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青銅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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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骨瓷蘇醒
1987年9月20日淩晨3點17分,成都軍區醫院的地下走廊彌漫著刺鼻的福爾馬林氣味。
值班護士李梅攥著手電筒,橡膠鞋底在水泥地上發出黏膩的聲響。太平間的門縫下滲出一灘淡青色液體,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她蹲下身,用手指蘸了蘸——液體冰涼刺骨,帶著三星堆青銅器特有的銅鏽味。
"哢噠。"
門鎖自動彈開的聲響嚇得她倒退兩步。太平間裏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咯吱"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停屍櫃裏掙紮。李梅的手電光柱顫抖著照向3號櫃——那是存放王援朝遺體的位置,櫃門縫隙正不斷滲出青銅色的黏液。
"王...王隊長?"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停屍間裏激起詭異的回聲。回應她的是一聲悶響,整個3號櫃劇烈震動,金屬外殼浮現出細密的裂紋。裂紋中透出藍光,在牆上投射出放大的人體經絡圖——所有穴位都標注著戰國時期的青銅器名稱。
"砰!"
櫃門突然爆開。王援朝的屍體直挺挺坐起,青銅化的右半邊身體正在融化,金屬液體像活物般順著排水管流動。他的左半邊身體呈現出骨瓷質地,在黑暗中泛著瑩潤的光澤。最駭人的是他的左眼——眼球完全透明,能清晰看見內部浮動的《少年科學畫報》殘頁。
"不是死亡......是轉化......"
王援朝的嘴唇沒有動,聲音卻從太平間的每個角落傳來。他的骨瓷左手突然抬起,食指在李梅的護士記事本上劃過。青銅液體從指尖滲出,自動組成一行西周金文:"臍帶未斷,容器已成"。
李梅的尖叫卡在喉嚨裏。她看見王援朝的左眼球突然彈出眼眶,在空中劃出拋物線後落在地上,"啪"地碎成七顆骨瓷珠子。每顆珠子內部都封存著《少年科學畫報》的一頁,最新那顆裏赫然是1987年9月16日的報紙,刊登著三星堆發掘現場照片。
"告訴陸...文淵..."
王援朝的青銅右臂完全融化,金屬液體在排水口形成微型漩渦。他的骨瓷左胸突然透明化,露出裏麵跳動的心髒——那顆心髒表麵刻滿《墨子》經文,冠狀動脈的走向正是世博會中國館的鋼筋分布圖。
"5月1日...澆鑄......"
最後幾個字變成了電子合成音。王援朝的屍體轟然倒下,骨瓷部分碎成齏粉,從中飄出半張燒焦的圖紙——那是中國館地基的局部放大圖,標注著"陸遠血樣注入點"的紅色箭頭。
李梅癱坐在地上,手電筒滾到角落。藍光照射下,她發現自己的護士腕表變成了青銅質地,表盤數字被戰國金文取代,秒針正逆時針旋轉。表帶內側不知何時刻上了一行小字:
"第一個容器已就位"
太平間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李梅轉頭時,看見走廊盡頭站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影,脖子上掛著的青銅吊墜在黑暗中泛著幽光。那身影一閃而過,隻在地上留下幾個潮濕的腳印——鞋底紋路與陸文淵的考古膠靴一模一樣。
第二節 血脈圖紙
1987年9月20日清晨6點08分,開往廣漢的長途汽車在晨霧中顛簸。
陸文淵靠窗坐著,機械義肢死死壓住膝蓋上的圖紙。車窗縫隙滲入的霧氣在紙麵凝結成細密的水珠,每一滴都帶著淡淡的金屬腥氣。張教授在旁邊打著瞌睡,老花鏡滑到鼻尖,鏡腿上不知何時纏著幾根青銅絲,隨著車身晃動發出琴弦般的嗡鳴。
"嘶——"
左腕的傷口突然崩裂。陸文淵低頭看見黑血滲過紗布,滴在圖紙的"中國館主梁結構"標注上。血珠沒有暈開,而是像有生命般沿著圖紙上的線條流動,精準填充每一條鋼筋輪廓。當第七滴血落在"地基澆築區"時,整張圖紙突然變得滾燙。
"老張!快看!"
張教授驚醒的瞬間,圖紙上的中國館立體起來。微型青銅神樹從紙麵生長而出,七根枝丫頂端掛著保溫箱模型,每個箱體都是透明的:
第一個箱子裏播放著1999年午夜場景,林悅在白大褂外罩著防寒服,正往保溫箱注入發光液體,窗外能看到世博會籌備處的招牌;
第三個箱子展示2005年實驗室,少年陸遠被按在椅子上抽血,針管裏的血液泛著青銅光澤;
最後一個箱子呈現2010年畫麵,成年的陸遠站在中國館地基旁,手腕傷口滴落的血在混凝土上蝕刻出三星堆神樹紋樣。
"爸爸......"
稚嫩的童音從後排傳來。陸文淵猛地回頭,看見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正用蠟筆在車窗上畫畫。她手裏的三支蠟筆——朱紅、鉻黃、鈷藍——正是兒子陸遠最喜歡的組合。女孩腳邊散落著幾頁《少年科學畫報》,最新那期封麵上用紅筆圈出了"dna雙螺旋結構"插圖。
"小朋友,你媽媽呢?"張教授試探著問。
女孩緩緩抬頭。晨光穿過她的瞳孔,映出眼底遊動的青銅色細絲。她舉起左手,腕間戴著個粗糙的銅鐲子,上麵刻著"yx"——陸遠的出生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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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在喂弟弟。"女孩的聲音突然變成成年陸遠的語調,"三十七根臍帶還差最後一根......"
