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紀元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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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初啼展櫃
晨霧裹著輻射塵的餘燼,在博物館玻璃幕牆上凝成蛛網狀血絲。陸遠站在《太陽公公》展櫃前,防彈玻璃倒映出他脖頸上未愈的銜尾蛇灼痕——那是昨夜在地下實驗室被量子潮汐撕裂的傷口。
"輻射值0.15μsvh……"他摩挲著展品標簽新增的小字,指腹突然觸到玻璃內側的凸起。那是五歲時自己用蠟筆刀刻下的太陽淚痕,此刻正滲出淡藍色冷凝液。
青銅神樹展區突然騷動。遊客們圍在新設的"文明搖籃"展台前,導覽員的激光筆掃過神樹根係:"碳十四檢測顯示,這截青銅根須含有0.7的現代混凝土成分,或與古代神秘祭祀儀式有關……"
陸遠擠進人群,看見樹根纏繞著暗銀色金屬支架。氧化形成的銅綠下,隱約可見蘇聯軍工廠的齒輪紋路——這正是父親消失前穿戴的機械義肢。更驚心的是樹根與金屬接縫處,凝結著蠟淚狀的放射性膠質,與他五歲時打翻在畫紙上的蠟筆痕跡如出一轍。
閉館鈴聲撕裂空氣時,展櫃內的全息防護罩突然失效。陸遠目睹《太陽公公》的蠟筆太陽褪成慘白,露出底層指甲蓋大小的鈾玻璃原片——玻璃背麵用羊水結晶黏著張泛黃紙條,母親的字跡被輻射蝕刻得支離破碎:"去安全通道…那裏藏著…"
月光穿透穹頂的刹那,展廳溫度驟降。青銅神樹的影子在地麵扭曲成產鉗形狀,鉗口正指向安全出口的綠色標識。陸遠踹開標識下的消防櫃,暗格裏蜷縮著個戴防塵口罩的女人——她的左眼是機械義眼,右眼灰藍色瞳孔與方晴克隆體如出一轍,手腕卻係著條褪色的紅領巾。
"你父親把自己熔了……"女人扯開領巾,露出頸動脈處的手術疤痕,"用機械義肢做祭品,把鍘刀卡死在輪回齒輪裏。"她攤開掌心,半枚生鏽的少先隊徽章背麵,鈾粉刻著串墓誌銘般的數字:北緯34°32",東經109°27"。
展櫃突然爆出電子雜音。陸遠回頭時,《太陽公公》的鈾玻璃正迸發伽馬射線,在防彈玻璃上灼出甲骨文的"刳"字。女人猛地將他推向立柱後方,一道青銅根係破土而出,將方才站立的地磚擊成齏粉——那根係末端纏著半枚齒輪,正是父親義肢缺失的指關節。
"他們還在找新紀元的臍帶血……"女人將徽章塞進他掌心,電子眼突然炸裂成量子泡沫,"博物館地底埋著母親最後的……"
安保人員的腳步聲逼近。陸遠攥緊徽章,瞥見展櫃玻璃的裂痕正滲出淡紅色液體——那是昨夜液氦球體爆裂時,十萬個胚胎殘留的量子臍血。
第二節 搖籃頻率
地下室的鉛門在陸遠掌紋下緩緩開啟時,黴味中混入了一絲嬰兒乳香。他握緊保安那裏順來的高壓手電筒,光束切開黑暗的瞬間,三十七台液氦艙的輪廓如巨獸肋骨般森然矗立——隻是那些曾浸泡胚胎的艙體,此刻全被改造成粉色育兒箱,箱麵貼著蠟筆畫的卡通太陽。<286計算機屏幕突然亮起,dos界麵跳動著彩色像素塊。陸遠走近時,發現鍵盤縫隙裏卡著半截蠟筆——正是五歲時被父親折斷的那支。當他拔出蠟筆的瞬間,顯示器切換成兒童繪畫軟件界麵:
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正用手指在觸控屏上塗抹。每道歪扭的線條生成時,博物館展廳的青銅器就發出輕微嗡鳴。陸遠認出這是三星堆青銅神樹的共振頻率,隻是聲波裏不再裹挾輻射塵的嘶響,倒像是母親當年哼唱的搖籃曲變調。
育兒箱突然集體開啟保溫模式,淡藍的液氦蒸汽中浮現全息投影。方晴的量子殘影坐在控製台前,機械義肢正在拆卸蘇聯產輻射檢測儀——那些精密的電子元件被改造成撥浪鼓與搖鈴,儀表盤成了嬰兒床的護欄。
"這次用的是臍帶幹細胞……"殘影突然轉頭,左眼的機械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沒有植入gru的死亡代碼。"她的義肢輕觸最近的育兒箱,透明艙蓋上映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注釋——那些曾記載殺戮的卜辭,正被改寫為《詩經》中的"蓼莪"篇。
陸遠的手掌按在生物識別區時,警報器突然尖叫。育兒箱的監控屏迸出血紅色警告:【基因汙染警報!檢測到鍘刀殘留脈衝!】他猛然回頭,發現某個育兒箱的保溫層正在龜裂——液氦蒸汽中蜷縮著個渾身青紫的嬰兒,額角嵌著半枚鏽蝕的少先隊徽章。
"第三十八號實驗體……"方晴的殘影突然扭曲,"你父親最後的……"話音未落,地下室通風管轟然炸裂。青銅神樹的根係穿透混凝土牆,纏住那個變異嬰兒的脖頸。陸遠抄起控製台的蠟筆擲去,筆尖刺入樹根的瞬間,根係突然釋放出廣島原爆級別的輻射脈衝!
