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星圖密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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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 青銅檔案
    2010年5月3日,上海世博會開幕第三天,暴雨如注。
    陸文淵站在北京西路檔案館的地下二層,頭頂的熒光燈管滋滋作響,在積滿灰塵的檔案櫃上投下慘白的光。他的右手插在風衣口袋裏,指腹反複摩挲著那把青銅鑰匙的齒痕——三天前從世博會工地帶出來的東西,此刻正隱隱發燙。
    窗外的雨點砸在鐵皮遮陽棚上,聲音像某種密碼。陸文淵蹲下身,鏽蝕的抽屜滑軌發出刺耳的呻吟。最底層那個標著"1991蘇"的檔案櫃裏,牛皮紙文件袋上的gru火漆印已經斑駁,但鷹徽的爪鉤依然清晰可辨。
    "找到了......"
    他的指尖剛碰到文件袋,掌心的星圖烙印突然灼痛。那些在皮膚下流動的青光組成一個坐標——正是這個檔案櫃的經緯度。
    文件袋裏隻有三樣東西:
    1. 一張1991年12月25日的《真理報》,頭版是克裏姆林宮降旗的照片。但翻到背麵時,陸文淵的呼吸停滯了——報紙空白處用紅筆畫著二十八宿星圖,北鬥七星的位置被人用針紮出細密的孔洞,透光看去正好是世博會中國館的輪廓。
    2. 半頁被鹽酸腐蝕過的實驗記錄,殘存的俄文寫著:"極光計劃第37次迭代......良渚玉琮第十二節......容器出現自主意識......"
    3. 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冬宮地下室裏,十二具青銅棺槨排列成鍾表刻度,每具棺槨都連接著輸液管。而站在角落監控儀器的女人穿著蘇聯軍裝,領口的gru徽章閃著冷光——那張臉,分明是二十多歲的林悅。
    照片背麵用鋼筆寫著褪色的俄文:"達瓦裏氏,記住二十八宿的囚籠。"
    陸文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突然想起1991年那個雪夜,林悅帶他潛入冬宮地下室時,液氮罐裏漂浮的不僅是嬰兒——還有浸泡在培養液中的青銅玉琮,十二節紋路裏嵌著微型芯片。
    "哢嚓。"
    檔案室角落傳來打火機的聲音。
    陸文淵猛地抬頭,看見報刊架後麵站著個穿黑色風衣的身影。那人領口別的不是徽章,而是一枚縮小版的青銅鉞,刃口處刻著和陸文淵左手一模一樣的戰國金文。
    "陸教授。"對方開口,東歐口音裏混著奇怪的金屬質感,"您找到您兒子了嗎?"
    閃電劃過窗外。那一瞬間的光亮照出來人的麵容——青銅麵具的眼部鑲嵌著骨瓷,瓷片上的裂紋組成三星堆神鳥紋。更駭人的是,他的右手也呈現青銅化,但紋路卻是良渚玉琮的十二節神人像。
    陸文淵的右手在口袋裏攥緊鑰匙。齒尖刺破掌心,血珠滲進鑰匙紋路,那些gru的刻痕突然開始蠕動,像活物般重組出新的圖案:一個dna雙螺旋,與《少年科學畫報》封麵一模一樣。
    "1985年7月。"麵具人從風衣裏掏出一本雜誌,封麵的雙螺旋圖案正在滲出青銅液體,"我親手設計了這期封麵,也在芯片上刻了第一道齒痕。"
    雜誌在他手中自動翻到第七頁。泛黃的紙頁上,原本的"少年科技製作"欄目變成了一張全息照片:生物所的地下室裏,渾身插滿管子的嬰兒正在哭嚎,胸口嵌著的芯片編號清晰可見——gru850737。
    "您兒子是極光計劃最完美的容器。"麵具人用骨瓷指尖劃過照片,"可惜1987年就夭折了。現在這個"陸遠"......"
    他的話被雷聲打斷。檔案室的燈光突然頻閃,在明暗交替間,陸文淵看到麵具人身後展開一片星圖投影——二十八宿的鎖鏈正束縛著七個模糊的身影,其中一個穿著航天服的麵容,赫然是他在世博會工地見過的青年陸遠。
    燈光再次亮起時,麵具人已經站在他麵前。骨瓷眼片幾乎貼上他的鼻尖,裂紋裏滲出熟悉的青銅液體:"那把鑰匙不是用來開門的,教授。它是用來......"