她的蠟筆突然折斷。朱紅色筆芯在車窗上劃出長長的血痕,正好連接起沿途的七個車站:成都、德陽、綿陽......最終指向廣漢三星堆。
車頂突然傳來"咚"的悶響。乘客們驚慌張望時,陸文淵看見個青銅嬰兒的頭像卡在行李架上——正是王援朝屍體消失的那半邊青銅麵容。頭像的嘴唇開合,吐出林悅的聲音:"文淵,圖紙要收好,遠兒的血會完成最後鏈接......"
張教授突然捂住心口。他的白大褂前襟滲出淡青色液體,在布料上腐蝕出清晰的戰國地圖。三十七個紅點沿長江分布,每個都標注著日期,最近的正是今天:1987年9月20日。
"我們都被標記了......"老人顫抖著解開衣扣,露出胸口浮現的青銅紋身——那是縮小版的中國館鋼結構,鋼筋縫隙裏流動著他的血液。
小女孩的笑聲突然響徹車廂。她跳下座位,羊角辮散開的瞬間,幾十根青銅絲從發間垂下,每根末端都連著微縮的少先隊徽章。乘客們驚恐地發現,車窗上的蠟筆畫正在實體化——第三十七根"臍帶"由朱紅色變成真實的血肉組織,蜿蜒著鑽入陸文淵的傷口。
"5月1日見,爸爸。"
女孩的身體如沙粒般崩塌,隻剩那個銅鐲子"當啷"掉在車底。鐲子內側刻著最終答案:
"血脈為模,非攻為火"
第三節 三星堆祭
1987年9月20日正午,三星堆遺址保護棚內悶熱如蒸籠。
陸文淵的膠靴踩在二號祭祀坑邊緣,鞋底沾著的青銅黏液拉出細長絲線。整個考古現場寂靜得可怕——十幾名隊員橫七豎八地昏倒在地,每個人的手腕上都浮現出淡青色血管紋路,組成微縮的中國館鋼筋結構圖。
"老張,別過去!"
張教授的白大褂已經被胸口滲出的液體浸透。他踉蹌著奔向中央祭祀坑,老花鏡片上映出駭人景象:坑底的土層正在翻湧,所有出土文物——青銅人頭像、金杖殘段、玉琮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向中心滑動。
淡青色液體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在坑底形成直徑三米的漩渦。漩渦中心浮沉著那個失蹤的保溫箱,箱體表麵的上海生物所標識已經融化,重組為"y實驗室1985"的字樣。
"嘩啦!"
保溫箱突然炸裂。淡青色液體衝天而起,在半空凝結成青銅嬰兒的形態。它比在實驗室時長大了許多,全身布滿細密的紋路——那是放大版的《考工記》"六齊"配方,但每段文字末尾都綴著gru的檔案編號。
"還差最後一份父血......"
嬰兒的嘴唇未動,聲音卻從每件青銅器中傳出。它的瞳孔裏旋轉著兩個場景:左邊是五歲的陸遠在防輻射門上畫太陽;右邊是2010年的世博會工地,成年的陸遠正用青銅匕首劃開手腕。
張教授突然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他的皮膚開始透明化,骨骼逐漸呈現出骨瓷質感,胸腔裏跳動的心髒表麵浮現出三星堆地圖。
"容器......轉化......"
老人跌入祭祀坑的瞬間,青銅嬰兒伸出小手。張教授的身體在半空中分解——血肉化作淡青色液體被嬰兒吸收,骨骼則重組為七枚骨瓷編鍾,懸掛在突然出土的青銅神樹模型上。
陸文淵的機械義肢突然播放出林悅的錄音:"......非攻十二器需要三十七場戰爭的記憶熵......"背景音裏能聽見兒子陸遠的哭聲和青銅器碰撞的聲響。
嬰兒脖頸上的青銅吊墜"哢"地彈開。裏麵嵌著的照片讓陸文淵渾身冰涼——1985年的林悅抱著保溫箱站在生物所門口,箱體標簽清晰寫著:"哺乳批次1,父血樣本:陸文淵1983"。
"爸爸。"
青銅嬰兒的語調突然與五歲的陸遠重疊。它攤開掌心,裏麵是縮小版的世博會中國館,館體正在滲出黑色血液。當陸文淵的傷口血珠滴落在微型場館上時,整個三星堆遺址突然劇烈震動。
三十七根青銅鎖鏈從地下破土而出,鏈條上串著不同年代的少先隊徽章。它們在空中織成巨大的網,網上每個節點都掛著《少年科學畫報》的殘頁。
嬰兒的身體開始極速成長。當它長到三歲孩童大小時,皮膚逐漸轉為骨瓷質地,隻有胸口留著淡青色疤痕。它指向東南方——上海所在的位置,用成年的陸遠的聲音說道:
"5月1日,我要用戰爭記憶澆鑄靈魂。"
保護棚突然坍塌。在陽光直射下來的刹那,青銅骨瓷混合體的"陸遠"消散成淡青色霧氣,隻在地上留下七滴排列成北鬥形狀的黑血,每滴血裏都封存著一頁燒焦的《墨子》殘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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