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石棺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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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鬼城密碼
切爾諾貝利的夜風裹著放射性塵埃,像無數隻冰涼的手撫過生鏽的鐵絲網。陸遠的手電光掃過四號機組斑駁的石棺外牆,光束突然在一串俄文標語上凝滯——1986.4.26。褪色的紅漆字縫裏,有什麽東西在月光下幽幽發亮。
“是鈾玻璃珠……”方晴的鑷子尖輕輕撥開苔蘚,十二顆米粒大的珠子嵌在字母“6”的彎鉤裏,“你父親用衰變粒子的間隔打信號。”她的輻射儀突然發出有規律的蜂鳴,表盤上跳動的數值拚出莫爾斯電碼的節奏。
孫廣財的洛陽鏟劈開通風管鏽蝕的鉛板,碎屑如黑雪紛揚:“龜兒子!這管子被改造成墨家‘穿山梯’了!”鏟尖突然勾住一截青銅鏈,鏈身纏著褪色的世博會金線,“和上海鎮龍樁的鏈子一球樣!陸工這盤棋下得大哦!”
吳青崖的羅盤針突然紮進掌心,血珠順著銅錢紋路滾落:“坎宮水位倒流……這石棺底下埋的不是反應堆!”他的銅錢劍刺入地麵裂縫,劍尖挑出半塊混凝土碎渣——斷麵清晰可見三星堆青銅碎屑與上海世博會鋼纖維的交融痕跡。
“灰狼的無人機!”鄭一鳴的義肢彈出電磁鉤索,鈦合金手指指向禁林上空。三架漆著康寧翰拍賣行標誌的六旋翼機掠過月輪,機腹懸掛的鉛鋅箱在輻射風中搖晃如招魂幡,“箱子裏是反物質中和劑,他們要洗掉石棺裏的龍脈數據!”
陸遠卻僵在原地。手電光斑停在一處不起眼的混凝土基座上——那裏用粉筆畫著歪扭的簡筆畫:太陽下的小房子,煙囪冒著三股煙。五歲那年,他在核工業部家屬院的圍牆上畫過一模一樣的圖案。
“爸……”他的指尖觸到煙囪線條,混凝土突然龜裂,露出內部鏽蝕的鉛鋅匣。匣蓋上用子彈刻著一行小字:遠兒,鑰匙在哭聲裏。
方晴的手突然按住鉛鋅匣:“別動!匣子連著壓力感應器!”她的紫外線燈掃過匣體側麵,照出幾近褪色的指紋——成年人的拇指印覆著孩童的小指印,重疊處形成完整的雙魚圖騰。
灰狼無人機突然俯衝,機腹彈倉吐出摻鈾238的穿甲彈。孫廣財掄起洛陽鏟劈開彈道,鏟刃與彈頭相撞爆出量子隧穿火花:“狗日的!彈頭塗了石墨烯潤滑劑!”
吳青崖的墨鬥線纏住陸遠腳踝,將他拽離爆炸範圍:“看石棺基座裂縫!”
裂縫中滲出汞液,在輻射塵埃上蜿蜒成三星堆神樹的輪廓。樹幹中央裂開一道豎瞳狀的豁口,豁口內壁布滿細密的刻痕——那是三十七種不同年齡的陸遠筆跡,從稚嫩的“爸爸”到潦草的“為什麽”。
鄭一鳴的義肢突然發出刺耳警報:“地下十五米有大型鈦合金結構體!抗磁強度超過……”他的聲音被一陣詭異的童謠打斷。
“青銅樹,鈾做花,爸爸藏好不回家……”
童謠聲從石棺內部傳來,帶著電子合成的沙啞。陸遠的手電光束劇烈顫抖——通風管深處,一個戴防毒麵具的小男孩身影一閃而過,紅色連體服上印著1986的熒光編號。
方晴突然扯住他:“那是你!”
