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青銅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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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骨瓷編鍾
1987年9月21日淩晨2點34分,三星堆遺址上空的月光呈現出詭異的青銅色。
陸文淵在保護棚的廢墟中睜開眼睛,耳邊回蕩著空靈的鍾鳴。他的機械義肢深陷在泥地裏,液壓管正被某種淡青色根係纏繞——那些半透明的根須來自中央祭祀坑新長出的青銅神樹,樹梢掛著七枚骨瓷編鍾,每枚鍾體都在無風自動。
"老......張......"
喉嚨裏泛著血腥味。陸文淵掙紮著爬向最近的那枚"宮"音編鍾,鍾體表麵浮凸著張教授的左眼輪廓。眼球在骨瓷內部緩緩轉動,瞳孔放大時,鍾內突然播放出立體聲般的錄音:
"......文淵......非攻容器需要活祭......"——這是張教授的聲音。
"......5月1日......地基要摻入臍帶血......"——緊接著變成林悅的語調。
最後混入嬰兒啼哭與青銅器碰撞的混響,震得陸文淵耳膜生疼。
月光突然被烏雲遮蔽。七枚編鍾同時亮起淡青色熒光,照亮了鍾體上精細的刻痕:
"宮"音鍾內壁刻著世博會中國館的鋼結構圖,鋼筋間隙填充著微型《少年科學畫報》的殘頁;
"商"音鍾表麵浮凸著張教授的右手,五指捏著個青銅嬰兒頭像,嬰兒的舌頭上刻著"yx1985";
最小那枚"羽"音鍾完全透明,裏麵封存著半管幹涸的血樣,標簽上寫著"陸文淵1983.7.15"。
當陸文淵的傷口血珠滴在"宮"音鍾上時,所有編鍾突然齊聲轟鳴。聲波在空氣中凝成實體,組成一條青銅鎖鏈,鏈節上是七個不同年代的日期:
......
鎖鏈盡頭拴著個微縮的保溫箱模型。箱蓋彈開的瞬間,陸文淵看見裏麵蜷縮著兩個互相擁抱的嬰兒——一個是青銅質地,一個是骨瓷材質。他們的臍帶糾纏成dna雙螺旋結構,螺旋中心嵌著粒發光的藍色晶體。
"容器......轉化......"
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陸文淵猛地回頭,看見個半青銅化的考古隊員正艱難爬行。他的左半邊身體已經變成金屬質地,右手指向祭祀坑——那裏正滲出黑色黏液,黏液表麵浮現出上海浦東的地圖,中心點標著血紅色的"2010.5.1"。
"教......授......在......鍾裏......"
隊員的喉嚨突然裂開,鑽出幾根青銅絲。那些絲線自動連接到編鍾上,像琴弦般震顫起來。隨著振動,張教授的眼球在鍾內瘋狂轉動,瞳孔裏投射出全息影像:
2010年的世博會工地,成年的陸遠被青銅鎖鏈捆在鋼筋骨架上。他的手腕不斷滴血,但血珠在半空就凝固成微型編鍾,墜入混凝土中發出鍾鳴般的悶響。
最駭人的是影像角落——穿白大褂的林悅脖子上掛著青銅吊墜,吊墜裏封存的正是眼前這棵青銅神樹的微縮版。她手裏拿著個骨瓷育兒瓶,瓶身標簽寫著:"哺乳終產物:非攻容器"。
烏雲散去的刹那,七枚編鍾突然寂靜。月光下,陸文淵清晰看見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三個:
左側是1983年的自己,正被抽血的右臂上插著gru的針管;
右側是2010年的景象,成年的自己跪在世博會工地痛哭;
而正中的黑影最為怪異——那分明是青銅嬰兒的輪廓,卻戴著陸遠的紅領巾。
當第一縷晨光浮現時,編鍾裏的張教授眼球"啪"地爆裂。飛濺的液體在空中組成最後一行戰國金文:
"以父骨為鍾,以子血為焰"
第二節 血紋地圖
1987年9月21日上午8點20分,廣漢縣醫院消毒水的氣味中混著淡淡的銅鏽味。
陸文淵躺在隔離病床上,左腕傷口滲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粘稠的淡青色液體。實習護士小王戴著三層橡膠手套,顫抖著解開染血的紗布——那些液體突然像活物般立起,在消毒托盤裏自動組成蜿蜒的線條。
"醫、醫生!"
鑷子"當啷"掉在地上。托盤裏的液體已經凝結成精密的地圖:長江流域被標注為一條粗壯的"血管",沿途三十七個紅點閃爍著青銅光澤,每個都對應一座城市——成都、武漢、南京......終點是上海浦東那片未開發的蘆葦蕩。更詭異的是,地圖邊緣用細小的血珠拚出一行字:"血脈通路已激活89.7"。
主治醫師陳明衝進病房時,正看見陸文淵的靜脈在皮膚下突突跳動。那些血管不再是青紫色,而是泛著金屬光澤的淡青,隨著心跳頻率忽明忽暗。當他舉起聽診器時,金屬探頭突然黏在了病人胸口——
"滋啦......非攻......滋啦......容器......"
聽診器裏傳出電子合成音般的語句。陳明驚恐地發現,聽診管不知何時變成了青銅質地,胸件表麵浮現出微縮的三星堆神樹紋樣。更可怕的是,他自己的手指開始透明化,皮膚下隱約可見細小的青銅絲在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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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隊員都......"