    消防斧的破空聲打斷了低語。
    斧刃劈開青銅麵具的瞬間,陸文淵看到裏麵精密的齒輪結構——中央處理器上刻著良渚出土編號,而齒輪咬合處卡著的,竟是半張1985年的《少年科學畫報》。
    第二節 鑰匙的齒痕
    青銅麵具裂開的瞬間,一股粘稠的銅綠色液體噴濺而出,落在檔案室發黴的地板上,立刻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陸文淵後退兩步,消防斧的刃口已經卷邊——那不是金屬碰撞該有的痕跡,倒像是砍進了某種活物的血肉裏。
    麵具人的頭顱裂成兩半,卻沒有倒下。齒輪轉動的哢嗒聲從頭顱內部傳來,裸露的機械結構中,一組青銅軸承緩緩旋轉,帶動刻滿符文的金屬片重新組合。更詭異的是,那些飛濺的液體正像水銀般倒流,重新匯聚向傷口處。
    "您還是這麽急躁,教授。"
    麵具人的聲音變成了電子合成音,從胸腔裏傳出。他抬手按住裂開的麵具,骨瓷指尖滲出藍光,裂紋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陸文淵注意到他修複麵具的動作——拇指按壓眉心,食指劃過顴骨,最後小指在頜骨處輕點三下——這分明是良渚玉琮出土時的清理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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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誰?"陸文淵的右手在身後摸索,指尖碰到了檔案櫃裏的微型錄音機。那是他進門前就藏好的,紅燈還在微弱閃爍。
    麵具人突然笑了,笑聲像生鏽的齒輪互相摩擦。他解開風衣紐扣,露出左胸——那裏的皮膚透明化,可以直接看見胸腔裏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一台微型青銅計算機。屏幕上的代碼不斷刷新,最後定格在一行俄文命令:
    "執行極光協議第37項"
    "我是第一個成功的實驗品。"計算機的藍光映在他骨瓷眼片上,"1987年從良渚反山墓玉琮裏爬出來的東西。"
    他撕開襯衫,透明皮膚下的景象讓陸文淵胃部痙攣——那根本不是人類的內髒,而是由青銅齒輪、玉琮切片和骨瓷管道組成的精密係統。正中央懸浮著一塊三星堆青銅神樹的碎片,碎片表麵刻著和陸文淵掌心一模一樣的星圖烙印。
    檔案室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剝落的石灰裏,陸文淵看到無數青銅絲垂落,像蛛網般在空氣中編織著什麽。麵具人趁機撲來,青銅化的右手直插他口袋——
    "鑰匙該物歸原主了,教授。"
    陸文淵側身閃避,麵具人的手指擦過他風衣口袋,布料立刻腐蝕出一個大洞。那把斷掉的青銅鑰匙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音。鑰匙落地瞬間,掌心的星圖烙印突然暴起青光,二十八宿的星官接連亮起!
    "不!"
    麵具人發出高頻電子音,骨瓷眼片全部碎裂。他跪地去搶鑰匙,但已經晚了——鑰匙斷口處滲出青銅液體,在空中凝結成dna雙螺旋模型。螺旋的每個堿基對都是微縮的戰國金文,組合起來正是《尚書》裏那段話:
    "以器載道,非攻止戈"
    陸文淵的視網膜上突然投射出三維影像:1997年香港回歸夜,中俄聯合考古隊秘密轉運某件文物的監控畫麵。年輕時的林悅穿著gru製服,正在檢查一具青銅棺槨。當鏡頭推進時,他看清了棺內——浸泡在營養液中的少年軀體,胸口嵌著《少年科學畫報》的芯片!
    "那是......"
    "您的好兒子啊。"麵具人的聲音突然變成林悅的語調,"或者說,是第37號容器的初級版本。"
    他的青銅右手突然變形,延長成考古探鏟的形狀,猛地刺向陸文淵咽喉。千鈞一發之際,檔案室的門被撞開,三個穿橙色反光背心的保安衝了進來。
    "住手!"