她翻開手機裏1986年的老照片:五歲的陸遠穿著同款連體服,站在三星堆探方邊緣咧嘴笑。背後的神樹殘枝上,隱約可見此刻石棺裂縫中的豎瞳刻痕。
鉛鋅匣突然自動開啟,腐臭的輻射風湧出。匣底躺著一枚生鏽的少先隊徽章,背麵刻著兩行小字:
“鍘刀落下時
記得捂住耳朵”
第二節 鏡城詭影
石墨堆芯的裂縫像一道被巨斧劈開的傷口,潮濕的放射性塵埃粘在防化服麵罩上,讓眼前的景象蒙著一層昏黃的霧。陸遠的手電光刺破黑暗時,光束突然被某種金屬折射成碎片——那是倒懸的青銅箭樓飛簷,簷角掛滿蘇聯時期的輻射監測儀,表盤指針永遠停在012347。
“這是……時空的屍骸。”吳青崖的銅錢劍擦過牆麵,刮下一片青綠色銅鏽。鏽屑未落地便詭異地懸浮,組成《墨子·旗幟》的殘句。他忽然踉蹌後退,劍尖指著箭樓廊柱上纏裹的鋼纜——那是2010年世博會中國館拆除時的廢棄鋼索,每一節都刻著細小的雙魚紋。
方晴的紫外線燈掃過箭樓匾額,“函穀關”三個篆文在紫光中扭曲,竟重組為閃爍的英文「ee to 1986」。她喉頭發緊:“父親把這裏做成了時空沙盤。看那些汞液——”
順著她顫抖的手指望去,暗銀色河流在倒懸的街道上奔湧。秦代戰車與生鏽的蘇式坦克在汞液中浮沉,車廂裏塞滿纏著世博會金線的青銅器。某個瞬間,陸遠看見汞液表麵浮出自己的倒影——卻是穿蘇聯防化服的打扮,胸前工號牌顯示著1986.4.26。
“別碰那麵銅鏡!”吳青崖的嘶吼遲了半秒。
陸遠的手指已觸到箭樓窗欞間的青銅鑒。鏡麵泛起漣漪,2010年世博會場景如血色暈染:年輕的自己正站在中國館前自拍,鏡頭邊緣有個戴防風鏡的男人在混凝土樁基旁俯身——那人腕表表盤赫然顯示著1986年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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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時間褶皺裏跳躍……”方晴的鑷子夾住鏡框邊緣的鈾玻璃珠,“這些珠子是量子糾纏的錨點!你父親每次穿越都在這裏留下一顆……”
“砰!”
孫廣財的洛陽鏟劈開頭頂墜落的混凝土塊,秦代箭鏃混著ak47子彈如雨傾瀉。“狗日的灰狼在抽汞液!”老匠人一腳踹開鏽蝕的閥門,暗紅液體從管道噴湧而出,“他們要用反物質中和劑灌死龍脈!”
眾人奔下螺旋鐵梯時,整座鏡像城發出金屬疲勞的呻吟。牆壁滲出半融化的武器:青銅戈頭嵌著貧鈾彈芯,蘇製防毒麵具的眼眶裏塞著世博會電子芯片。陸遠突然被絆倒,手電光滾落處照見一具浮屍——左胸工號牌刻著1986.4.26,右胸卻是2023.4.26,防化服下露出中山裝一角。
“這是……十五歲的我?”陸遠扯開屍體的麵罩,少年嘴角凝固著驚恐的弧度。屍身口袋裏滑出一本1998年的《少先隊員》日記本,泛黃紙頁寫滿稚嫩筆跡:「爸爸說龍脈是時間打的結,要有人守著不讓結散開……」
鄭一鳴的義肢突然被吸在牆麵上,鈦合金關節迸出藍火:“抗磁鉚釘在移位!這鬼城是活的!”他的機械眼映出牆體內部——無數根世博會鋼梁如巨獸肋骨交錯,每處焊接點都嵌著三星堆玉璋碎片。
灰狼無人機的轟鳴從頭頂壓下,鉛鋅箱彈倉開啟,黑色粉末瀑布般傾瀉。方晴撲倒陸遠的瞬間,反物質中和劑擦過他耳際,一滴濺在銅鏡上。鏡中的2010年陸遠突然轉頭,背後中國館的鋼梁如蠟燭般融化,戴防風鏡的男人從坍塌的混凝土中走出,防化麵具下傳出電子音:「你終於來了。」
孫廣財的咆哮在量子風暴中破碎:“龜兒子!這鏡子裏的人到底是哪個年代的老陸?”
銅鏡突然炸裂,無數時空碎片如刀鋒飛舞。陸遠抬手遮擋時,瞥見某個碎片裏的父親——他站在切爾諾貝利石棺前,正將一枚少先隊徽章塞進五歲自己的掌心,而小陸遠口袋裏露出的簡筆畫上,煙囪冒出的三股煙變成了糾纏的dna鏈。
“三股煙代表三個時空錨點!”吳青崖的墨鬥線纏住下墜的鋼梁,“三星堆、切爾諾貝利、世博會——你父親用自己當線頭,把龍脈編成了辮子!”
