些嵌在岩壁裏的青銅片開始震顫,錯金紋路像血管般蠕動,漸漸拚出上海世博會場館的輪廓。
孫廣財突然悶哼一聲。他的洛陽鏟卡在某個孔洞裏,鏟柄正以詭異的頻率震動。老匠人青筋暴起的手臂猛地一擰,整麵岩壁轟然坍陷,露出後麵灌滿黑水的甬道。渾濁的水麵上,數百片青銅碎甲如魚群遊弋,每片甲葉都刻著小小的“tsvy”鋼印。
雷聲碾過探坑時,青銅神樹殘枝突然發出編鍾般的嗡鳴。陸遠抬頭望去,那些被暴雨衝刷的枝椏正緩緩轉向東方——正是驪山地宮的方向。
第二節 鉻骨銜環
探坑西壁坍陷的甬道裏,黑水正順著青銅碎甲攀爬。方晴的風燈掃過水麵,那些刻著“tsvy”的甲片突然翻轉,露出背麵陰刻的秦篆——每片篆文都在輻射中滲出朱砂色的汞液。
“退後!”吳青崖扯住要伸手打撈的孫廣財。老匠人的洛陽鏟還卡在岩縫裏,鏟柄已被黑水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二十八宿銅牌從吳青崖袖中甩出,叮叮當當釘入水麵,汞液霎時蒸騰成青紫色霧氣,在半空凝成雙魚銜尾的圖騰。
陸遠突然按住左臂彈片傷疤。舊傷在汞霧中灼燒發亮,漸漸顯出一道與青銅碎甲相同的錯金紋路。“是量子糾纏…”方晴的防護鏡蒙著水汽,聲音發顫,“這些甲片能讀取接觸者的生命印記!”
鄭一鳴的義肢猛地插入水中。鈦合金手指攥住某片震顫的青銅甲,帶出的卻是一截人類指骨——鉻層在骨節表麵鍍出機械般的光澤,斷麵處還粘著半片2010年世博會安保封條。“驪山陰兵身上扒下來的!”他甩開指骨,鉻層刮過青銅樹基座,擦出一串藍綠色火花。
探坑深處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眾人回頭時,那株青銅神樹的殘枝正緩緩下沉,露出樹根處直徑兩米的鉻鐵圓盤。盤麵布滿魚鱗狀凸起,每片鱗隙都填著黑曜石磨製的眼珠。孫廣財吐掉嘴裏的泥漿,洛陽鏟重重砸向圓盤中心:“墨家‘千機鎖’最後一竅,要見血開刃!”
鏟頭撞擊的刹那,四百三十七枚隕鐵棘齒從盤緣彈起。吳青崖的墨鬥線還來不及纏上機關,整個探坑突然傾斜,灌滿黑水的甬道變成滑道,將眾人甩向地底深淵。陸遠在翻滾中抓住某根青銅鏈,鏈身篆刻的《考工記》條文擦過他滲血的手掌,突然在黑暗中亮起幽藍的輻射熒光。
熒光照亮了地底巨大的腔體。三十八根澆築世博會鋼印的混凝土柱斜插在岩層中,每根柱體都纏繞著青銅鑄造的神經脈絡,而所有脈絡的終點——是半截嵌在鈾礦石裏的鍍鉻脊椎骨。
“陸工把自己做成鑰匙了…”鄭一鳴的蓋革計數器在尖叫,他扯開混凝土柱表麵的苔蘚,露出內部中空的鉛管。管壁上密密麻麻刻著1986至2010年的日期,每個日期都對應一組切爾諾貝利石墨的純度參數。
方晴的紫外線燈掃過鉻鐵脊椎。骨節間的縫隙突然滲出瀝青狀液體,在岩壁上鋪開成三星堆與驪山的地脈全息圖。灰狼殘黨的嘶吼從頭頂甬道傳來時,她猛地將雙魚玉佩按進全息圖中的龍脈交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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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鈾礦開始轟鳴。青銅神樹的殘枝如複蘇的巨蟒絞緊岩層,將盜墓賊的慘叫封死在塌方的甬道裏。陸遠看著自己手臂上發光的傷疤,終於明白父親工號裏那個日期真正的含義——
1986年4月26日,蘇聯切爾諾貝利核爆的煙塵,曾落在三星堆的青銅神樹上。
第三節 龍脈烙影
地底鈾礦的轟鳴聲突然沉寂,隻餘鍍鉻脊椎骨在混凝土柱間規律的震顫。陸遠的手電掃過骨節縫隙,忽見某段椎體上刻著細如發絲的工號——1986.4.26。
“這是你父親的第七頸椎。”方晴的鑷子夾起骨縫裏的石墨碎屑,“他用自己脊髓做了反應堆控製棒。”防護鏡後的瞳孔猛地收縮,鑷尖挑出半片融化的諾基亞電路板,屏幕上定格著1999年的最後一條短信:「龍脈在共振」。
吳青崖的銅錢劍突然自行崩解,二十八枚古錢懸浮成紫微垣星圖。他蘸著鈾玻璃滲出的黑血,在混凝土柱上畫出連山易卦:“子時三刻,驪山地氣要過境了!”卦象未成,整片岩層突然透出青銅色的光,三十八根混凝土柱如編鍾奏響,震波掀翻了灰狼殘黨的爆破裝置。
孫廣財的洛陽鏟劈向鍍鉻脊椎。金屬相撞的刹那,鈾礦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眾人腳下的岩板突然塌陷。鄭一鳴的義肢鉤住青銅鎖鏈,鏈身篆刻的《墨子·備城門》條文在震蕩中重組,竟浮現出上海世博會場館的鋼結構剖麵圖。
“龍脈是活的……”陸遠在失重中抓住雙魚玉佩。玉佩與他的彈片傷疤同時發燙,傷疤裏滲出的血珠懸浮成秦嶺山脈的等高線。地底強光吞沒視野的瞬間,他看見父親的鉻鐵脊椎如鑰匙轉動,將鈾礦芯的輻射塵壓入驪山方向的地裂。
黑暗降臨。
當探照燈重新亮起時,眾人正跪在三星堆祭祀坑的青銅麵具堆裏。吳青崖的羅盤指針深深紮進“1986.4.26”工號刻痕,盤麵裂痕竟與驪山出土的陰兵陣圖完全吻合。方晴顫抖著翻開被輻射灼穿的地質圖——原本標注鈾礦脈的位置,此刻赫然拓印著秦陵兵馬俑的鎏金車馬紋。
坑外傳來履帶碾過碎石的聲響。鄭一鳴掀開防水布,手電光柱刺破雨幕:三具鍍鉻的青銅馬正在探坑邊緣徘徊,馬鞍上殘留著世博會混凝土的碎渣,蹄鐵磨損處露出摻鈾238的青銅基體。
孫廣財吐掉嘴裏的血沫子,洛陽鏟指向東方天際。暴雨衝刷的夜空下,驪山方向的地平線正泛起詭異的青銅色極光——那正是鈾礦芯沉入地脈時特有的輻射輝光。
陸遠握緊父親脊椎骨化的鑰匙,鑰匙柄的雙魚紋路突然裂開,露出微型膠片上最後一行血書:“鉻骨為匙,鈾火鑄脈,開龍門者當祭於三星。” 膠片在空氣中自燃,灰燼落處,青銅神樹的殘枝正指向探坑外那串逐漸遠去的機械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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