變異嬰兒的啼哭化作電子尖嘯。展館方向傳來遊客的驚叫,陸遠知道樓上的青銅器正在共振——三星堆麵具的瞳孔迸發伽馬射線,商周鼎彝的紋路滲出汞液。他踹翻ПЭВ286計算機,扯出主板裏的青銅芯片插入育兒箱應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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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氦蒸汽突然凝結成冰晶。在絕對零度的寂靜中,陸遠看見最純淨的那個育兒箱裏,嬰兒正攥著支未拆封的蠟筆酣睡。保溫箱外壁結滿《考工記》文字凝成的霜花,而監控屏上的心跳波紋正與展廳青銅鍾的擺頻完美同步。
"鍘刀頻率……被搖籃曲覆蓋了……"方晴的殘影在消散前微笑。她的機械義眼炸裂成量子塵埃,每一粒都映著未被汙染的朝陽。
地下室的警報聲突然變調成《小星星》旋律。陸遠抱起純淨嬰兒時,發現繈褓內襯縫著張泛黃字條——是母親用產房止血紗布寫的留言:"這次可以哭出聲"。
展館方向突然傳來混凝土開裂的巨響。變異嬰兒的青銅根係已刺穿博物館地基,正在將整座建築拖入量子深淵。陸遠將純淨嬰兒塞進防輻射繈褓,瞥見ПЭВ286的殘骸屏幕上跳動著最後警告:【自毀程序已激活 000300】
第三節 鍘刀搖籃
晨光刺破輻射雲層時,世博會舊址的殘垣上爬滿青銅藤蔓。陸遠推著嬰兒車軋過龜裂的柏油路,車輪碾碎的混凝土碎塊裏嵌著半枚少先隊徽章。遠處鎮龍樁遺址上,青銅雕塑的雙螺旋結構正在淌露——父親融化的機械義肢與切爾諾貝利石墨絞成基因鏈,基座裂開的縫隙裏,無數蠟筆碎屑正隨晨風飄散,像一場遲到了三十七年的雪。
嬰兒突然啼哭。聲波穿透地殼的刹那,陸遠看見柏油路麵泛起漣漪。地下三百米處,量子清潔程序的藍光如潮水漫湧——廣島原爆點的熔融玻璃正在褪去焦黑,切爾諾貝利的石墨長出三星堆神樹紋路,而上海中心大廈裸露的鋼筋正被乳白色混凝土包裹,像新生兒被裹進繈褓。
"媽媽這次沒騙人……"陸遠顫抖著摸向嬰兒車夾層。帆布襯裏縫著支未拆封的蠟筆,包裝盒內側的母親字跡尚未被歲月磨蝕:"這次畫太陽,可以哭出來"。
他跪坐在廢墟上,用蠟筆在殘牆塗抹。第一道朱紅色痕跡劃過時,博物館方向傳來青銅鍾鳴——展廳內的鈾玻璃展櫃應聲炸裂,防彈玻璃碎成《考工記》記載的"璆琳"玉屑。褪去輻射的鈉鈣玻璃澄澈如水,映出五歲時那個完整的、未被焚燒的太陽。
地脈深處傳來根係生長的悶響。青銅神樹的枝杈刺穿博物館地基,根係如血管般在地底延伸。陸遠懷中的嬰兒突然伸手,指尖觸到一片飄落的青銅蒲公英——種子表麵刻著良渚"神人獸麵紋",此刻正在吸收空氣中的輻射塵,萌芽成未被汙染的綠。
暮色降臨時,育兒箱監控屏上的心跳波紋化作絕對直線。陸遠將耳朵貼在箱體,聽見三十七次鍘刀斬落的震動正在被頻率抵消——廣島的黑雨倒流回雲層,牧野的斷戈鏽蝕成齏粉,而父親按在切爾諾貝利按鈕上的指紋,正從曆史褶皺中被輕輕擦除。
遠處工地的打樁機突然沉寂。月光下,新澆築的混凝土基樁裂開細紋,一株青銅幼苗頂開鋼筋探出頭來。葉片的紋路正是陸遠傍晚塗鴉的太陽,露珠在葉尖凝結成《屍子》殘卷的新注:"自戕者刃,自愈者刃"。
嬰兒在夢中攥緊他的手指。防輻射繈褓滑落時,陸遠看見孩子後頸的皮膚光潔如新——那裏本該有gru編碼的刺青,如今隻剩淡淡胎記,形狀恰似母親實驗室裏那支被遺忘的蠟筆。
夜風裹挾著未受汙染的雨絲落下。博物館穹頂的青銅神樹突然綻放花苞,十萬顆鈾玻璃種子隨風飄散。某顆種子落在育兒箱監控屏上,在心跳波紋中裂開嫩芽——葉片上的露珠折射著展櫃玻璃的澄澈,而那幅《太陽公公》畫作正在黎明前自行修複,蠟筆痕跡裏滲出母親分娩時的血腥氣,與朝陽的橙紅融成新紀元的臍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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