灰狼頭目的狂笑突然從汞液河底傳來。他腐爛的臉探出水麵,手裏舉著改裝過的德拉貢諾夫狙擊槍槍管纏滿世博會光纖):“沒想到吧?老子才是第一個穿越的護寶人!”槍口對準陸遠心口,“三十七年前他就該讓我打死在三星堆!”
子彈擊碎時空碎片的刹那,陸遠看清了槍膛裏裝的彈藥——是一枚刻著卡通太陽的少先隊徽章。
第三節 雙生鍘刀
反應堆核心區的汞液突然靜止,倒映出穹頂十萬具冰棺的微光。陸遠的手電光掃過青銅祭壇,呼吸在防毒麵具裏凝成白霜——兩具冰棺如鏡子般相對而立,左邊是穿蘇聯防化服的陸文淵,右邊……是十五歲那年的自己。
"這是……我的葬禮?"陸遠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冰棺裏的少年穿著他記憶中的藍白校服,胸口別著那枚畫著卡通太陽的少先隊徽章。
"不,是你的出生證明。"灰狼頭目從汞液池中爬出,腐爛的麵具"哢嗒"掉落,露出半張與陸文淵極其相似的臉,"三十七年前,你父親在時間線上剪了一刀——"他的手指劃過自己裂開的下頜,露出鈦合金骨架,"把本該死在三號反應堆的你,變成了龍脈的活扣。"
方晴的弩箭突然轉向陸遠:"他說的是真的?你早知道自己是錨點?"
"我……"陸遠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無數記憶碎片如刀片攪動腦髓。他看見五歲的自己踮腳在三星堆探方邊塗鴉,十五歲的自己躲在世博會工地哭泣,而此刻的自己——
"你殺了我十二次。"灰狼頭目舉起纏滿光纖的狙擊槍,槍管折射著十萬冰棺的冷光,"在1986年的暴雨夜,在2010年的混凝土樁旁,在……"他的聲音突然卡頓,機械眼迸出火花,"但這次輪到我了。"
吳青崖的銅錢劍突然橫在兩人之間:"坎離歸位!看冰棺底部!"
祭壇轟然開裂,汞液瀑布般墜入深淵。倒懸的冰棺群中,十萬個不同年齡的陸遠同時睜眼,防化服下的手掌按在十萬個青銅匣上。真正的陸文淵從陰影中走出,電子音刺破死寂:"龍脈從來不是文物……是文明輪回的鍘刀。"
他的機械手指向灰狼頭目,防毒麵具自動脫落。陸遠聽見方晴的尖叫——那張腐爛的臉,分明是二十年後的自己。
"你才是第一個叛變的護寶人。"陸文淵的瞳孔閃爍紅光,"在2035年的上海,你親手炸毀了鎮龍樁。"
汞液突然沸騰,十萬冰棺中的少年陸遠齊聲開口:"選擇吧——殺死所有自己,或者讓龍脈重啟文明。"
方晴的弩箭"當啷"落地:"所以那些陰兵武器都是你偽造的?為了引誘不同時空的我們自相殘殺?"
"不。"陸文淵的機械手掌撫過冰棺,"是為了讓人類永遠畏懼時間。"他的電子眼突然熄滅,防化服下傳出五歲陸遠的童謠聲:"青銅樹,鈾做花,爸爸變成鐵疙瘩……"
灰狼頭目突然狂笑,他的身體在量子潮汐中裂成兩半。年輕的那半撲向冰棺,蒼老的那半抓住陸遠的胳膊:"快走!他在每個時空都埋了……"
反物質爆炸的藍光吞沒了嘶吼。陸遠最後看見的,是十五歲的自己從冰棺中坐起,胸口少先隊徽章上的卡通太陽正在滴血。
晨光刺破石棺時,他攥著那枚生鏽的徽章醒來。切爾諾貝利的烏鴉在頭頂盤旋,銜著一張泛黃的簡筆畫——煙囪冒出的三股煙,此刻化作了糾纏的青銅鎖鏈,鎖鏈盡頭是正在坍塌的上海中心大廈。
方晴的聲音從廢墟深處傳來:"你聽……"
輻射風中飄蕩著三十七年前的搖籃曲,每個音符都夾雜著五歲自己的嬉笑,十五歲的抽泣,和此刻喉間的血腥味。陸遠突然明白父親最後的話——真正的鍘刀,從來都握在時間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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