走廊盡頭傳來護士的尖叫。陳明跌跌撞撞跑出去,看見其他昏迷的考古隊員正被推進集中觀察室。他們的症狀比陸文淵更嚴重——每個人的靜脈都變成了發光的淡青色,在皮膚表麵組成清晰的建築結構圖。
"這、這是世博會中國館的鋼結構!"
陳明抓起病曆本想要記錄,鋼筆卻不受控製地寫出陌生的戰國金文。墨水裏遊動著微型青銅魚,在紙麵上啃噬出三星堆金杖的紋路。當他抬頭看向病房監控屏時,全身血液幾乎凝固——
所有隊員的靜脈網絡正在同步變化。那些發光的"鋼筋"逐漸統一成相同布局,而"混凝土填充物"的位置,赫然是每個人不同的內髒器官。最年長的隊員老李突然睜眼,他的瞳孔已經變成骨瓷質地,喉結上下滾動著擠出話語:
"5月......1日......澆鑄......"
話音未落,他的胸口突然透明化。跳動的心髒表麵刻著與王援朝相同的《墨子》經文,但冠狀動脈的走向更新了——新增的支脈直指上海,形成完整的"臍帶"路徑。
陸文淵的機械義肢突然從病床上彈起。零件自動拆解重組,在床頭櫃上拚出立體的世博會園區模型。當一滴淡青色液體落入"中國館"位置時,整個模型亮起血紅色的光路,與隊員們靜脈裏的圖案完全同步。
"醫生!3號床的輸液!"
護士的驚呼聲中,陳明看見最年輕的隊員小劉正在變異。輸液管裏的生理鹽水變成了青銅液體,順著針頭逆流進血管。他的皮膚表麵迅速浮現出《考工記》銘文,而太陽穴位置鼓起個小包,"啪"地爆開——
鑽出來的不是血,而是半截青銅編鍾的鍾錘,錘頭上刻著""。
病房的紫外線消毒燈突然全部爆裂。在玻璃雨落下的瞬間,陳明看清了牆上的影子——那不是人類的輪廓,而是一棵枝丫扭曲的青銅神樹,樹上懸掛著七個骨瓷嬰兒,每個嬰兒的臍帶都連接著病床上的隊員。
陸文淵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金屬共振的回音:
"他們在複製......世博會中國館的鋼結構......"
第三節 鏡像密碼
1987年9月21日下午4點15分,廣漢縣醫院的加急電報室彌漫著刺鼻的銅鏽味。
陸文淵的機械義肢捏著剛從上海發來的電報,譯電紙上的字跡正在融化。淡青色的液體從字裏行間滲出,將"速歸"二字腐蝕成了林悅的筆跡:"文淵,速帶遠兒來浦東。"
"陸教授,這......"
譯電員小王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眼球突然泛起青銅光澤,瞳孔裏浮現出微縮的二維碼。手指不受控製地在電報紙背麵劃動,指甲縫裏滲出的黑血組成陌生的文字:
5月1日地基澆築時,他的血能鎖住戰爭記憶
電報機突然自行運轉,吐出一張空白電報紙。紙麵在夕陽照射下顯影出詭異圖像——成年的陸遠被七條青銅鎖鏈纏繞,每條鎖鏈都連接著不同年代的青銅嬰兒:1958年大煉鋼鐵時期的、1978年科學大會時期的......最近的是1987年款,脖頸上掛著"y實驗室"的金屬牌。
"鏡像......"
陸文淵的機械義肢突然"哢哢"解體。齒輪和軸承在空中懸浮重組,拚成個微型的時空門模型。門框由青銅編鍾殘片焊接而成,門檻上刻著兩行小字:
父子同源
血脈為鑰
譯電員突然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他的皮膚像宣紙般透明化,露出下麵淡青色的血管網絡——那分明是世博會園區的微縮地圖,"中國館"位置正對應著他的心髒。當他的肋骨開始泛出骨瓷光澤時,胸腔裏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陸......教授......"
小王的喉結上下滾動,吐出一枚沾血的少先隊徽章。徽章背麵刻著2010年5月2日的日期,正是世博會開幕次日。
電報機再次自行啟動。這次吐出的電報紙上,林悅的留言正在被某種力量修改——
原句:"速帶遠兒來浦東"
被劃掉,改為:"速來1985年生物所"
新增的附注處,淡青色液體凝成個保溫箱的簡筆畫,箱體標簽寫著:"哺乳批次0:父血樣本純淨度不足"。
病房方向突然傳來巨響。陸文淵衝出去時,看見所有變異隊員都站在走廊裏,擺出詭異的統一姿勢——左手捂著心髒位置,右手指向東南方。他們的靜脈紋路在陽光下清晰可見,三十七條"臍帶"光路全部指向上海。
最年輕的隊員小劉咧開嘴,他的牙齒已經變成編鍾材質,舌頭上刻著良渚神徽:"5月1日子時......中國館地基建成就......"
話音未落,他的頭蓋骨突然透明化。大腦皮層上浮現出完整的《考工記》"鑄人"篇,而腦幹位置亮著個紅點——坐標精確對應上海浦東那片蘆葦蕩。
陸文淵的機械義肢突然射出一道藍光。零件拚成的時空門模型自動放大,門框上七個編鍾同時自鳴。在音波震蕩中,他看清了門內的景象:
1985年的上海生物所實驗室,年輕的林悅正將針管插入某個男人的手臂抽血——那人轉頭時,赫然是1983年的陸文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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