    強光手電照在麵具人身上,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他的皮膚開始冒煙,青銅部分氧化變黑,骨瓷區域則出現蛛網裂紋。麵具人發出非人的嚎叫,轉身撞碎窗戶玻璃跳了出去。
    陸文淵衝到窗前,暴雨中早已不見人影。隻有窗台上留著一個清晰的青銅手印,掌紋部分刻著細小的良渚陶文:
    "天宮啟,七星歿"
    最年輕的保安撿起地上的鑰匙殘骸:"陸教授,這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鑰匙在他掌心融化,變成一灘青銅液體滲入皮膚。保安的瞳孔瞬間變成骨瓷色,嘴角機械地上揚:"您看,連普通人都能成為載體。"
    另外兩個保安突然撲向陸文淵。他們的製服在運動中撕裂,露出下麵青銅化的肢體——右肩鑲嵌著三星堆縱目麵具,左胸則是曾侯乙編鍾的音律圖。
    檔案櫃上的錄音機紅燈突然熄滅。磁帶自動倒帶,喇叭裏傳出林悅1985年的聲音:
    "基因鎖已激活,二十八宿閉環開始......"
    第三節 天宮倒影
    暴雨拍打著出租車的車窗,雨刷器在玻璃上劃出半透明的扇形。陸文淵坐在後座,盯著後視鏡裏司機那雙詭異的眼睛——眼白占據了四分之三的麵積,漆黑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每隔七秒就會泛起青銅色的光澤。
    計價器上的數字不是金額,而是一組不斷跳動的坐標:
    n31°07" e121°29" —— 上海世博會中國館
    n30°24" e104°06" —— 三星堆遺址三號坑
    n38°52" e115°28" —— 河北某航天基地
    "師傅,去浦東機場。"陸文淵故意說錯目的地,右手緊握著那把斷掉的青銅鑰匙。鑰匙斷口處的金屬正在微微發熱,像是有生命般輕輕脈動。
    司機突然咧嘴笑了,後視鏡裏映出他泛著金屬冷光的牙齒:"陸教授,"天宮"不在天上。"
    車窗外的雨滴突然靜止。
    成千上萬顆水珠懸浮在空中,每一顆都像鏡麵般映出奇異的景象——近地軌道上,一座巨大的青銅結構體正在緩緩展開,七根主梁呈北鬥七星排列,末端懸掛著透明棺槨。更駭人的是樹冠狀的主體結構,分明是世博會那棵神樹的放大版!
    "二十八宿的囚籠要換新家了。"司機的聲音突然變成電子合成音,脖頸處的皮膚裂開,露出下麵青銅齒輪咬合的結構,"您兒子正在幫我們搬運最後一批"囚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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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文淵猛地將斷鑰匙插進車門鎖孔。
    金屬相觸的瞬間,出租車內部像洋蔥般層層剝落:人造皮革座椅下露出青銅絲編織的肌肉纖維,塑料儀表盤後方是刻滿星圖的金屬骨架。而司機座椅下方——
    一台老式計算機正在嗡嗡運轉,綠色顯示屏上跳動著俄文代碼:
    "gru850737號容器:激活進度98.7"
    "叮!"
    鑰匙徹底斷裂。前半截卡在鎖芯裏開始融化,後半截在陸文淵掌心變成流動的青銅液體,順著星圖烙印的紋路滲入皮膚。他的視野突然拔高,如同靈魂出竅般俯瞰整個上海——
    世博會中國館的鋼結構正在扭曲變形,伸展出青銅枝椏;
    黃浦江底浮現出巨大的良渚玉琮虛影,十二節紋路逐一亮起;
    而浦東機場的跑道上,一架純黑色的航天飛機正在裝貨,機械臂吊裝的貨艙裏,整齊排列著二十八具透明棺槨......
    "爸。"
    陸遠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陸文淵的視線急速下墜,穿透航天飛機的外殼,看到穿著航天服的"陸遠"正在檢查最後一具棺槨。青年的右半邊臉已經完全骨瓷化,裂紋裏滲出幽藍光芒,而左眼仍是人類的瞳孔,正透過舷窗與他遙遙對視。
    "記住,"陸遠的聲音帶著奇怪的金屬混響,"當"天宮"經過北鬥七星時,用玉琮鑰匙打開——"
    現實如玻璃般碎裂。
    陸文淵跌回出租車後座,渾身被冷汗浸透。車窗外的雨幕恢複正常,而駕駛座上空無一人,隻留下一張對折的世博會門票。
    他顫抖著展開門票,背麵用血畫著十二節玉琮的圖案,日期欄被人用紅筆圈出,旁邊寫著觸目驚心的倒計時:
    "7天"
    雨聲中,遠處傳來航天飛機引擎的轟鳴。陸文淵抬頭望去,陰雲密布的天空中,有一道不合常理的青銅色軌跡正在緩緩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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